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你无情无义,我没错.....”
“啪——”
等待白羽来时,独孤裴的惩罚早就结束。
他身子跌坐在地,旁边溪风怎么也扶不起他。
见独孤裴一脸泪痕,伤心难过的模样,白羽皱眉,担忧的上前询问,“德珺,发生了何事?”
独孤裴浑身瘫软,意识恍惚,伤心的擦了一把脸上的泪后,艰难站起身,“没...事....”
他能有什么事,不过是这么多年的真心都错付罢了。
陛下爱重皇贵珺,疼爱舒贵珺,心系安傧珺,记挂闻人映,唯独只有他.....
他此刻真是像极了一场笑话。
“主子....”清风担心的落泪,赶紧扶着他。
他们并不知道在御书房里发生了什么,可也对陛下重惩主子的行为产生怨怼。
主子刚生完孩子,就挨打,身子怎么受得了啊。
白羽虚扶他一把,眉心微蹙,倒不是真觉得他可怜。
而是妻主不会无缘无故动怒,况且还是如此伤颜面的法子。
“你们先扶德珺回去,用冰块将脸敷上,再赶紧去请御医来瞧瞧。”
白羽看着紧闭的御书房大门,没有打扰白瑶的想法,只能先安抚独孤裴。
独孤裴脑子一片混沌,全身重力都倚靠在近侍身上,连礼都没有给白羽行。
溪风绷着嘴角,一脸心疼的给白羽回了个礼后,就要扶着独孤裴离开。
吱嘎~
忽然,御书房的大门打开,一名近侍抬脚走出来。
“传陛下旨意,德珺窥伺国务,举止恶劣,德行有亏,今将其贬为七品良侍,禁足三个月。”
独孤裴身子再度一僵,捂着疼痛难忍的脸颊,惊愕的回过头去。
七品良侍?连降四级,陛下可真是够嫌恶他的。
还要禁足?
他是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吗?
眼前一黑,独孤裴骤然晕倒过去。
是夜。
白瑶歇在永宁宫。
白羽从身后扑过来,趴在白瑶劲瘦的背脊上,声音幽幽道,“妻主,德良侍今日触犯宫规,可您也不用让人打他脸啊。”
禁足也好,打手板子也罢,打脸就太伤颜面了。
德良侍性子本就孤傲,今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打脸,指不定要在宫里哭成什么样子呢。
而且还降了他的位份。
听说他气的现在都没醒,也不知道现在情况如何。
白瑶翻阅手中书籍,轻抚一下他的侧脸,声音浑厚道,“若是不处置他,朕的威严何在。
独孤裴进宫多年,行事越发嚣张,言行无忌,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皇帝呢。”
若是他在御书房乖乖听话也就罢了,可他一脸嚣张,还扇了高雯一巴掌,如此行径,不罚怎么能行。
白羽勾着自己的一缕头发,轻叹一声。
“我也没想到德良侍近来行事会这般张扬,先前因为十九皇子百日宴一事,他就不同意低调举行....”
白瑶眼神一凛,嗤笑一声,“连我的话他都不听,怎么可能听你的。”
今日惩处了独孤裴也好,让他好好在自己宫里反思反思。
她这么多年,也从未苛待过他半分,万剑山庄帮了她,她也是极力回馈。
好吧,白羽无奈摇头,又给白瑶捏肩放松。
屋中气氛一片恬淡,忽然,门口响起敲门声,“陛下!”
“何事?”
近侍略不淡定的开口禀告,“禀陛下,德良侍带着十六王公和十九皇子强闯宫闱,非要出宫去。”
“人呢?”白瑶眼尾微扬,眉心轻拢,神色古怪的看向惊讶中的白羽。
看来独孤裴是真脑子有疾。
白羽咂舌,前头他还担心德良侍什么时候能醒,结果人家就已经开始闯宫,真是....一言难尽。
隔着大门,近侍擦擦冷汗,生怕自己被殃及,“禀陛下,人已经被禁军首领扣下,暂时带回永福宫严加看守起来。”
独孤裴啊独孤裴,你要是个女子就好了,多有种啊。
白瑶转动手上尾戒,神色平淡,“去告诉影二,将孩子留下,放独孤裴离宫。”
他想走,没人拦着他,至于孩子,这是她的后嗣,轮不到他做主。
“是。”
近侍疾步离开。
白羽摸着头发,有些不可思议,又担心道,“陛下,德良侍要是离宫,肯定会回万剑山庄,他孤身一人,太危险了。”
而且就算他回到万剑山庄,独孤庄主指不定也会生气,引发其他事端。
“他肯定会先去找独孤岚的。”白瑶很是平静的翻开下一页,继续阅览起来。
独孤岚现在对自己忠心耿耿,不会为了独孤裴跟她对峙,至于独孤竹,如果她觉得自己儿子没错的话,那就用武力来说话吧。
白羽不知道如何开口,德良侍最近越发任性了。
清晨。
白羽还在睡梦中,烈日高悬,寝宫中的冰桶散发着幽幽寒气。
殿外忽然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哭声,紧接着,宫人轻手轻脚的走进来,一脸为难的模样。
“主子?主子?”
