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事还没成呢，我也不知道这样做到底对不对，总之，接下来拜托你了。”
    蒙损没有用神念去扶，只是和声说道。
    但这已经足够：“幸不辱命！”
    见蒋衍虽唇色淡白，眼周浮肿，一双目光中却孕有神采，眼神坚定，像是要入党。
    少女不禁微微颔首，与此同时轻嗯了一声，“明天上午你抽空来找我，我传你一门正儿八经的‘鏖战之法’，莫要再做那贪片愉之欢，只出不进的勾当了。”
    又侧头交代宫人：“余下的，要人给人，要物给物。”
    “这毕竟十月怀胎，不能光从新人抓起，我要及早看到效果，你们尽快商量出个章程来。”
    “诺。”宫人见少女说的轻松，心中却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他虽久居宫中，但能走到如今这个位置，也是从不见血的刀林剑雨里面拼杀出来的。
    这世间的交流，防备与虚伪太多，恶毒与揣测太多！
    少女看似真诚，但相处时间毕竟尚短，一日不到，谁也摸不准新主子的脾气到底如何。
    对方究竟是真心说话，还是有意拷打拿捏？
    丢出一点蜜糖，实际却是诱人的香饵，倘若一脚踩进陷阱，等反应过来，就已经太迟！
    尤其是女子，宫人生平所见，女人的脾气性格是说变就变的。倒不是说这样不好，而是这种天性一定要去了解。
    他这个朋友性格耿直，等一下私底下倒要好好劝劝他。
    莫要“拿个鸡毛当令箭”，到时深陷囫囵还不自知。
    “怎么会，我有预感，娘娘不是这样的人。”
    注视着少女不要一个随从，独自一人进入到林中，红色的倩影消失在朦胧迷雾里的方向。
    蒋衍随口对宫人传音道：“我知道你是关心我，我承你的情，但这事我意已决，别来扯后脚。”
    宫人见好友一意孤行，叹了口气，没有再劝。
    只是在心中默默替蒋衍祈祷，但愿娘娘不一样吧。
    话分两头。
    另一边，自从踏入林中后，一点虫鸣声都没有听到。
    孤独幽寂的环境似乎将人的感官无限放大，很快蒙损就感受到了数股窥视。
    就好像隐约有什么生物在更深的密林中注视着少女。
    但他已经从蒋衍那里，知道了这片园地的情况（种植药材的田地，在土地分类中，被称作园地。园地是指种植以采集果、叶、根、茎、汁等为主的集约经营的多年生木本和草本植物，覆盖度大于50%或每亩株数大于合理株数70%以上的土地。对于种植药材的土地，特别是那些直接利用地表耕作层种植且每年种植一季及以上的多年生灵药如半夏、蒲公英、沙参、白术等）。
    因此神色如常，放出了精灵球。
    “咯啰？”
    精灵球刚一出来，就往蒙损抬起的胳膊上落，这家伙疑惑的打量着周围，赭石色的肉质鼻腔不断的张缩。
    “喂，精灵球我问你。”
    蒙损迎着自家诡异的目光：“一字钊的气息你还是没法抵抗，但我以后，不可能在放它的同时不放你出来。”
    “所以，现在给你提供三条进化路线，供你自己选择。”
    盥溪鸟因为一直生活在那处秘境中，本身已经高度特化（高度特化的物种在狭窄生态位中展现出强大的适应力与竞争力，依赖特定资源而生存，其生态位宽度小、遗传多样性低，且演化速度因环境稳定而相对缓慢。这些物种常具备‘特异生理’特征和高度发达的局部器官，但高度特化也带来了适应环境变化的局限性和灭绝风险）。
    加上在外的种群也已经绝种成为孤品，它们的进化路线非常单调，或者说几乎没有。
    精灵球小脑瓜点头如蒜捣，眼神颇有些哀怨：妈耶，你可算想起我了。
    蒙损秀眉挑了挑。
    竖起另一只手嫩葱似的手指比了个一，开口道：
    “这世上的诡异，虽然每时每刻都有新的种类诞生，但从始至终没有跳脱出七情六欲这个分类。”
    “盥溪本身是‘口诡’。”
    “口诡有一条大众的、所有‘口’都可以进阶路线。”
    “初始时，你需大量吞服各种美食，尝遍世间百味，积蓄足够的味道感受后，进阶为厉级的‘大吞’。”
    “再继续吞服百味，不过这百味在满足口感的同时，还要求能量的质量和数量，必须达到结丹大圆满才行。”
    “这点你作为我的诡异可以放心，保证让你无后顾之忧，想吃啥就吃啥。”
    “然而进阶的难点在于不被庞大的能量撑死，这上面我却帮不了你。”
