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栋知道市服装厂现在资金困难，但是胡建雄他们玩的这一套也太搞笑了。厂子再困难，他们这些当领导的也不可能跟工人一样吃大食堂，私下里照样吃香的喝辣的。
    现在故意作出这么一副窘迫的样子，不过是为了堵住王子栋他们的嘴而已。
    不过王子栋也没有当面拆穿他们，反而配合着说道：“应该的，服装厂现在本来就困难，我们这次来也是想和大家一起商讨一个解决方案，又不是为了吃吃喝喝。而且服装厂有诸位这种节俭奉公的领导，相信一定可以走出困境，再创辉煌。”
    花花轿子人人抬，有了王子栋这句场面话，胡建雄等人脸上都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只有极个别脸皮薄的，觉得面色发烫。毕竟他们平时到底是不是真的这么节俭，只有自己心里才有数。
    这时，突然一个年轻男子闯了进来，凑到胡建雄耳边低语了几句。
    胡建雄脸色一变，随即恢复了正常，笑着对王子栋说：“王县长，真是不好意思，厂里出了点事情，我得马上过去处理一下。你们先吃着，我失陪一会儿。”
    说完，他便带着那个下属急匆匆地离开了。
    刚开始还只是他一个人出去，但是没过一会儿，刚才的年轻男子又进来在万福宁他们耳边嘀咕了几句。
    只见众人都是脸色一变，随即纷纷找借口离去，只留下一个副厂长陪着王子栋和李明武他们一行。
    “这群家伙，肯定又是在搞什么猫腻。”李明武胡建雄他们都走了，忍不住愤愤不平地在王子栋耳边小声抱怨道。
    王子栋笑了笑，“没关系，我们静观其变就好。我倒是要看看，他们还能耍出什么花样。”
    由于主人都走得差不多了，王子栋又提出工作时间不喝酒，所以这顿饭吃得也是寡淡无味，气氛很是冷淡。
    等吃得差不多的时候，胡建雄他们才返回来，一进来就一脸歉意的说道：“王县长真是对不住，刚刚厂里出了点事情，不得不去处理，真是怠慢领导了。”
    说完，胡建雄就眼巴巴的望着王子栋，似乎在期待王子栋问他到底出了什么事。
    可是王子栋却只是笑着点了点头，完全没有要询问的意思。胡建雄脸色一讪，暗道这个年轻县长怎么一点都不按常理出牌呢？
    不过胡建雄显然是个厚脸皮的家伙，见王子栋没什么表示，依然自顾自的说道：“哎，也不怕领导您笑话，刚才是有几个工人闹着要去上访，我们好不容易才劝下来。其实这事也怪不到他们，毕竟已经好几个月没发工资了，工人们也都是拖家带口的，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归根结底还是怪我们这些当领导的没做好，厂子里现在确实是没钱了。”
    王子栋深深的看了胡建雄一眼，对他口中说的工人上访的事不置可否。早不上访，晚不上访，偏偏就这么巧，在他们来的这个时候就要上访了？恐怕是有心人故意安排的吧！
    从今天用餐，到刚才处理上访事件，胡建雄玩的这一系列动作，无一不是在王子栋面前哭穷，特意表现出服装厂的困难。
    目的无非就是想赖账，但是王子栋毕竟身份非同小可，他们不敢明目张胆的拒绝，所以只能耍这些小花招，试图让王子栋心生怜悯，或者知难而退。
    不过王子栋今天既然来了，就没想过空手而回。他心里也很清楚，想要指望服装厂还钱是不太现实的，要是真有钱的话，服装厂也不至于沦落到今天这种地步。
    没钱，那就只能拿东西来抵了。王子栋心里其实已经有了一个初步想法，不过还是要先去看看才能做决定。
    于是他故作同情的说道：“哎，大家都不容易，我们县里厂子的情况也跟你们差不多，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对了，我听李厂长说你们之前生产的那批服装都在厂子里积压着，不知道可不可以带我去看看。”
    “当然可以，王县长您随我来，其实我们厂生产的服装质量真的不错，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没人愿意来买。”胡建雄见王子栋提出要看服装，连忙点头答应道。只要不是让他们还钱，其他的任何事都好说。
    王子栋听到胡建雄的话，心头一怔，总算明白问题出在哪儿了。先不说什么款式不款式的，就如今这个时代，也许有些年轻人会追求时髦款式。但是还有一大堆人连温饱都没解决，只要衣服质量好，能穿，怎么也不至于卖不出去。
    但是刚刚胡建雄无意识的一句话，让王子栋反应过来，这些服装厂的领导好像还抱着计划经济时代的僵硬思想，觉得只要把产品生产出来了，自然就有人来购买。
    在以前，这当然没问题，工厂嘛，抓好生产工作就行了，反正生产出来的东西有专门的机构负责接收。
    但是现在是市场经济时代了，这群人还抱着以前的思想不变，完全没想过主动销售，难怪会造成今天这种局面。
    说白了，这群人就是不肯动脑子，他们像官多过像商，厂子经营得好不好不重要，重要的是领导的看重。
    与其花心思在经营厂子上，还不如把时间用在维护领导关系上。当然，服装厂不归他管，他也懒得跟胡建雄这群人多说什么，今天的目的是解决债务问题，怎么帮县纺织厂减少损失，才是他的任务。
    当一群人来到服装厂的仓库，看着满满一仓库的衣服，王子栋大概估计了一下，这里的库存起码价值几千万，这不是短时间内能生产出来的，估计很早之前就已经开始积压了。
    难怪堂堂市服装厂，居然会沦落到这么惨的地步。王子栋特意让人找了几份样品出来看了看，款式确实比较老旧，不过质量还是过关的。
    所以他干脆直截了当的提出，让市服装厂以货抵款，当然价格上要有优惠。
    听到可以用这批产品抵债，胡建雄等人惊喜不已，连忙保证会用最低的价格结算。当然，具体的折扣力度肯定是要后期谈判的，王子栋只是提出了一个方案而已。
    接下来，他们又在胡建雄等人的陪同下参观了工厂的生产车间，看着一排排的生产线和熟练的工人，王子栋暗暗点了点头。
    等参观完服装厂后，眼见时间差不多了，他才提出告辞。
    等回到车上，看着一脸疑惑，想问什么又不敢问的李明武，他才笑着说道：“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要让服装厂用那些卖不出去的衣服抵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