白羽猛地睁开眼,刚坐起来,腰间就一阵酸软,他心中嗔怪了白瑶两句,伸手掀开帘子,“怎么了?”
“禀主子,昨夜德良侍离宫,十六王公和十九皇子今早哭的厉害,被奶公抱过来,请您做主呢。”宫人蹲在床边,眼神无奈的开口。
若不是十九皇子哭闹太甚,他也不敢贸然进来打扰。
“德良侍真走了?”白羽拿起一件衣衫套在身上,轻皱眉头。
宫人点点头,扶着他起身。
这....
白羽彻底懵了,德良侍这是要做什么,连孩子都不要了?
不管了,先哄好孩子再说。
天玄进攻翰云,白瑶安排好出征人员后,又单独钦点了三人,由影卫护送,同大军一起前往边境。
白羽过来汇报孩子们的事儿时,正好听见白瑶的安排。
这三人便是由白羽所生的老大,老二,老三。
她们今年已满九岁,白瑶觉得可以让她们趁机去战场感受一番。
她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是温室里的花朵,经不起任何风吹雨打。
只有在磨砺中成长起来的强者,才有主导一个国家的权力。
白羽抿唇,心中忐忑的同时,并没有对白瑶的质疑。
他是影卫,知道妻主从前经历了多少磨难多少背叛,才快速成长起来。
他跟妻主的孩子,自是不差的。
但孩子毕竟还小,即便有影卫在旁保护,他还是担心的。
妻主肯定只让影卫保住孩子的性命,至于其他伤害,便只能靠自己抵挡。
白瑶瞧见白羽后,对他招手。
“妻主。”白羽优雅福身,浑身上下都充满清贵之气,眼眸明净而复杂。
“别担心,孩子们不会有事的。”白瑶握住他的手,浅笑着说宽慰道。
她还没丧心病狂到连自己孩子都要伤害的地步。
此番只是让她们去感受一下战场凶险,并非真的让她们下场杀敌。
等她们过了十岁,她才会进行对她们的深入考验。
“我明白。”白羽勾唇,眼中满是对白瑶的信任,“孩子们不能被困在一方小天地,雌鹰必是要翱翔于九天之上。”
白瑶颔首,轻抚他清爽、没有施一丝粉黛的娇柔脸颊,“可是有事找我?”
