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母越听越觉得是这个意思,喝了口桌上的冷茶就要去说说道理。
没想一抬头就见沈红梅脸色平静地从屋里出来。
涌到喉头的话就这么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陈生坏低着头根本不敢说话。
此刻的沈红梅也懒得和他们继续扯皮,嘴巴里只有一句话,“写休书吧。”
陈母嘴巴一张就要反驳,“这事不是,啊?休休书?”
陈父也是一脸惊讶,像是听错了似的挠挠耳朵。
陈生坏愕然地抬起头来,满目惊讶地看向那个岳母。
其他人也像是听到傻话一样地看了过去,皆是难以置信。
沈红梅尽力让自己保持平静,确保不会在这个紧要时候发疯,“我女儿已成这副模样你们应该也不想好好善后,那就写休书吧。我把我的女儿带回家,之后我们两家就没有任何关系。”
陈生坏眨了眨眼,像是看着陌生人一样的看着她,怎么这就服软了?怎么不大吵大闹?
陈母才想不到那么多,心中大喜,“好啊,这事情本来就和我们没关系,你这个女儿不会下蛋,我们确实要休了!”
她着急地让陈生坏写休书,“儿,快写。”
陈父着急地说:“儿哪会啊,我去写。”赶紧到屋里写去了。
“你说休就休?”陈生坏断定沈红梅是没了靠山,虽说不知道上次她的靠山是什么,但她现在一定是脆弱的。
脆弱的话,那他就得发泄一下上次所受的苦!
他狞笑着从凳子上站起,仰着头颅,“那是我的妻子,我怎么能休呢?”
沈红梅在这时候不想动手,只想平和地把人带走。
但对方不识抬举,她也不介意动用武力。
冷冷的抬眼望去,“你要是想和我动手,我可以成全你。”
看到那眼神的刹那,陈生坏步子一顿,连忙退了回去,不敢再逞能了。
不管有没有靠山,这岳母如今确实是不好惹了。
休了就休了吧,反正那个女人如今也不讨人喜欢了,连最美丽的皮囊都失去了,他整日看着就想吐。
沈红梅目光在院子里的所有人身上扫过,记住了今日的每一张脸。
拿到陈父递来的休书,飞快地瞄了眼。
说妻子不孝、无后、善妒,呵呵。
下方还有陈生坏的画押。
沈红梅将休书如珍宝塞到怀中,睨了那些人一眼后回屋将张秀文背到了背上。
吃了药后女儿的气息明显强了不少,身上的温度也上来了。
这对沈红梅来说是个不错的慰藉。
走出这扇门,她隐约从张秀文痛苦的呢喃中听到一个字,“娘。”
沈红梅心头莫名一痛,回头又看了眼陈生坏的家加快了脚步,“乖女儿,娘带你回家。”
这回她不像是来时那样快速,而是放慢速度尽量让孩子感到安心舒服。
回去的半道上碰见了追来的方莲和张深。
两人看着骨瘦如柴的张秀文都露出同样的震惊。
张深更是红了眼眶,“那些人竟然敢这样对大姐!”又自责无比,“是我没用,我不能成为大姐的依靠才让大姐遭了这样的罪!”
他狠狠抹了一把眼泪,伸手去扶张秀文,“娘,我来背吧,您别伤着了。”
沈红梅想到张深背上的伤痕,摇了摇头,“秀文好不容易安稳地趴在我的背上睡着了,这一换人怕是又要痛醒了,娘以前做得不好,背她回去就算是赎罪了。”
张深愕然地盯着沈红梅看,确定那脸上没有半分谎话后浑身的血液都有了温度。
他看向张秀文,嘴角弯起一个小小的弧度,从今往后,他们一家人要好好地活。
方莲抹掉眼角的泪,否认刚刚沈红梅的话,“娘很好,没有哪里不好。”
沈红梅听得这话忍不住笑了,“多谢你愿意这样安慰我。”
村子里谁都知道,沈红梅是个坏婆婆。
不贴心也不温柔,整日就是满嘴地肮脏咒骂。
想到从前那些事情,她倒是也笑得出来,就把那些当做是另一个人看待。
回去的一路上遇到不少人,有些人会关心地问一句:“怎么了这是?”
沈红梅都会回答,“我的女儿想我,我去把我女儿带回家和我聚聚。”
至于这话是否真假不重要,重要的是会有人去问这事,然后就会知道真相。
再之后,陈生坏就别想过得好!
沈红梅一路将人背到家里,放到自己睡了几十年的床上,接着拿了热水进去给孩子擦洗身子,换了身干净舒服的衣服。
从屋子里出来就看到着急又懊悔的张芸青。
这孩子也不过才十五岁的年纪,表情情绪却有了几十年成年人的模样。
沈红梅伸手去摸了摸脸上的红肿处,“疼吧?”
张芸青咬着嘴唇不愿意透露自己的半分怯弱,“不疼。”
“我屋里有药,就摆在桌上,你进去陪着你大姐的时候可以涂一点在伤口上。”她怜爱地摸了摸孩子的头,“进去吧。”
张芸青强硬地别过头躲掉那手,咬着嘴唇走进屋里。
将门关上,便看到屋子一如往常。
桌上摆着一个很好看的小瓶子。
想到沈红梅刚刚的话,她缓缓走过去,小心拿起打开,好闻的药香顷刻就从鼻尖钻进去,像是一条纤细的丝线在身体里流转。
那些不适的感觉在这时候忽然就消失了。
她好奇地挖了点药膏抹在伤口上,一股冰凉的感觉在伤口周围盘旋,那些疼楚难受竟然逐渐地淡却了。
是娘专门买给她用的?
张芸青抓着药瓶走到床前,看到躺在床上焕然一新的大姐,心情终于好了不少。
她搬来凳子坐到床边,怀念地抓着张秀文的手,轻声说:“大姐,娘好像变好了,居然会为了大哥去打人,也为了二哥去和人对峙,还把二嫂的娘接了回来,并且娘还把大姐一路背回来。”
“我们也有娘了是不是?”她趴到床边,再也忍不住地呜咽哭了起来,“大姐你快点好起来,我是为了你回来的,你一定要好起来……”
屋外,沈红梅听着那隐忍的哭声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