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数日的严格整训,这群初入军营的年轻人逐渐显露出几分军人的气质。
然而,小旗官张阳却日日忧心忡忡。
世家子弟们既不愿成为南兴将军眼中待宰的“肥羊”,又渴望在艰苦的军旅生活中寻得一丝舒适。
他们抱怨着拥挤不堪的帐篷,缺乏基本的床铺,每晚只能蜷缩在草席之上。
八皇子南长毅又坚持跟普通士兵一样住帐篷,不住木屋,使得其他人也碍于情面,不敢轻易花钱改善居住条件。
那些娇生惯养的小姐们更是难以适应,仅仅一天的帐篷生活便让她们叫苦不迭。第二天不惜花费重金,请来凉州郡守府的匠人,定制了大木屋,并配备了舒适的床铺与被褥,力求在恶劣环境中寻得一片安宁之地。
至于伙食与装备,同样令人不满。军粮简陋,难以下咽;军服破旧,不合身形;武器更是简陋至极,仅有一把连刀鞘都没有的刀,其中不少还带有缺口或锈迹斑斑,显然是陈年旧物。
这些状况让世家子弟们倍感委屈,纷纷修书回家,控诉南兴克扣粮饷,虐待士兵,请求家族向朝廷施压,严惩南兴。
南兴在郡守府内,与燕无暇喝着茶,谈笑风生,显得异常悠然自得。
这时,负责监督匠人工作的官吏匆匆上前,恭敬地呈上账本和世家子弟们签下的字据,汇报说:“大人,经过这几日的统计,那些世家子弟为定制木屋、改善生活等所花费的银两总计已达三万零五百两。”
南兴闻言,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但随即眉头微蹙,似是对这个数字不甚满意。“才这么点?”他轻声自语,随后对官吏下达了更为严苛的指令,“你去告诉张阳,必须进一步提升训练强度,同时适当降低伙食标准,让他们体会真正的军旅之苦。另外,安排人手去搜集一些无毒的蛇虫鼠蚁,在夜间悄悄放入他们的帐篷中,作为额外的‘训练项目’。”
官吏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半开玩笑地问道:“大人,那些娇贵的小姐们住的木屋,要不要也‘关照’一下?”
南兴闻言,轻轻摆了摆手,眼神中透露出几分深意:“南长毅这小子,还真是个麻烦。他这一坚持不住木屋,倒让其他小子也畏首畏尾,不敢随意花钱了。木屋嘛,暂时就不必了,我要的是循序渐进,慢慢来。不从这些世家子弟身上榨出两百万两白银来,我怎能为凉州军打造一座坚固又舒适的军营。”
燕无暇向官吏吩咐道:“你速去传达大人的指示。”
随后,他转向南兴,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大人,您的心思真是深不可测。既然早有计划,为何初时却表现得对任何人的加入都持拒绝态度呢?”
南兴闻言,不禁朗声大笑,笑声中带着几分戏谑与智慧:“哈哈,燕先生,莫非你的童年缺少了些乐趣?可曾记得过年长辈给的压岁钱,即便心中再渴望,也要先推辞几番,非得等长辈开口相劝,方才欣然接受。这便是人情世故中的微妙之处。”
燕无暇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了悟,随即赞叹道:“大人高见,原来您是在借此策略,让朝中众臣误以为您是迫于皇帝的压力才接纳了八皇子,随后又顺势而为,将其他人也一并纳入麾下,这样既顺应了局势,又巧妙地维护了自己的中立立场,真乃一举两得之妙计也。”
夜幕低垂,新兵营区内突然被一阵惊慌失措的尖叫声划破宁静。
世家子弟们纷纷从各自的帐篷中狼狈逃出,脸上写满了恐惧与不解。“西部这荒凉之地,怎会如此鼠蛇横行?”
他们相互惊呼,有的甚至指着不远处窜动的黑影,颤抖着声音喊道:“看,那边还有蛇!”恐惧如同瘟疫般蔓延,一些胆小者更是吓得泪眼婆娑,哭喊着要回家。
八皇子南长毅,这位自幼养尊处优的皇室成员,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景象吓得脸色苍白,但他还是尽力保持着皇族的尊严,尽管内心的恐惧已让他几乎无法自持。
他深知,这些天来自己能够坚持下来,已是莫大的不易。
就在这时,旗头张阳带着一抹戏谑的笑容走近,他试图以轻松的态度缓解紧张的气氛:“诸位,别惊慌,这些可都是大自然赐予我们的美味佳肴啊!快来,我们一起抓,那条大蛇可不能让它跑了,还有那肥硕的老鼠,也是难得的好东西。”
张阳的话非但没有安抚到众人,反而让八皇子南长毅感到一阵恶心,他强忍着不适,努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开口道:“旗头,请问我等何时能有机会拜见南兴将军?”。
张阳闻言,脸上露出了一丝无奈:“八皇子,以您目前新兵的身份,按照规矩是不能主动请见大人的。除非大人自己愿意召见您,否则我无权安排。”
南长毅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坚决:“请旗头务必帮我向上通报一声,就说新兵南长毅,恳请面见凉州军统帅南兴将军。”
张阳见状,只好点头应允:“好吧,八皇子,我会尽力为您传达这份请求的。但能否得到大人的召见,就不是我能左右的了。”说罢,他转身离去。
那一夜,新兵营区仿佛被翻了个底朝天,到处是慌乱的脚步声和惊恐的呼叫声。
无论是男兵们忙着挥舞着木棍驱赶不速之客的老鼠,还是小心翼翼地避开地面上蜿蜒滑行的蛇影,空气中都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混乱与不安。
就连那些居住于一旁木屋、本应是恬静避风港的小姐们,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喧嚣彻底扰乱了梦乡,一个个面露愠色,却又无可奈何。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透薄雾,照耀在这片繁忙而又略显狼狈的营区时,张阳那熟悉而响亮的号角声再次划破宁静。
然而,这一次的集合似乎比往常更加艰难,世家子弟们带着明显的疲惫与不满,陆陆续续地出现在训练场上,精神萎靡,眼神中满是对昨夜经历的不满与抱怨。
面对这群士气低落的新兵,张阳的脸上却露出了难得的微笑,他大声宣布道:“诸位,好消息传来!大人已获悉营区遭受蛇鼠侵扰的困境,因此特地下令,今日暂停一切日常训练,改由本人带领大家共同清理营区,彻底消除这蛇鼠之患,以确保我们的居住与训练环境安全无虞,避免不必要的伤害发生。”
本以为这突如其来的“休假”会换来大家的欢呼,却不料世家子弟们纷纷表示不满,抱怨声此起彼伏:“这本来就是你们应该提供的最基本保障,为何到头来却要我们自己动手?”“我们可是来从军打仗的,不是来做这些脏活累活的!”