白羽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目的,忙给她说今早的事情。
白瑶知道独孤裴离宫的事情,只是不清楚孩子们的情况,听白羽这一说,眼神便冷了几分。
“小十九留在你宫中,小十六先送去安傧珺宫中,让他照顾着吧。”
既然独孤裴做出选择,那以后也不用再回宫了。
“那德良侍....”白羽蹙眉,少见的忧愁起来。
小十九才两个多月大,离了父亲,今后可怎么好。
看妻主这模样,恐怕这次德良侍是彻底惹恼妻主了。
“随他去吧,日后无我命令,你不许让他回宫。”不安于室的东西,真以为自己是根葱呢。
白瑶一脸无所谓的吩咐道。
“...是。”白羽自然不敢违背白瑶的命令。
大军开拔在即,白瑶大多将心思都放在政务上,除了政务就是管教孩子。
她的孩子过得太平顺,平顺到经不起一丝风吹雨打。
后宫祥和,宫中从未有过明争暗斗,自然是无比安全的。
可过分安全的情况下,就会让人丧失斗志。
白瑶已经命影四想出一套训练孩子的办法,等到来年,就把她们所有人都丢进影卫训练基地去。
她可不想等着自己一走,这些孩子就成为其他人的目标。
另外针对这些孩子,她还需要给她们灌输不同的人生理念。
有人适合做帝王,有人适合经商,有人适合开辟疆土,她们生在皇家,是她们的荣幸,可她眼中容不下阴谋暗斗。
其实能够担任储君的人选不多,在白瑶选择范围内的,只有四人。
白羽生的老二、小十、二十,顾素晗生的小十五。
小五从一出生就被排除在储君范围内,独孤裴和越星蘅的孩子不能拥有继承权,欧阳绫、欧阳拂兄弟所生的孩子又都是金眸。
至于闻人映和纳兰叙,一个孩子没出生,女男未知,一个甚至还没有怀上,暂不考虑。
最好的人选是老二和小十,希望她们能尽快成长到自己的预期范围。
若是早知孩子太多,会产生对储君之位的考量,当初她就应该把除了白羽和顾素晗以外的所有人都养在宫外的。
这样他们的孩子从一出生就和储君之位无缘。
可现在也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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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孤裴一走就没了影儿,等白瑶接到独孤竹的信时,都已经过去两个多月。
独孤裴已经顺利返回万剑山庄,似乎有长住下去的打算,独孤竹还算清醒,在从女儿和儿子口中得知了事件起因后,便知是谁的错。
这不,特意写信来给白瑶赔礼道歉,又送了一批珍贵宝剑宝刀。
独孤竹在信中谦卑赔礼,说独孤裴任性,无论她怎么劝说,都不愿意回宫,请白瑶允许他留在万剑山庄休养一段时间,届时她会亲自护送独孤裴回都城。
爱回不回,白瑶这么想的,也是这么给独孤竹回信的。
她宫里不缺独孤裴一个,这些年,他应该早就憋坏了。
如果他想长住宫外,那也无所谓。
秋高气爽,白瑶带着其他后珺和孩子们前往猎场游玩。
边境战事目前没有进展,因为代国拖着天玄的缘故,景瑟也不敢强行攻打翰云,就这样僵持了一个多月。
然而等白瑶前往猎场的同时,秋收结束,翰云主动对天玄发起进攻。
这一战,无可避免,不是因为景岱也会发生。
翰云目前有将士五十万人,不加各地驻军,光是精兵就有二十万。
攻打天玄,自然不在话下。
只是天玄已经和代国结盟,这一仗打起来,多少会耗时久一些。
低调奢华的队伍从皇宫出发,沿着铺就了水泥路的官道前行。
白瑶坐在高头大马上,头戴琉璃蝠纹冠,一袭湖绿骑装,身形挺拔干练,英姿飒爽,她并未坐马车,就连白羽都跟她一样,选择了骑马。
不过她们走在禁军中间,被重重保护着,周遭百姓纷纷踮起脚兴奋围观,口中高呼陛下英明的字眼。
白瑶不怎么大张旗鼓的出宫,百姓很少有面见她的机会,今日得知白瑶出宫,百姓都沸腾了。
她们跟着队伍一路小跑,伸头探脑的观望,无比想要亲眼见到白瑶。
出行前一日,巡防营便知会了主街的铺子和摊贩,次日要清出街道,陛下出行,不必跪拜。
但令巡防营没想到的是,百姓得知白瑶出宫,直接当天夜里就开始在茶楼酒楼坐着,兴奋得一整晚睡不着。
白瑶气度沉稳,威仪万千,骑在赤焰背上,周身仿佛都笼上一层神光。
百姓膜拜,欢呼震天,纷扰的花瓣从无数娇弱美男怀中扬起,尽管白瑶看见不少男子的数据都及格,但也没心思费在他们身上。
这些年,翰云风调雨顺,仓廪衣足,男子的容貌也整体提升不少。
只是白瑶已经不需要他们。
男子们娇弱捧心,被白瑶的容貌和气度所倾倒,要不是有禁军在,估计就要冲上前大声宣扬对她的爱意了。
街道上欢呼不断,这时,一道异样的视线落在白瑶身上。
很复杂的一道视线,白瑶立马锁定视线来源,抬头看去。
茶肆二楼,一个八九岁的女孩儿趴在窗户口,眼神委屈巴巴的盯着她。
四目相对,女孩儿惊吓一般缩回头,复又探出半个脑袋,用一双和故人相似的黑眸,小心翼翼的继续观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