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露馅
作者:鹤华岁岁   思君经年最新章节     
    景潇冶装作若无其事地对易陪思笑笑,想分散开他的注意力,说道:“我也不知,或许是蛊在我们身体里的性质不一样。”
    易陪思浑身不适,现在反应慢吞吞的,他的大部分精力都放在理解景潇冶这句话。
    景潇冶手中暗暗凝气,趁易陪思不注意,一道法力注入了他的经脉。
    使用灵术的人使用的气息是灵力,修炼神术之人,用的是法力。
    一道清凉的气息在全身脉络奔涌,像箭矢般飞出,四处碰壁,易陪思睁大眸子,身子狂颤,他从景潇冶的腿上滚了下去,倒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胸口:“……怎么回事?”
    景潇冶没能想到是这个反应,他一瞬间愣住,心疼极了,小心翼翼地扶起他,急忙问道:“怎么了?”
    “不知道,突然一股力量闯进来。”易陪思的嗓音沙哑,眉头紧皱,他摆了摆手,挤出来一个笑容:“不过,感觉身体好多了。”
    “真的?”景潇冶有些不太相信。
    易陪思调整好呼吸重新坐下,回答道:“是真的。”
    探过脉相后,果真,蛊虫的气息弱的的可怜,没有胆子敢再发作了。
    看来,它是被神术吓到了。
    景潇冶挑了挑眉梢,还真是欺软怕硬的蛊虫。
    马车到了皇宫,易陪思也缓和过来了,气色正常,呼吸平稳。
    今日参加宴会的大臣众多,守卫的军队也比平时多了几倍。
    景潇冶和几位大臣象征性地寒暄几句,他最烦客套一事,面上一片祥和敬意,心里谁知想的是否是早日将对方拉下马置之死地。
    这种虚假的场面,能避则避。
    他拉着易陪思,想着快些找到位置入座。
    所带谋士不能与主位同席,景潇冶自然不会坏了规矩,易陪思被安排在了景潇冶的右后方。
    席成桦跟着他父亲明禹王,父子二人身姿挺拔,气场威武,所到之处目光一片,赞许有加,宋昶大步跟在他们身后,宝蓝色云纹长衫一穿,整个人神气又自信,看来这些日子,他在王府过的还不错。
    见到二人,宋昶眼睛一亮,向易陪思和景潇冶挥挥手,易陪思薄薄一笑,礼貌回应,景潇冶眸子微眯,敷衍地点了下头。
    荆南侯大步流星,带着柳言律与柳卿胥步入宫殿,柳卿胥见到易陪思,老友相逢,激动地打着招呼。
    一些女眷见到柳言律,眼睛便挪不开了。
    程渡崎旁边的姑娘耳根泛上一层嫩粉色,娇羞地低下了头,那位应该就是小席将军提过的,他的小妹程仪柔,程柔仪身穿荷青色长裙,头上碧落的银簪点缀的恰到好处,容貌温婉姣好,仪态大方,玲珑有致。
    这才是真正的大家闺秀,和她兄长的性格很是不同。
    “兄长,你看。”程仪柔扯着程渡崎的袖子,看向柳言律的方向。
    程渡崎握着茶杯的手被她一扯,手中的茶也溅出来了,他一愣,抬起头道:“看到了,看到了,够英俊,够帅气,你不去跟他打个招呼吗?”
    说到这,她脸更红了,程柔仪摇了摇头:“不了吧……”
    细细回想那时被柳言律设计到景相府,和景潇冶针锋相对,打的不可开交、都是既遥远又不远的一段日子,易陪思余光偷偷移向景潇冶,对方端坐着,正在悠闲地喝茶。
    易陪思在想,真是世事难料,本来还以为是敌人,没想到现如今,如今什么呢。
    柳言律瞧了易陪思一眼,易陪思抬眼望去,对方立刻收回目光,他走到景潇冶面前,点头示意道:“景公子。”
    景潇冶嗯了一声。
    易陪思知道他们关系不错,柳言律经常来景相府与景潇冶议事,在丞相府,自然会碰到易陪思。
    以前柳言律与他相处,只是为了设一个局,现在虽说易陪思与景潇冶重归于好,但对柳言律,易陪思还是有些不知如何面对。
    他隐约感觉,柳言律看他不太顺眼,充满敌意。
    众位大人都已入座,江涟一身玄色直?龙袍站在大殿正上方,锦袍玉带,帝王威仪轩昂。
    各位大臣纷纷起身,规规矩矩地跪下,高呼:“吾皇万岁万万岁。”
    江涟端起酒杯,凝眸俯视下方文武百官,缓缓开口道:“众卿平身,今天元旦佳节,祝我旦恒国泰民安,千秋万代。”
    大殿内柱金龙盘旋,宴会开始,歌舞升平,舞女穿着如细雨般的轻纱在光滑的地板上时断时续,身姿影绰,宛如一轮新月。
    在乐声悠扬之际,不知是谁提议要比武助兴,一帮武将兴致勃勃,接连拍手叫好,文官们则是皱着眉头,嘴里嘟囔着粗俗。
    抬头望了几眼陛下,陛下没说话,那就是默许了。
    程辈将军豪饮一口烈酒,率先提议:“不如我们来转酒盏,转两轮,转到的两位就比试切磋,如何?”
