看完舆情报告，凌乘风紧皱眉头。
在场的诸位，早已习惯了和灵怪打交道，大家都默认灵怪也是圈子的一部分。
灵怪们也都是安分守己，不敢伤人。
他们对规则的恪守程度，甚至已经到了和普通人发生矛盾，挨了揍都不敢还手。
就连风哥这种叛逆期小孩，都不会自己亲自动手打人，而是假他人之手。
但是，现在摆在眼前的是，灵怪确实伤人了。
虽然是发癫，和他们的本性无关，但伤人了就是伤人了。
带来了恐慌，就是带来了恐慌。
任何借口任何理由，都无法改变这件事已经发生的事实。
难处理的从来不是什么善后工作，天机阁有的是钱，赔得起。
灵怪每年交的身份令牌费里，就有着要天机阁擦屁股的保险费用。
真正难处理的，是受害者的意难平，以及目击者对祸临己身的恐惧。
领导的背后的意思，显然是要将灵怪赶进山里。
但是……
凌乘风心一横：“领导，这件事，我觉得还有待商榷。”
“哦？尊仙请讲？”
领导难得地客气。
“灵怪们在城里生活的时间，比我的年龄还大。”
“许多灵怪已经安家乐业，娶了老婆，生了孩子。”
“我们为了百姓的稳定，把他们赶走，那他们的稳定，该由谁来维持呢？”
凌尊仙一问，青阳居士第一个附和道：“对啊，他们的稳定谁来维持？”
“领导，你总得有个说法！”
清心寡欲多年的他，难得地动了真火。
他那头青牛，是他入门时，师父为他挑选的，虽然资质平庸，迟迟不能幻化人形。
但也是从小养到大的。
说赶就赶，对他不公平，对青牛，也不公平。
“领导，此事兹事体大，还望多多考虑。”
释游正单手竖佛礼，帮腔道：“赶走灵怪们，说难也不难，但赶走之后，灵怪何去何从？”
“在城里辛苦打拼了这么久，突然就把他们赶走，他们会不会憎恨人类？”
“野外没人盯着，他们会不会伤人吃人？”
“这些事，都需要斟酌才是。”
青阳居士给了释游正一个肯定的眼神。
释游正悄悄比了个ok。
紧接着，又是各家发言，纷纷表示自己熟悉的灵怪朋友各有困难，不能说赶就赶。
领导也没反驳，认真地听着，每一个都记录了下来。
直到最后，凌乘风轻轻扣了扣桌子。
“领导，我先表态吧。”
“给灵怪发身份令牌，管理灵怪，是天机阁很重要的一项收入来源。”
“于公，我反对你们这样一刀切。”
“于私，我有很多灵怪朋友，他们都很好，赶他们走，我下不了手。”
“所以，这件事，还望领导多斟酌才是。”
领导听罢，亦是认真地点了点头。
“一刀切，是懒政，当然不能一刀切。”
“我们要做的是，既能维稳，又能让每一个人的利益都不受到侵害。”
“老百姓有免受恐慌的权利，灵怪也有生活的权利。”
“如何在其中平衡，才是今天这场会议的难点。”
“总指挥说过，建设和谐社会，需要两手抓……要贯彻落实……稳扎稳打……逐步克服……吃苦耐劳……”
官话一开头，便是一篇申论，听得众人昏昏欲睡。
等申论念完后，领导方才说道：“事情既然来了，便要解决。”
“这件事上，天机阁要起到带头作用，争取平息潜在风险，维持稳定。”
“各位宗门门主，也要协助天机阁的管理。”
“暂且这么定，我先去打个电话，申请一下组织上的批示。”
领导说罢，起身离场。
青阳居士第一个抱怨了起来：“我的天呐，说了一大堆，一句有用的都没有。”
“就是，浪费时间……”
大家伙儿都抱怨开了，凌乘风立马一掌拍在桌子上。
“怎么，不服？”
“想体会一下带编制的大神通铁拳有多硬？”
“一个个的，不上点体能，真管不住自己的嘴？”
“我先说清楚啊，你们把领导惹急了，控场西南那两位是要过来镇场子。”
“别怪我不顾同城之谊，第一个反水揍你们。”
凌乘风并非胡编乱造。
实际上，大神通境都会有个特点。
已经登顶，便会有一种无力的寂寞感。
再修也没了意义，自己又有通天的本领，不如为这个世界做点事，证明自己来过。
这样的念头，会出现在每一个大神通身上。
就连他这位大圆满，也有想要用自己的能力为这个世界多做点事的想法。
九华真君选择了传播国学，兔山太婆选择了率性为散修治病。
就连凌子虚，也经常用三清九脉帮老年人找遗失的物品，结个五毛一块的善缘。
有些大神通，责任感极强，便不满足于这些在他们眼中的小事。
于是，便投了官家，要了一份编制。
倒也不是为了待遇。
大神通想要钱，随便找个宗门入驻，没有任何一个宗门会拒绝，并且会好吃好喝金山银山把他们供起来。
他们不缺钱，也不缺荣誉，他们只想要更多的为社会创造价值。
投官家的大神通不少，帮官家管理一下不听话的除妖师和灵怪，以维系社会的太平安乐，便是其工作之一。
显然，提到了那两位，清河这帮子傻卵一下就开窍了。
嘴闭上了，杠也不抬了，静静地等待领导回来。
领导在外面打了接近半小时的电话后，终于回了办公室内。
“组织上研究决定，这件事，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清河这边的准备工作要做到位，由天机阁凌乘风带头，做好迎接一切劫难的准备。”
“另，释游正，青阳居士，二位，劳烦你们带上宗门能刻开光符的弟子，跟我去一个地方。”
“为了应付最极端的情况，工作量可能会比较大，事后的补偿，咱们都可以谈。”
“事情两手抓，走路两条腿。”
“另一边，咱们要主动出击。”
“人选的话……”
领导琢磨了片刻：“让应龙民俗公司来接这一单，各位觉得如何？”
“走商务，一千万的报酬，应该够了吧？”
说到这，领导不由得一乐：“刚罚了他们一千万，相信这个数字，他们会很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