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博文人生第一次走进派出所的调解室。
    对方来了三个人，都很年轻，不到30岁。小万认出三个人昨晚都出现在ktv现场，不过那个挑起事端的主犯却没到。
    “你们什么情况？人都没到齐？”调解警官了解了一下来的人之后有些不满。
    “警官，金绍良昨天头部受伤，现在还躺在医院里。”小万解释道，说完将医院的诊断书递给警官。
    警官拿过来看了看，然后还给了小万。
    “你们呢？不是四个人吗？还有一个呢？”警官转头问另一方。
    “我哥们姚乐昨晚被打得下不了床了。”一个领头的黑衣人答道。
    “去医院看了吗？”
    “嗯……去了。”
    “诊断书呢？”
    “呃……没带来。”黑衣人搓着手，满脸堆笑道。
    警官坐下来，打开记录本说：“行，昨晚的情况我们大概也了解了。今天要大家过来，就是想了解一下你们双方的诉求。”
    对方来者不善，绝口不提调戏叶蓉的事，一口咬定是金绍良无故先动手，自己一方是正当防卫，要求道歉并赔偿医药和精神损失。
    “警官，他们是倒打一耙，是他们先动手调戏女孩的。我看到了，这个您也可以问问当时那个姑娘。”小万气愤地说。
    “你打胡乱说，明明是你们先动手打人的！”
    “别吵了。证人已经来过派出所，做了证词。而且我们也调取了监控。”警官不紧不慢道。
    一听这个，赵博文心里有了底，知道叶蓉上午应该来过派出所作证。
    对方一听则有点心虚，不过语气依然强硬。
    双方各说各话又吵了半天，都要求对方赔偿自己的损失，调解眼看难以进行下去。
    “行，既然你们都不愿意调解，那按照《治安管理处罚法》，殴打他人，都先拘留吧。当然你们也可以各自走司法程序。”警官合上记录本说道。
    双方一时都不说话了。
    警官站起身准备离开。
    “警官，能不能我们和他们单独谈谈？”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赵博文提议道。
    “行，给你们十五分钟。”说完，警官走出了调解室。
    赵博文走近对方领头的黑衣人，说：“兄弟，怎么称呼？”
    黑衣人瞥了一眼赵博文道：“有什么话，说！”
    “我想既然大家今天都过来，肯定是想解决事情，不是来吵架的，是吧。”
    “那你们道个歉，赔个钱，我们就不追究了。”
    一旁的小万忍不住张口想骂，被赵博文一个眼神制止住了。
    赵博文继续说道：“昨晚那个事谁是谁非，我想大家心里都有数。既然这件不愉快的事已经发生了，我想大家还是要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好好谈谈。面前的路无非就是三种：和解，拘留和走司法程序。拘留对大家都不好，不仅耽误时间，还会留下污点，该赔的还是要赔。走司法程序说实话，我们胜算很大，人证有，监控录像也有，医院证明也有，无非就是花点时间和精力。如果你兄弟官司打输了，最轻的也是三年以下有期徒刑，该赔的医药、误工，一样少不了。”
    来的路上赵博文专门普及了一下这方面的司法知识，完全是现学现卖。
    黑衣人鼻子里哼了一声。
    “打赢了坐牢，打输了住院，大家都好过不了。我想大家都素昧平生，我们也不想把事做绝。最好的一条路就剩下和解了。警官的态度刚才你也看到了。”
    黑衣人听后，没再言语。
    见对方态度有所软化，赵博文继续道：“不管怎样，我兄弟在这件事肯定是吃了亏的，受了伤，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我也不想难为你们，大家都不容易。医药费、住院费和护理费这块多少要补偿一下，不然我也没法和我躺着床上的兄弟交代，你说是吧。至于误工费、伙食费、精神损失费什么的，我们就不主张了，我们也不想狮子大开口。今天就赔点钱，大家就把这件不愉快的事忘了吧。不打不相识，没准以后大家还能成为朋友。”
    黑衣人想了一下，道：“你说话能代表他吗？”
    “那兄弟是我的手下，我还是能做主的。”