    “因为整个进阶过程是从绿厉（结丹初期）就开始了，等遍尝以后，再满足特定的条件，就可以进化为煞级诡异‘馋’。”
    精灵球：“呱？”
    “你是想问这个路线厉不厉害？”
    “咯啰！”
    “不厉害，这种煞诡偏辅助性质。”
    精灵球疯狂摇头。
    少女又道：“那，第二条路线，”
    手指比了个耶。
    “需要在你自己身上‘种’病毒。病毒是介乎于生命体和非生命体之间的物种，本身虽只在微观上可见，却广泛存在于各种环境中。”
    “一旦选择这种路线，通过特定的手段和药物，并且借助一些菌类，你的诡异力量就会开始在皮表，分泌特殊的线状纤维质。”
    “而每一种病毒会占据一根纤维质不断自我复制，并最终形成长为长达数十米的毛发，当你拥有的病毒达种类或者说毛发有九千九百九十九根，即可进阶为厉级诡异‘不知蝠’”
    “而将这些病毒融合为一种新病毒，满足四点：”
    “绿厉时，调节一百万顷（大概66.6平方公里）土地生态平衡。青厉时，传播（正向促进作用）一百种生物基因。蓝厉时，刺激并提升一百种生物的免疫系统。紫厉时，再散播六十场大范围的疫病（需消减至少30%的常驻生物数量，波及范围越广越好）。”
    “在那万千骨枯上，就可以功成，进化为煞级诡异‘紫’。”
    “而且是专门进化为紫中‘尊贵的紫’，与祥瑞有关，拥有诸般异能，战力卓着。”
    “咯啰（同境界可以对抗一字钊吗）？”
    “不能不能。”
    “嘎（不学不学）！”
    “……”蒙损。
    “那就只剩最后一条线路了。”
    这条路线，涉及到寄托物——
    系统给出的进阶方法，简直闻所未闻——既然诡异是寄托物的“投影”，那不改造投影仪而考虑诡异，不是舍本逐末了吗。
    这条路线因此以炼器的手段，将寄托物一步步从器物变为法器，再变为法宝，最后把诡异变成一种奇特的器灵。
    这样一来，兼具灵器和诡异的双重特点，甚至因为寄托物的材质，在满足特定条件下，也可以建造为诡屋。
    “这条路也好走，我现在掌握了这么多的资源，就算没有的……虽然说出来有些恃宠而骄的嫌疑，不过我想要什么，估计义父多半不会拒绝，会尽量为我找齐。”
    蒙损讲述完，精灵球却大摇其头。这条路线一听就是一个工具鸟！
    大丈鸟生于天地之间，就是要杀杀杀！杀它个七进七出才叫痛快！岂能郁郁做个辅助？
    蒙损见状，脸上最后的一丝笑容也逐渐收敛。
    手臂上被少女盯着的精灵球，感觉浑身发毛，不明白明明是个娇俏可人的少女，为何蒙损会有这般的威慑力。
    但！事关自己的未来，尤其是身为男鸟的尊严，精灵球不想永远活在一字钊的阴影之下。
    于是它梗着脖子，夹紧双翅、挺起胸脯、微昂着鸟喙、屏息住鼻腔，居然顶住了主人目光的压力。
    气氛僵持，蒙损面无表情。
    仿佛有无形的大手扼住精灵球的喉咙，就在这家伙几乎快要感到窒息的时候。
    少女展颜一笑：“有志气！”
    随着他一笑，整个天地都仿佛明媚了起来。
    要做他蒙损的御兽和诡异，没点脾气，没点“味道”，庸庸碌碌，就只有沦为安装的材料。
    就像老顾客进店让老板随便配一样。尽管目前系统能提供的路线只有三条。
    但在系统的特殊规则中，有：“相性增强（提升亲和，开发路线，减少晋级难度）”，“共享成长（诡异与主人双向促进，蒙损现在还没入道，一字钊那里还有一笔‘经验值’）”。
    再加上契约的底层规则“无限进化”，介绍里面，诡异通过接触其他物体会有概率触发特殊的进阶路线，拥有无限进化的可能。
    当然，依照系统的尿性，也有翻车的风险……
    不过这才有趣不是吗！
    说定以后，蒙损把精灵球的进化也纳入到了计划之中。
    心里面思索着究竟选择什么物体或者说宝物，来触发精灵球的新进阶路线。
    要知道“相性增强”，是可以根据宿主意志开启路线的，它与“无限进化”规则看似相同，却有着迥异的功能。
    想着想着。
    蒙损此刻，忽然心中一动。精灵球一直注意着主人的表情，立即期待的望来。
    就见少女一拍额头，“君可知太古（这里单纯指最早，并没有具体的年限）有一诡，名曰‘大势’？”
    ……
    让精灵球警惕周围。