    “好啊!”一帮武将在旁边极力迎合。
    几位文官不满意了:“那要是转到文官了呢?我们可不想和你们打打杀杀。”
    他们自诩是饱腹经书考取的官名,满腹经纶,为国家出谋划策,和这些粗俗的只会打打杀杀的武将可不一样。
    程辈挠挠头,琢磨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转到文官那就顺延到右手边的第一位武将吧。”
    程辈将军入朝多年,地位极重,这个游戏规则,其他人都没什么异议。
    第一个被转到的是江颀玉。
    承泽王江颀玉唇角勾起一点笑意,一下一下环着手中的扳指,他今日一身浅紫云纹长衫,白狐毛皮环肩,玉簪束发,手中折扇时而开闭,矜贵傲然。
    易陪思抬眼瞧着他,他们被列为旦恒双赋,是最交心的知己,也不知他走的这几年,颀玉会不会想起他。
    第一轮就这么会挑人,有些武将开始暗暗擦汗,心里反复祈祷千万别被选中啊,承泽王的实力谁不知晓啊!
    酒盏缓缓停下,最后指向的方向,哦——居然是?
    酒盏停在了席成桦的身前。
    众位武将欢呼:“好啊,是小席将军!”
    “承泽王对战小席将军,看来会很精彩啊!”
    江颀玉依旧面色平静,席成桦眸色略有惊异,他转头看向席庭,问:“父亲,我要去吗?”
    明禹王席庭不惑之年,身姿挺拔,脸上英俊雄风不减当年,能封为一字并肩王,他的实力远超于一般武将。
    席家父子长得十分相像,在席成桦身上,能看到席庭以前的影子。
    席庭双手环胸,高傲说道:“既然被转到了,那就去吧,输赢不重要,我们不能丢了气度。”
    席成桦抱拳道:“好,儿子明白。”
    程渡崎呐喊助威:“成桦,加油啊!”
    席成桦回头一笑,说道:“放心。”
    那些大臣颇有兴致地看着大殿两侧的江颀玉与席成桦,两个人在朝廷这几年,好像还真的未交过手。
    江颀玉自幼剑术了得,在众多皇子中先帝最赏识他,不仅是剑术,他的谋略也是过人。
    弱冠之年大破敌将,同年与翼轸君并列旦恒双赋。
    席成桦呢,比江颀玉年幼几岁,但他是最有实力的一字并肩王席庭的独子,一杆席家枪出神入化,挑了练武场近百名武将,实力更是没的说。
    所以众位大臣你猜我猜,兴奋激动极了,整个大殿都洋溢着他们的谈论声。
    景潇冶偏头看向易陪思,问道:“你猜谁会赢?”
    江颀玉的实力,与易陪思平分秋色,他不在的这五年,江颀玉只会更强。
    而小席将军,他既然是明禹王席庭之子,席庭将军那么看重实力,他的儿子肯定不会亚于当年的席庭。
    到底谁会赢,他也不敢笃定。
    易陪思只好笑笑:“不好说。”
    抬起眼帘,江颀玉与席成桦已经兵器相碰了。
    小席将军纵跃如飞,那杆浑身散发光芒的枪在他手里浮光掠影,快的看不清影子。
    宋昶看的兴奋高呼:“小席将军,加油啊!”
    另一些大臣不甘示弱:“殿下,加油!”
    呼声那是一声更比一声高,震耳欲聋,铿锵有力,而易陪思的目光始终紧跟江颀玉。
    江颀玉用剑,刀光剑影之际,他周围的清凌的元气随着剑的身影嗤嗤作响,江颀玉的表情微微带笑,从容不迫,像是这场比试很容易取胜的样子。
    不过,易陪思瞳孔微缩,观察一眼江颀玉手中的剑,他最常用的那把剑叫清翮,长什么样,易陪思是认识的,今日,江颀玉倒是用的另一把。
    在千钧一发之际,席成桦的白雪银枪挑飞江颀玉手中的剑,随后,枪马上要落在江颀玉的眸间,席成桦一怔,及时收手,险些伤到江颀玉。
    江颀玉镇定一笑,捡起剑抱拳道:“小席将军赢了,本王佩服。”
    易陪思眸光微滞,他能看出来,江颀玉没认真打。
    江颀玉好像一直是这样,他们曾经比试的时候,也从来都不认真和易陪思打,过几招便累了,不打了,易陪思总是苦恼笑笑,说能不能认真一点?