面对这些抱怨,张阳苦笑摇头,耐心解释道:“诸位,郡守府确实设有专人负责处理此类事务,但你们也清楚,每一份服务都需要相应的银两来支撑。而营区规模庞大,要想彻底根治蛇鼠问题,所需费用绝非小数。如今营中资源紧张,每一项开支都需精打细算,故而我等只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
一番话下来,虽然未能完全平息众人的不满。
随后张阳的话语如同一阵寒风,瞬间吹散了营区内弥漫的懒散与抱怨。
“在这里,我要明确告诉你们,”张阳的声音回荡在营地上空,“在凉州军,没有特权,没有例外。南兴大人是我们的统帅,他的决策不容质疑。至于你们,无论入营前是何等显赫的身份——高官之子、将军之女,乃至皇室血脉,在这里,都只有一个共同的身份,那就是凉州军的新兵!”
他顿了顿,目光更加锐利,“不要以为你们的家族背景能为你们带来什么特权。在这里,实力决定一切。如果你们的训练不合格,那么抱歉,你们将无法进入凉州军的战斗营,只能被退回京都。到时候,你们将如何面对家族的期望?如何面对那些曾经对你们寄予厚望的目光?你们又将如何承受那份因自己的无能而给家族带来的耻辱?”
张阳的话语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击在每一个世家子弟的心上。
他们开始意识到,这里不是他们可以肆意妄为的地方,而是需要他们付出汗水、努力,甚至是血泪来证明自己的战场。
“凉州军,”张阳的声音再次响起,充满了自豪与坚定,“是一支从战场上拼杀出来的军队,我们的荣誉是用敌人的鲜血铸就的,我们的忠诚是用无数次的生死考验来证明的。在这里,没有温室里的花朵,只有经得起风吹雨打的战士!”
最后,他目光如炬,直视着每一个新兵,“记住了没?新兵们。在凉州军,你们不再是那个可以依靠家族光环的少爷小姐,而是需要凭借自己的实力去赢得尊重与荣耀的战士!”
正当张阳的训话如雷鸣般回荡在新兵营区,空气中弥漫着紧张与肃穆之时,一名传令兵骑着一匹快马疾驰而来,打断了现场的氛围。他身着紧身盔甲,面带严峻之色,手中紧握着一包沉甸甸的信件,仿佛带着某种不可抗拒的力量。
“新兵营的士兵们听好了!”传令兵的声音穿透人群,清晰而有力,“近期发现有士兵私下向京都寄送信件,这些信件全部已被截留。此等行为,严重违反了凉州军管理条例,是对军纪的公然藐视!”
他的目光扫过世家子弟,仿佛在无声地提醒他们,即便身份特殊,在军纪面前也一视同仁
“不过,念及尔等初来乍到,尚不了解军中规矩,大人慈悲为怀,决定不按军例严惩。”
传令兵的语气中虽有几分缓和,但更多的仍是不可动摇的威严。
“但规矩不可废,每位涉及此事的士兵,需自行留下字据,每人罚款一千两白银,以示惩戒。”说罢,他随手将手中的信件包往地上一扔,那包信件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仿佛也在诉说着纪律的严肃与无情。
世家子弟们面面相觑,心中五味杂陈。他们原本寄希望于通过家书向京都求助,利用家族势力对南兴施加压力,以期改变现状或获得优待。
然而,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却如同一盆冷水,彻底浇灭了他们的幻想。
张阳望着眼前这群世家子弟,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轻叹一声,“你们呀,哎……”
“既然大人已经发话了,那我们就得照做。”张阳的声音虽不高,却充满了力量,足以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现在,我开始分配清理营区的任务。大家要齐心协力,把这里恢复成一个干净、整洁的训练场。”
他环视一圈,将任务一一分配到人,确保每个人都明确自己的职责。
无论是驱赶老鼠、捕捉毒蛇,还是清理垃圾、修补破损的帐篷,都被他安排得井井有条。
在张阳的监督下,新兵们开始忙碌起来。虽然他们中许多人从未做过这样的粗活,但在军营这个特殊的环境中,每个人都展现出了惊人的适应能力和团队精神。他们互相配合,共同努力,营区内的乱象逐渐得到了改善。
随着时间的推移,营区再次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与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