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黑的大地下。
等所有的榊獴犽都被收进御兽袋以后,在空旷的空间内最中心处,众修看到,有一个残破的建筑半陷在地里。
歪歪斜斜,如同一尊老迈不堪的巨人。
“有栋房子?”山药蛋此刻不假思索地接口道,“此处是秘境嘛,有点遗迹有什么稀罕。”
蒙损、糖葫芦、刘贺却第一时间皱起了眉,感觉到事情的不寻常。
“榊獴犽,你知道那是什么吗?”蒙损问向头顶,巨兽此刻把身体蜷缩在打出来的圆洞穴中,只露出一颗黢黑狼头,狼狗不分家,榊獴犽此时的形象,不免让人想到了狗咖或者宠物店为招揽顾客,故意在二楼落地窗上划出来的、用以给狗狗探头用的狗洞。
有点可爱是怎么回事。
“当然知道。”榊獴犽眼神闪了闪:“最早的时候,我们就是它的守护神兽,那建筑也是长在我头顶上的。”
听闻此言,众人心中都感觉有些惊诧,一是在想什么古修势力,慑服了榊獴犽这样的神兽供其驱策,二则是能够“长”在对方头顶上,这栋建筑肯定不一般。
“你这个形容是不是不恰当。”山药蛋摸着后脑勺语气疑惑:“什么叫做长?建在上面就是建。”
“不是的主人,我在秘境中已经轮回过数次了,最早的时候,这栋建筑是像‘角’一样,根部连接到我的骨骼上、直接从我的脑内掠夺吸取能量生长的。”
榊獴犽讲得神秘,加上它又讲到,随着从身体上脱落,这些年,建筑早已经失去神异,于是众修士商议着过去探索一番。
不过在此之前,他们向榊獴犽打听了一切关于建筑,以及背后那股势力的信息。
“我知道的也不太多,尽管那些家伙称我们为神,但更多的是通过血祭,利用建筑操纵我们……”
据榊獴犽所说,那栋建筑,叫做“杨桐招魂社”,乃是一座诡屋。
“诡屋?”众人失声。紧接着就是兴奋。
说到诡屋,那就不得不提诡域了。
通常的诡域,如同一个口袋,袋口就是与现实世界连接的位置,诡异钻入诡域,有一种说法,就是把“寄托物”给“翻转”了过来,就好像洗猪肚或洗肥肠,只不过背后真实的形成原因更复杂。除去看不见的“锚点”,外界不留一丝痕迹。
但除去这种形式以外,还有一种跟现实结合得更为紧密的诡域,它的出入口不止一个,甚至不需要诡异就能单独存在。而且面向所有生灵。
这种诡域,就是“诡屋”,它们的外形,可能是某种或怪诞或华美的建筑、生物的甲壳,甚至粗犷的洞穴,一旦生灵进入,就会产生未知的变化。
而对于修仙界的智慧种族来说,诡屋就更加有用了,不但兼具了诡异的特性,掌握以后,更是一座可移动的战争堡垒。
事实上,蒙损他们就有一座现成的“诡屋”,也就是神炖局目前明面上的据点。
那建筑在新牌匾后压有一块旧牌匾,上书“玲珑阁”三个烫金大字,就是此诡屋的名字。
这座山药蛋的祖产,通体由料器制作,由九万九千九百个零件、八万八千八百个部件、七万七千七百个节点构成,曾经是一座战力恢宏的诡屋。
只不过后来这栋建筑,因为一场大战严重损毁,几代人的努力,也没有太大的起色。
只余下一些辅助功能,比如说使人头脑清明,在内制作料器的成功率大幅增加。
而山药蛋的父亲才华纵横,更有几分野心,和其妻子一起,原想要恢复祖上的荣光,所以在外大量做任务,怎奈何天不遂人愿,最终在一次探险中遭遇意外,双双饮恨,引得人无限唏嘘。
不过兴奋之余,众人随即又冷静了下来,和诡异沾边,就没有一样东西是简单的。更何况听榊獴犽的讲述,之前拥有这栋诡屋的势力,似乎不像是什么正道。
听到众人询问,榊獴犽再三保证已废弃多年,就连它连接着的那块甲壳都已经风化成渣了。
“还是小心一点。”蒙损这样说,话外之意他也不太清楚这栋建筑的根脚。
但山药蛋没听出来,本着对蒙损的信赖,仍问了一句。
“有些印象,不过得等具体看到了之后才能够说清。”蒙损只好模棱两可,含糊回应。
众人略在原地休整了一下,便释放出代步之物,或坐或骑,安顿好后,一同朝黑暗中奔去。
地穴极大,不只是在宽度上面,深度也同样如此,透进天光的口子又很小,因此除了中部以外,四周皆衬托得极暗。
众人是从中部出发,随着众修飞近,黑暗里的轮廓,也逐渐清晰。
