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叶蓁蓁睡不着，关了灯又爬起来，来来回回。
她坐在床上，好像听到了外面传来的雨声。
想起阳台上晾着的衣服，雨飘进来，衣服就要臭了。
开了阳台的灯。
一个小小的阳台，她种了很多盆栽，但是秋天，只剩下光秃秃的花枝。
外面的雨下得有点细密，把衣服撑下来，她往下望去。
她这栋房子和路边就隔了一堵围墙。
有些老旧的街道，墙上长满了发霉的菌和画满了小孩子的涂鸦。
路灯忽明忽灭，细雨绵绵。
一辆迈巴赫停在路边，车灯打着双闪。
车里燃起一抹猩红，黑夜里格外显眼。
她把晾衣杆放在一边，抱着衣服进了卧室。
半夜有点口渴，又去客厅拿了杯水。
这个小区有些老旧了，半夜楼上总响起一些异响。
她没开灯，循着卧室发出来的亮光来到茶几旁。
门外好像总传来窸窸窣窣的异响。
叶蓁蓁的瞌睡醒了大半。
突然，灯黑了。
叶蓁蓁的心一惊。
半夜，万籁俱寂，门外传来异响。
她几乎立马就想起什么。
不会无缘无故停电。
手机在卧室。
她不敢去看猫眼，立马拿椅子去抵着门。
跑回卧室，锁住门。
外面大家都睡了，灯也黑着。
解锁手机，打开wifi，发现隔壁的wifi并没有断掉。
她立马报了警。
客厅传来异响，好像她刚才放在桌子上的水杯被碰掉。
报警页面一直传来嘟嘟嘟的声音。
她跑到阳台上。
雨下得越来越大。
“喂。”
终于接通，可是卧室的门已经被人大力撞击。
“清江山水小区，有人入室……”
她急得团团转。
“救火啦！”
她始终记得这句话比救命管用。
但是雨声太大，淹没了她的声音。
看着卧室的门撑不了多久，她扯着嗓子喊了几句。
希望邻居能听到赶过来。
可是现在是半夜，是大家睡得最沉的时候。
三楼，楼下有草坪，摔下去也不会死。
她看到楼下有人一闪而过。
砰砰砰。
撞击声不停。
她拿着手机，深吸了一口气，一旁有前两天洗了臭了的大衣，她裹在身上。
希望跳下去的时候不那么疼。
赤着脚，雨飘进阳台。
她知道这个办法不可取，但是她也不是第一次跳了。
二楼有窗台。
心跳的像是要蹦出来。
她手颤抖着，牙齿紧紧咬着下唇。
今天的雨怎么下得这么大。
卧室的门终于不堪一击，发出砰的一声。
可是下一秒，又冲进来一道白色人影。
叶蓁蓁的腿已经悬空，她心里害怕极了。
撑着的手都在忍不住颤抖。
“蓁蓁！”
像是喉咙里撕裂出来的声音。
下着雨，阳台砌着的瓷砖很滑。
她一滑，下意识的反应让她死死抓着阳台的墙。
她手机掉了下去。
里面的男人传来痛苦的哀嚎。
楼下闪烁着红灯，传来鸣笛声。
她整个人都悬空了，单单看着臂力。
雨打在她的身上，身上愈发沉重。
她没什么力气了。
好凉的雨。
她手已经酸痛打滑。
在她快脱手的时候，一个温暖干燥的手抓住她的胳膊。
叶蓁蓁仰起头，对上他湿漉漉而又猩红的双眼。
“撑住。”
雨水不断灌注，从他的手流入她的身上。
手异常的滑。
“另一边手给我。”
他的手颤抖得不成样子。
头发被雨水打湿，水珠顺着滴下来，糊住了她的眼。
“抓紧我。”
迎面打下来的雨让她有如同溺死在水里的错觉。
他手上青筋爆出，咬着牙。
往上拉。
叶蓁蓁抓住阳台的边缘。
陆席抓紧她。
叶蓁蓁甚至听得到他咬牙的声音。
当他稳稳托住她的时候，他才一个踉跄。
阳台比较小，陆席往后退一步，脑袋后面结结实实撞到墙上。
“咚”的一声。
他的脊背也狠狠撞在墙上。
他闷哼一声，脑袋有一瞬发白，痛得他喘不过来。
警察破门而入，只看到地上被打得满身是血的男人。
来到阳台，看到了浑身湿透的叶蓁蓁和陆席。
为首的是个年轻的男警察。
刚才他们在楼下就看到了吊着的叶蓁蓁，吓得差点摔在楼梯口。
幸好。
他们舒了一口气。
叶蓁蓁脚落在冰冷的地板上的时候，甚至有一种不真切的感觉。
凉丝丝的冷意。
她去看陆席。
即使现在没有再用力，可是他手背上的青筋依旧未消。
“你有没有事？！”
她的声音听起来慌乱而又焦急。
陆席手抵着后面的墙，勉强让自己站稳。
“还好吗？”
陆席脑袋钝痛，但是却摇了摇头。
叶蓁蓁站在他面前，面色苍白，一直看着他。
好狼狈，两个人都是。
但是幸好，他没来晚。
直到现在腿都还在颤抖。
每走一步都觉得不真实。
房间已经恢复供电。
卧室里，是被撞开的房门，锁头不知道飞到哪。
地上的男人浑身是血。
她看向陆席，他的拳上还沾着血迹。
警察走过来，问他们需不需要去医院。
叶蓁蓁没什么事，但是陆席撞的那一下显然不轻。
陆席刚要摇头，却看到身旁的人抢先开口。
“我没事，但是我朋友好像受伤了。”
头发湿哒哒黏在身上，身上裹着刚才女警递过来的浴巾。
她眼眶通红，说的话也有点不清楚。
最后，两人坐了警车去了趟医院。
那个男人已经被带到了警察局。
等陆席检查完之后，他们还要去做笔录。
现在是晚上，做检查也没有白天那么快。
叶蓁蓁坐在长椅上，还是忍不住颤抖。
女警小姐姐坐在她的身边。
“没事了，你很厉害，也很勇敢，但是下次可不要再想跳楼这样的事了。”
天知道他们下车的时候看到这一幕到底有多害怕。
虽然楼层不高，但是万一摔下来砸到脑袋了呢？
他们还是心有余悸的。
“幸好你男朋友来得及时，不然……”
后半段女警没说下去。
叶蓁蓁沉默，藏在衣服下的手还在忍不住颤抖。
来的时候换了一身干衣服，可是现在她身上还是冰冷冷的。
耳鸣了好久，很不舒服。
陆席拉她上来的时候，头撞到墙上那么大声。
她看到了他的抽搐。
检查室的门打开，医生和陆席走出来。
叶蓁蓁立马起身。
“没事吧？”
陆席笑着摇了摇头。
医生看了一眼检查单。
“没什么大事，轻微脑震荡，以后注意点就行了。”
大抵是劫后余生的安全，她才忍不住落下泪来。
幸好都没事。
明明当时要跳楼都不犹豫的时候，现在安全了，却噗嗤噗嗤掉下泪来。
陆席走过去，手刚伸出一顿，看了一眼低头掩面落泪的人，手还是落到了她的头上。
“我没事，别哭了。”
她的头发好软。
喉咙有点痛，一咳嗽带有一股血腥味。
她怎么那么小个呢。
他身上还穿着她的衣服，混杂着她的洗衣液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