    之后，双方敲定了一个赔偿金数目。
    “我们还有个要求。”赵博文说道。
    “怎么还有？”黑衣人不耐烦道。
    “就是得让你那兄弟给那个女孩当面赔礼道个歉。”
    “那休想。”黑衣人摇头道。
    “这事到底需不需要，要不你和你那个叫姚乐的兄弟去商量一下。”
    黑衣人想了一下，出去打了个电话，回来确认了赔偿费，但是不同意给叶蓉道歉。
    过了一会儿，警官走进调解室，问：“谈好了？”
    双方摇摇头。
    警察问清楚分歧之后，拿出手机放在桌子上：“你们过来看看这个。”
    警察在手机上播放了一段录拍的昨晚ktv走廊上的一段监控录像，能看出一个爆炸头男子路过金绍良他们三人，扭头看了一眼叶蓉，明明已经走过去了，突然又返身走回到叶蓉身边将脸凑上去亲了一口，随后金绍良一把推开了男子，男子又冲上来想揍金绍良，结果没打到，反而被金绍良一拳打倒在地。
    黑衣人又仔细看了一遍，想了片刻说：“警官，我出去打个电话。”
    又过了好一会儿，黑衣人回来说同意道歉。
    “金绍良今天能过来签调解协议吗？”警官问道。
    “我能代签吗？”小万答道。
    “调解协议要求本人签字。他最好自己过来一趟。”
    “我问问。”赵博文说完，走出调解室。
    “你们那个姚乐呢？能来吗？”警官扭头问另一方。
    “能来，能来。”黑衣人答道。
    “不是说下不了床了吗？”警官白了他们一眼。
    黑衣人尴尬地干笑了几声。
    警官从电脑里找出了一份调解协议模版，在双方口述下，起草了一份调解协议，打印了三份。
    赵博文走到派出所的院子里先给小马打了个电话，问了一下今天金绍良的检查情况，一切正常。然后他给金绍良打了电话，说明了一下调解协议的主要内容。开始金绍良很是激动不愿和解，一定要把对方送上法庭，赵博文知道金绍良年轻气盛，于是他给金绍良认真分析了和解、拘留或者走司法程序的各种利弊。赵博文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终于还是把金绍良说服了。
    金绍良穿着病号服，在小马、叶蓉的陪同下来到了派出所。叶蓉今天恢复成了一副学生的清纯模样，让赵博文想起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情形。
    半小时后，那个爆炸头姚乐也到了。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不过在派出所里，两人都努力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姚乐向叶蓉当面道了歉，双方在调解协议上签了字，黑衣人当场通过网上转账将赔偿款给了金绍良。
    等赵博文他们从派出所出来已经是晚上6点多了。他赶紧给姜清悦打电话，而电话那头已经是已关机。
    赵博文知道姜清悦已经是在回上海的航班上了。
    美好的“小别重逢”被“英雄救美”事件击得粉碎，赵博文叹了口气。
    金绍良对赵博文说：“哥，我没啥大事。医院那边已经请了陪护，你们就不用过去了。”
    赵博文点点头：“好好在医院养伤，明天我们再过去看你。”
    看着金绍良和叶蓉一起打车离去，赵博文心中五味杂陈。
    晚上，赵博文和姜清悦煲了一个多小时的电话粥，将今天的经历讲述了一番，还说了一大堆抱歉的话，不过没提叶蓉的名字。
    姜清悦倒是很大度，让赵博文好好照顾好同事，也照顾好自己。
    “给你从美国带的礼物，我寄存在酒店前台了。你有时间去取一趟吧。”
    “谢谢你！清悦。这次真的是太不好意思了，也没能好好陪你在成都玩一玩。”
    “没事的。等我们找个假期一起再专程去一次成都，还有重庆。我都想去看看。”
    “嗯，必须的。”
    “时间不早了。明天还要上班。晚安吧。”
    “晚安……等等，清悦……我还想有三个字没说。”
    “现在不听。我要当面听。”姜清悦撒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