据榊獴犽讲,眼前这座诡屋,叫做“杨桐招魂社”,也不知道遭遇了什么,表面千疮百孔,像是被各种大小炮弹轰出来似的,还有密密麻麻人指甲抠挠出来的痕迹以及齿痕,歪七八扭,仿佛在述说着创造这些痕迹的人,生前还有着多么大的怨恨。诡屋的残垣断壁,有的墙体甚至已经彻底的消失了,整体看去,简直惨不忍睹。
轰隆轰隆。
头顶震动声又起,碎石尘烟坠落间,不远处榊獴犽从洞壁上打出一个大洞,自内部钻了出来。它体积庞大,一下子就把微弱的天光给遮挡的差不多了。
铋月仙子于是乎唤出数只鸟形诡异,命令它们自身发光,并飞到了建筑物的四个角落,将下方照得十分通透。
这下子,哪怕没有释放神念,建筑的所有细节都已经暴露无遗。
在建筑里面,尤为显眼的,是供奉在神台上的十四个巨大的雕塑,似铜非铜,似泥非泥,似木非木,哪怕周围的砖石早已经碎裂,残破不堪,这些雕塑仍旧保持着栩栩如生之感,如同刚刚才从工匠的手里诞生一般,与周围显得格格不入。
再看雕塑本身,看上去被雕出的是十四个男子形象,高矮皆有,造型简约,但却寥寥几笔刻画出了凶神恶煞的面相,却又不是那种为了威严或者起到震慑作用雕塑出的形象,而是一种纯粹的“恶”,让人盯久了心理上就感觉不寒而栗。
这些家伙如果曾经真实存在过,那么其所在的时代,绝对能止小儿夜啼。似乎是某种祭祀的天神。
“荒野淫祀,邪魔外道。”众人心中浮现出念头。
修仙界是有正神的,几乎都是古代的有功大能,哪怕早已没有神迹显现,每年的特定时节,对其的香火也不会断绝。
不过这些神像看似异常,但小心翼翼的用神念试探一番,内部跟外面却是一样的结构,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刘贺拿出一个类似罗盘的测绘仪器,这个仪器是专门测试诡域波动的,不过直到催动到了极限,上面仍然毫无反应。
“我先去探探虚实。”众人徐徐降落,这时糖葫芦主动请缨道。
“老四,凡事小心。”刘贺叮嘱。
“放心,我也是放虎僵去查看。”
糖葫芦说完,一拍自己的储物袋,从中喷出数十道光芒,落在了周围。
全是怨级诡异,有黄有黑有白。
其中几头白色的,并不是白老虎形成的僵尸,而是异化的过程中生出了白毛,也就是所谓的白僵,黑虎则是生前就已经毛皮变异。
能被结丹修士挑中,这些虎僵的体型甚巨,雄虎其体长在二丈八尺至三丈七尺之间(9.3米至12.3米),尾长约一丈。
雌僵体型较小,体长约为一丈七尺(5.6米),但胜在灵活,专探一些狭小之地。
僵尸不同于其他诡异,不但寄托物都是心脏,绝大多数还血液冰冷,不爱动弹,这点在诡异化后依然不变,不了解的,还以为它们是机械操纵的机关。
“去吧。”糖葫芦心念一动,传下念头。
“且慢。”然而这时,蒙损出声阻止道。
众人知道他脑筋转的快,顿时望来。
“老四。”蒙损对糖葫芦道:“派虎僵尸进去,先让它们去找几样东西。”说到这,话音一顿,改为传音。
糖葫芦做侧耳细听状,听完后认真的点了点头。
在他的指挥下,虎僵尸如同撒开的大网,快速的朝建筑物中奔去。
残破的建筑物,失去头颅的石狮,大部分地方都已经没了顶,瓦片碎裂一地,四个方向照下来的光,将其照得纤毫毕见,早已失去了原本的颜色,如同小型荒坟。放眼看去,都是一些和蜀山宗截然不同的建筑风格。
除此之外,建筑内部,还有大量被伐倒或者烧焦的树桩。因为时间过去太久,根系气生根什么的,早已经变成了一种类似于木化石的结构,已经与建筑融为一体。在蒙损系统的显示中,这些树桩,全是一种灭绝的名叫“杨桐”的灵树。
“难怪叫做杨桐招魂社。”蒙损皱着眉,面前只有他能看到的系统面板,大量的文字随着意念不断的闪过。
他有许多的信息不便告诉众人,这座诡屋,确实遭遇了大的重创,甚至就连自我修复的功能都被打坏掉了,刘贺没有探查到诡域的痕迹,也是因为此点。
理论上说,这栋建筑已经彻底的废弃,但是修士的灵觉,却隐隐感受到威胁以及不安。
众人皆说不上这种感觉的缘由。蒙损却知道,问题出在那十四尊神像上,首先,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些神像没有经人保养,怎么可能丝毫岁月的痕迹也无。
那真相只有一个,至少近期内,有什么人来过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