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忘世篇:然是徒劳
作者:顾皖皖   此身误在我生前最新章节     
    瑾瑜缓缓走到寺庙的台阶上坐下,风沙愈发猛烈,如无数细小的沙砾之箭,不断向人袭来,迷得人睁不开眼。
    在他身旁,是一棵枯死的菩提树,树干干裂,枝桠如狰狞的枯手般指向天空,也不知死去了多久,在这漫天沙尘中更添几分凄凉。
    老和尚逸明在瑾瑜身旁缓缓蹲下,目光平和地看着他,缓缓开口问道:“施主从哪里来又到哪里去?”
    瑾瑜眉头紧锁,眼神中透着迷茫,他望着远方肆虐的风沙,沉默许久后,低声说道:“不知道。”
    逸明颔首轻点,仿佛对此答案早有预料:“施主不必惊慌,人生之途恰似这风沙弥漫之途,方向迷蒙难辨。兴许此刻之迷茫,仅是在静待一个机缘,一个可令你洞悉来路与归途之机缘。”
    瑾瑜深深地看了一眼老和尚,只这一眼,他便凭借着自身的敏锐察觉到,老和尚的生命力如风中残烛,已然所剩不多。
    他心中一动,问道:“老和尚,你有没有什么想做的事?”
    老和尚逸明微微一怔,目光从沙尘深处收回,看向瑾瑜,沉默了片刻。
    “老衲一生所求,不过是内心的宁静与这一方天地的安宁。如今,清平寺虽破旧,但也算是老衲的归宿,并无其他所求。”
    瑾瑜眉头紧蹙:“大师,你的时间不多了。”
    老和尚并没有生气,只是转过身去看着他。
    逸明嘴角微扬,那笑容中蕴含着一种释然:“生死在天,贫僧于这尘世的光阴或长或短,皆已模糊不清了,若真有憾事,唯愿天降甘霖,涤尽世间的落寞。”
    瑾瑜左眼,“往生眼”自行开启,眼中泛起神秘的光晕。
    他静静地看向老和尚,画面如潮水般在眼前涌现。
    在一个寒冬腊月的夜里,大雪纷飞,世界被一片银白覆盖。
    刺骨的寒风如刀子般刮过,一家农户的门口,一个瘦小的孩子被破旧的襁褓裹着,小脸冻得青紫,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嘤嘤的哭声几近被风雪淹没。
    孩子的周围是死寂般的寒冷,仿佛整个世界都对这个小生命弃之不顾。
    这时,一位僧人路过。
    他步伐沉稳,身上的僧袍在风中猎猎作响。
    看到孩子的那一刻,僧人眼中闪过一丝悲悯,他快步上前,蹲下身子,轻轻地把孩子抱了起来。
    孩子感受到温暖,哭声渐渐小了。
    僧人看着孩子冻红的小脸,轻声说道:“可怜的孩子,是谁如此狠心将你遗弃在此。”
    孩子似懂非懂地看着僧人,小手紧紧抓住僧人的衣角。
    僧人抱紧孩子,望向漫天飞雪:“也罢,这或许是你我的缘分,从此你便随我走吧,远离这尘世的苦难。”
    怀中的孩子像是听懂了一般,眨了眨眼睛,往僧人怀里蹭了蹭,僧人微微一笑,那笑容在这冰天雪地中宛如暖阳,带着无尽的慈爱。
    他抱着孩子,一步步向着未知却充满希望的方向走去,身后的脚印很快被新雪覆盖,仿佛要将这孩子悲惨的身世一同掩埋。
    透过“往生眼”,画面继续流转。
    在清平寺的院子里,阳光洒下,斑驳地落在地上。
    那个曾经被僧人救下的孩子已经长大了一些,他就像一阵小旋风,在寺庙里上蹿下跳。
    他把扫帚当马骑,嘴里“驾驾驾”地喊着,在院子里跑来跑去,扬起一小片灰尘。
    老僧人拿着佛经,无奈地摇摇头:“你这小调皮,莫要再闹了,快来与我一同诵经。”
    孩子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师父,诵经太无趣啦,我要去玩。”
    说着,他又跑到了佛像前,对着佛像做着各种滑稽的动作,模仿着佛像的姿态,嘴里还念念有词,却都是些自己编的胡话。
    老僧人佯装生气,走过去轻轻敲了敲他的头:“休得对佛祖无礼,佛在心中,需敬畏。”
    孩子抱着头,笑嘻嘻地说:“师父,佛要是真的在,为什么不陪我玩呀?这里只有您和我,太冷清啦。”
    老僧人蹲下身子,看着孩子的眼睛:“佛有佛的慈悲,他在默默地守护着我们呢。你若静下心来,便能感受到。现在,莫要再调皮了,去把院子打扫干净。”
    孩子不情愿地应了一声,拿起扫帚胡乱扫了几下,不一会儿又被一只蝴蝶吸引,扔下扫帚追着蝴蝶跑远了,留下老和尚在原地,又是无奈又是宠溺地笑着。
    后来这个小孩又长大了一些,那一个夜里,一个女人,那一天借宿在这里。
    小和尚正在夜里读的佛经,其实他也只是乱读的。
    在那个夜晚,烛火摇曳,小和尚在房间里对着佛经念念有词,只是他的心并不在经文上。
    这时,那个借宿的女人轻轻推开了他的房门,眼中带着一种别样的柔情和诱惑。
    “小和尚,你在做什么呢?”女人轻声问道,她缓缓走近小和尚,身上散发着一种独特的气息。
    小和尚有些慌乱:“我……我在念经,你怎么来了?”
    女人微微一笑,坐在小和尚身边:“你知道吗?你念经的样子很可爱,和这寺庙里清冷的氛围一点都不一样。”
    小和尚的脸微微泛红:“你别乱说,佛经是很神圣的。”
    然而,女人却靠得更近了,她的手轻轻搭在小和尚的肩上:“你有没有想过寺庙外面的世界?那里有很多有趣的东西,不像这里只有单调的佛经和清冷。”
    小和尚的心开始动摇,在女人的引导下,他陷入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情感和欲望交织的旋涡,最终两人越过了禁忌。
    清晨的阳光洒进寺庙,老僧人如往常一样早起。
    当他发现小和尚和女人都不见时,他心中已有了猜测。
    不久后,他在小和尚的房间发现了一些凌乱的迹象,他沉默了。
    小和尚带着女人离开了寺庙,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山林间。
    老僧人独自站在寺庙前,眼神中满是复杂的情绪,有痛心,有无奈。
    他遇到一位前来打水的村民,村民问:“大师,你为何在此伫立?”
    老和尚缓缓说道:“世间万物,皆有因果,老衲只愿他能找到自己的路,少些苦难。”
    说罢,他转身缓缓走向寺庙深处,那背影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孤独和落寞,仿佛承载了所有的失望与宽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