    对方漫不经心回了句:“有什么好比试的。”
    江颀玉摆了摆手,说他嫌累,认输了。
    他总是这样,所以江颀玉真正的实力,易陪思也有些不敢估计。
    席成桦自然是看出来江颀玉没有认真打,江颀玉的实力,应该是比他要高出一截的,不过比试已经结束,江颀玉认输,席成桦几番欲言又止,只好抱拳道:“领教,王爷承让了。”
    这一局众位大臣似乎都看的不尽兴,两个人明显都在隐藏实力,不过这是比试,点到为止,承泽王与明禹王又交好,要是两个人拼的你死我活,那多伤了和气。
    程辈将军也是意犹未尽,他啧啧两声又转动酒盏,这一次,酒盏指向了伶梧将军。
    “哦?”程辈将军挑了下眉,然后又转动酒盏,酒盏呼呼啦啦旋转着,不知道转了多少圈,最终缓缓停下,指着的方向是……
    景相,景潇冶。
    这酒盏一停,所有武将都兴冲冲呼喊起来,此起彼伏,大殿顿时吵闹极了。
    伶梧将军端着酒杯,眸光微瞥,轻浅一笑。
    “天啊,景相,老夫很想看一看景相和伶梧将军的比试啊,估计很有看点。”
    “伶梧将军可是御前侍卫总领诶,强的吓人,前几天我在比武场可看见了,那灵气充斥整片擂台呢。”
    “景公子也不弱啊,你没见过他用剑吗?”
    有一些大臣一顿唏嘘,景潇冶是强,可他应该不会强过伶梧将军吧?和伶梧将军比试,估计会输的很惨的喽,他们静等着看热闹。
    景潇冶在朝廷这几年升官迅速,陛下十分器重他,这已经引来许多大臣不满,明里暗里较劲。
    再加上本人一贯作风心高气傲,看他不顺眼的大臣咬牙已久,只是景潇冶确实谋略和实力强的没话说,得到陛下赏识,是应该的。
    那些不顺眼的大臣实在是气愤,有苦说不出,只能暗暗憋着,见到他还得恭恭敬敬地叫一声:景相,景公子。
    如今终于能看见他吃瘪,众位等着看热闹的大臣齐刷刷的望向景潇冶,兴致勃勃地等待着对方的迎战。
    谁知景潇冶整个人八方不动,一如既往地散漫坐着,一只手拄着下颚,另一只手两指抿着酒杯,他扬了扬眉梢,清凌的眸子幽沉,飘飘然笑道:“可我是文官。”
    众位大臣瞬间晴天霹雳,熊熊燃烧的兴趣被一盆冷水扑的彻底,他们怎么忘了,人家是因为中了状元才入朝为官的啊!
    一个武将喊道:“别拿文官说事啊,你能不能打,这里谁不清楚啊!”
    其余人接连应和:“就是就是!”
    景潇冶勾唇一笑,还带点玩笑的委屈,他道:“可是规则不是定了吗?文官的话,要往右顺延一位,陛下,您说是不是?”
    他抬眸看向江涟,江涟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莞尔一笑:“景相说的没错,游戏规则已定。”
    陛下金口一开,那些不服气的大臣只好憋着了,他们接连叹气,想看景相比试就这么难啊。
    那好吧!
    那伶梧将军的对手会是谁呢?
    大臣们纷纷望去,景潇冶的右手边第一位……景相右手边的第一位……
    本来景潇冶右手边坐的是何觅,可何觅因为喝的太多已然离席。
    那么,右手边只有……
    易陪思忽然感觉很多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脸都跟着焦灼起来,他抬起头,发现所有人都在盯着他。
    他怔了半晌,随着众人的目光回头望去,发现身后是空荡荡一片,景潇冶的右手边只有他一位。
    其实也不是,还有高台之上的江涟和李德宴。
    但总不会是他俩吧……
    程辈捋一捋胡子,打量着易陪思,很陌生的面孔啊:“那就是这位小公子了。”
    景潇冶眉头一蹙,眼神都能杀人了,他本想坑一把何觅,可何觅居然临时跑了?
    让易陪思去比试,这怎么行?
    整个宴席一半都是易陪思曾经认识的大臣,人多眼杂,要是身份暴露,这可就不妙了。
    大臣们的呼喊越来越激烈,纷纷让易陪思迎战。
    见他为难,其中几个大臣落井下石,你一句我一句说着。
    “景相不去迎战,那这位景相的谋士代表景相,也可以啊。”
    “这可代表景相府的实力啊,景相该不会还要说这位小公子不会武功来推脱吧?”
    朝廷之上这种混乱的关系易陪思深有体会,他若是不应战,那帮大臣肯定为难景潇冶,让他下不来台,还会说什么景相没有气度,只会推脱这一类的。
    日后可能还会各种鸡毛蒜皮的时候刁难他。
    小心谨慎一点就是了,易陪思忽然起身,道:“我来迎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