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方允澜眼里，这是一场酣畅淋漓的碰瓷。
    一个约她出来见面，说自己有周清冉去世真正原因的情报，并且没说两句话就倒头就睡的人，坐上了方允澜掏钱付的救护车的钱，住着方允澜开的单人病房。
    方允澜看着还在睡梦中的朱锡莎，突然想到很致命的问题——朱锡莎是因为外伤感染导致的炎症发热，不是食物中毒，那家茶馆的钱结了吗？
    跟着进来的经理看着挂水的朱锡莎，“人没事就好啊，不过下次不要碰瓷敝店了啊，小本生意。”
    于是方允澜就把茶馆的账也结了。跟朱锡莎见面一次，钱包空空。
    朱锡莎醒来的时候看见刺眼的白炽灯在头顶照着，床头柜有白粥的香气，但是一点小菜的味道都没有。反观床旁边吃得大汗淋漓的方允澜，觉得心里不是很舒服。
    为什么大汗淋漓，因为方允澜吃的是麻辣烫，辣子加多了。
    “那个朱锡莎小姐，你醒啦？”方允澜没放下筷子，“你怎么发着烧就出来乱跑呢？他们还以为我是跟你玩了sm，把你抽成那样的，让我节制一点呢。”
    朱锡莎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看了一眼周围，还好是单人病房。
    “你说的什么？”朱锡莎问。
    “我说下次注意。”方允澜眨眨眼睛，“哦对了，你有外伤还发着烧，不能吃辛辣的东西，这碗白粥是我特意去医院食堂给你打的，趁热吃吧。我看做检查的时候洗胃都没给你洗出什么来。”
    烧晕了是真晕，连洗胃那么大动静都没醒。
    “你今天一天碰瓷了我这个数。”方允澜打开计算器，朱锡莎昏睡着的时候她闲着没事干算了好几遍，她拿给朱锡莎看，朱锡莎两眼一翻又要晕。
    “这样吧，我免费为你提供线索，就当是今天麻烦你的报酬了。”朱锡莎说，岿然不动，没有要给钱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要拿你欠我的人情和钱跟线索一笔勾销，还跟我说无偿提供线索？”方允澜反问。
    她又不是真的傻，面对对面一个烧糊涂的人还是绰绰有余的好吧？
    朱锡莎难得有些不好意思，“那好吧，今天麻烦你了，过两天我把钱给你。”
    “你现在不会是净身出户吧？”方允澜怀疑地看着朱锡莎，吃饭的筷子都停了。
    这可是大事啊，她天天奔波没有收入全吃存款，还要被黑心眼的吴到现掏荷包，偶尔去看看宋明珍还要给监狱塞钱打通关系，在里面多待一会。
    现在还有一个人要做蝗虫扒在她身上吸血？别搞笑了，她不可能接受的。
    “其实我很能挣钱。”朱锡莎试图为自己正名。
    “但是我现在最缺钱。”方允澜残酷地拒绝了。
    “那你去找人卖我的器官吧？这个来钱最快。”朱锡莎死猪不怕开水烫地往床上一瘫。
    死嘴真是零帧起手，方允澜连捂嘴都来不及了，这要是被封了找谁说去啊？
    “我可不是法学生，我没办法在这里给你背刑法来说服你买卖器官违法。”方允澜骂骂咧咧地说，“那你说怎么办吧？”
    “你不是想给周清玉找麻烦吗？我给你打白工怎么样？”朱锡莎提议。
    “难道你很闲吗？”方允澜皱眉。
    “确实啊，我会出现在这里，其实我就已经把我要做的事情全部安排好、分散到我的属下们手下了。”朱锡莎这句话不假，她早就猜到自己亲自下场，到了国内肯定是寸步难行。
    朱家、金家、周家哪一个不是全是人精？等到朱锡莎出现在京城的时候，她就不再为了商业的事情发愁了，她是专程为了周清冉回到这个让人恶心的城市的。
    “可你现在是病号，还玷污了我的名声。”方允澜说，“你玩得太花了，出过国的人都喜欢玩这个吗？”
    “不是。”朱锡莎两眼一黑，咬牙切齿地回答，“这是家法。”
    “什么老古董，这都什么年代了，还动私刑？反正都要打官司了，一不做二不休，把你家里人也告了吧？”方允澜问，“好一出大义灭亲啊，我都想好营销号的标题了。”
    朱锡莎装作听不见，闭目养神。
    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不会连朱家是哪个家族都没听过吧？看起来吴到现找了个白痴，不过好歹是顾客，吴到现应该不敢很得罪自己的顾客吧？
    “哦对了，喝粥。”方允澜吃完自己的麻辣烫，意犹未尽地放下外卖盒，然后帮朱锡莎拆开白粥，“我特意去楼下食堂花了两块钱打的呢，不许浪费。”
    两块钱的东西，打发乞丐呢？朱锡莎睁开眼喝光了。
    一天没吃饭加上烧晕过去的威力让朱锡莎屈服了。
    “差不多得了，我们来聊聊线索的事情吧，省得待会我要睡觉了，你还精神抖擞得要拉着我说。”方允澜收拾好桌子，把椅子搬到了床头的位置，做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朱锡莎先从周清冉的身世讲起来的，当讲到周夫人怀上周清冉的那段时间和两个男人搞在一起的时候，方允澜的表情十分微妙，一副朱锡莎真不把她当外人的样子。
    “所以周家两个长辈其实都不喜欢周清冉，以至于这个案子这么久了，明明有疑点，也没有人去细查。”方允澜悟了，“那你怎么知道那么多？”
    “我是圈子里的人，而且我是周清冉以前的朋友。”朱锡莎漫不经心地说。
    “照这个道理，你帮你朋友翻案不是应该的吗，怎么比我还不积极，甚至还找我要报酬？”方允澜想不明白，“你不应该直接热情提供帮助吗？”
    “什么话，我又不是周清玉的仇家，栽赃也栽不到我身上来吧？”朱锡莎笑眯眯地问，“从道德层面上来说，我确实应该帮你，但是我没有道德。”
    “还钱。”方允澜站起来，摊开手，“本来还很同情你的，现在就还。我觉得我也不需要人道主义精神了。”
    “如果我没有呢？”朱锡莎反问。
    “那就别住病房了，跟我去睡大马路吧。”方允澜说，“你收拾收拾，我去给你退房。不然我就报警抓你碰瓷了。”
    碰到铁板了。朱锡莎表情僵硬地喊住了方允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