    少女继续踱着步子前进，速度不快，悠闲稳重，步态尽显从容。
    这里已经是较深入林地。
    果然在绕过一棵大树后，眼前的林地被一片青翠盎然的绿意所覆盖。
    哪怕是夜晚，植物的叶片也散发着微弱的嫩绿荧光。
    这些植物开着一串串的白花。
    灵药——威灵仙！
    这是一种铁线莲属的藤本植物，威灵仙含有对中枢神经系统有影响的有毒成分，如脑复方、吗啡类物质（当然修仙界不叫这个）。
    修真者们通过多年的研究，发现其在特定情况下，这些成分可能导致神经递质的紊乱，进而诱发癫痫。
    而眼前这片每一株药力大概在两百年份的威灵仙，乃是亚种，主动诱发服用者癫痫的能力更强。
    在林地间，威灵仙排成一垄一垄，垄的中间有小沟，种着另外一种草本威灵仙，这是车前科腹水草属的灵药。
    从此处看得出蒋衍管理得当，两种威灵仙都长势极旺。
    薄雾中，田垄一直往林地深处蔓延。
    就在蒙损仔细观察的时候。
    精灵球忽然哆哆嗦嗦，用鸟喙碰了碰他的脸颊。
    “嗯？”少女疑惑的转头，就看到精灵球疯狂的向他打眼色。
    而蒙损眼角的余光也在与此同时，瞥到了一对“玉足”。
    心头一跳，顺着苍白毫无血色的脚向上望去。
    可是当他的眼睛看到这双脚的主人时，哪怕心有准备，还是忍不住吞了一口津液。
    在茂密的树冠层下，一条约五尺长的白绫拴成圆环。
    圆环末端，正有一个长发遮面的女人在用脖子荡秋千。
    和正常荡秋千不同的是，头发下可以看到一条猩红的舌头，吐得极长。
    僵硬的身体，布满污渍的粗麻布衣衫，苍白的肌肤，还有若隐若现，好像在诉说着莫名情绪的双目。
    系统探查下，这只是一只普通的游级（炼气）诡异而已。
    只是同为人的外形，以及凄惨的死状，还是引起了少女心中的不适。
    不知何时，林田间忽然起了一阵凉风，风中似乎传来了低低的呜咽，像是这只女诡哀怨的诉求。
    只是没过一会儿，这哀怨声逐渐变多。
    一双双“玉足”凭空出现，从一根根枝条上垂下，眨眼就占领了蒙损头顶所有的空间。
    她们似乎已经和树木长在了一起。
    视线在她们和可能的行动路线上徘徊，少女心中一阵恶寒，就在不久前，自己还从一双双脚下面穿过。
    “都是实在姐们儿，不用这么客气，怎么都出来迎接我了。”
    冷风越发的刺骨，这风似乎有特殊的能量，令他打了个冷颤。
    于是少女沿着林田的边缘，自顾自往更深处走去，脚步越走越快。
    随着蒙损不断远离，那些低垂着头颅的女诡，像受到吸引的磁铁，也开始在树上闪烁着移动起来。
    她们似乎有特殊之处，或者是依托地利，无视了蒙损身上复杂的厉级诡异的气息。
    而此刻，树影摇曳，树冠层中，开始不停的发出轻微的叶片摩挲的沙沙声，像有什么巨物在移动。
    “过分了啊。”
    蒙损眼神一横，他就是想采几株年份更久的威灵仙而已。
    明明腰间系着蒋衍给的信物，有阵法掩护，这些类似“地缚灵”的女诡，却始终纠缠不休。
    她们对灵药有促进作用，甚至承担着传播花粉的任务，所以蒙损不除她们。
    “据蒋衍说，此地是宫殿群所坐落的灵脉上的‘大凶之穴’，藏风聚气，所以培植出的威灵仙才与众不同。”
    “上几任管理者都是在里面离奇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而他都只敢白天的时候进入采药打理，推测里面疑似有更加禁忌的存在，必须要采完药尽快离开！”
    蒙损这么想是完全有道理的，蜀山宗修士对诡异太了解了，这种不符合常理的东西你越不想它，它就会有可能出现。
    正所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蒙损不断使用姜撞奶，很快挪移到了六百年份的威灵仙附近。
    他俯身去采，将其从松软的腐殖土中轻松连根拔起，随手装入储物袋，正要去挖第二株，纤细的手腕却好像被什么东西给一把拽住。
    抬头看向细密的叶片，只见从草笼中，探出了一条纤细苍白的手臂。
    二话不说，蒙损直接就是一拳！
    喀嚓！
    骨骼断裂的声音，这只手臂直接被锤得扭曲变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