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贺祺然收到了来自段清扬的投喂。
用粉嫩的包装盒装起来的芋泥千层让人食指大动,段清扬提着这样粉嫩的盒子,倒是冲淡了些生人勿近的气场。
贺祺然接过了段清扬递来的盒子,发现这次的分量好像不算太多。
段清扬毫不客气地霸占了王源德的位置,他昨天睡得太晚了些,现在还困着。他有些乖巧地趴在桌上,软软的黑发垂在眼前,他抬起眼去看贺祺然,语气有几分倦怠,却依旧温柔得像是能滴出水来:“上次看你好像吃不完,这次刻意做了个小一些的。这都是我自己亲手做的,高女士没有帮一点忙,她就在旁边指导我而已。”其实还有好些个失败品,段清扬在烘焙上属实没有什么天赋,炒菜做饭什么的都还可以,但在烘焙上一窍不通,差点气得高女士把他赶出小厨房。
虽然失败了很多次,但最后段清扬还是有惊无险做出来了。高女士都觉得不可思议,破天荒没有戳破臭屁儿子的骄傲假象,尝过之后给了肯定的夸奖。这才给了段清扬底气,让他敢把千层蛋糕递给贺祺然。
贺祺然没意识到段清扬暗戳戳的小心思,只以为他是不想浪费粮食,还认真地点点头,接着有些忧心地问他:“你吃过早饭了吗?现在很困吗?要不要回去睡会?”
贺祺然已经摸透了段清扬,他从不写英语和语文作业,其他作业都是挑挑拣拣做些难的,简单的就抄个答案。以贺祺然对他的了解,昨天的作业对段清扬来说属于简单一列,当然是没有做的。贺祺然体贴地没有问段清扬的作业情况,而是叫他别硬撑着,去睡一会。
段清扬看着贺祺然关心的眼神,有些心痒痒。他轻笑一声:“我吃过早饭才来的,现在还好,然然和我聊个天我就不困了。”今天早上高女士又是一脸欣慰地看着段清扬吃的早饭,甚至想再把昨天自己做的那个千层也从冰箱里拿出来,让段清扬带到学校去给贺祺然,被段清扬给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贺祺然想了想,故意说:“帮我看看这道题,我昨天晚上没做出来。”
段清扬:“……然然,可以了。”
贺祺然看起来很无辜:“怎么了?我这不是在和你聊天吗?”
段清扬默默戴起帽子:“我错了,我不说话了,我先睡觉了。”
站在旁边很久了的王源德:“你丫能不能看看这是谁的位置,快起来要上课了。”
前面说过了,段清扬在不涉及贺祺然的时候是个很擅长和人交际的,他和王源德的关系也还可以。
段清扬懒散地看过去:“要不然我们换位置吧?这节课我坐你这里。”
王源德还没说好不好,贺祺然就推了他一下:“没必要,回去吧。”
段清扬不情不愿回去了自己。他满腹委屈地坐下叹气,见证全程的宁夏瑶幸灾乐祸:“被祺哥嫌弃了吧?这就是人老色衰了。”
段清扬:“……宁夏瑶你别太过分,我只是困所以懒得搭理你。”
宁夏瑶仗着贺祺然在,有恃无恐:“我怎么过分了,不要乱说。”
段清扬不搭理她:“我睡会,别吵我,语文作业和英语作业我是不会写的,别劝我了,死心吧。”
宁夏瑶恨得牙痒痒:“你真是欠收拾了,哪天我找高女士告你黑状去。”
段清扬:“你随便,我爸妈不太管我。”
宁夏瑶也知道这回事,只是嘴上耍耍威风而已。她叹气:“你不是要练字吗?练得怎么样了?月假回来就要交作文了,你写了没有。”
段清扬不理人了。
宁夏瑶:拳头硬了。
贺祺然也在思考到底准备从哪里开头。现在的进度还不算太赶,老师们都还在试探他们到底适合什么速度,现在还不算太快,贺祺然每天都有时间做自己买的题目,当然有时间思考自己准备从哪里入手。
早在一个礼拜前,贺祺然就把练字帖给了段清扬,但段清扬好像不太想被梁逸铭知道自己在练字,基本上都是在寝室练的。
贺祺然看过了,怎么说呢,有进步但不大,还是属于老师看了会摇头的那种字体。
贺祺然甩甩头,把莫名其妙出现在脑海中的段清扬甩出去,索性他已经差不多知道该从哪个角度入手,只差一个开头,便先把这件事放到一边去,打开了段清扬递给他的精美的盒子。
正巧徐义明打着哈欠,无精打采地坐回了位置上,抬起头就看见贺祺然在拆开一个精美的包装,露出里面小巧精致的千层蛋糕。
徐义明默默凑上去去:“祺哥,又是段清扬给你带的?”
贺祺然也不瞒着他,大大方方点头:“对啊。”
徐义明的眼神瞬间变得有些冰冷,但转眼就笑起来,快得像是贺祺然的幻觉:“那不知道我有没有幸分一块?祺哥祺哥,你最好了让我吃一块吧,求求你了,吃到了这么好看的蛋糕,我简直是死而无憾了啊!”
贺祺然不理会他夸张的形容,他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不太想把千层蛋糕分出去——尤其是刚刚段清扬说这是他自己做的,贺祺然就更加不愿意了。
贺祺然看着他:“这是芋泥的,你不是不喜欢芋泥的口感吗?”
徐义明厚着脸皮:“它太漂亮了,我可以为爱克服。”
贺祺然敛眉,他皱着脸思考了一下,最后还是坚定地摇头:“不行,我不能分给你,这是段清扬给我的。”
贺祺然很少有这么坚定的时候,徐义明忍不住有些难过,宁夏瑶却惊叹了一声,在徐义明不明所以的眼神中,用一种暧昧不明,但觉得他能够理解的状态,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徐,你还没有看懂吗?这就是爱啊!是属于他们两人的爱啊!是不容第三人插足的爱啊!”
说到最后,宁夏瑶的眼睛越来越亮,她拍徐义明的手也越来越重。
徐义明痛苦:“放开我,我不懂,也不想懂,好痛,别拍了。”
自从上次给贺祺然递了小纸条,宁夏瑶得知贺祺然对这种话是默许的状态后,便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总是狗狗祟祟观察贺祺然和段清扬之间的互动,甚至还会和陈叶黎待在一起,窸窸窣窣说些谁也听不懂的话。
徐义明不理解,但徐义明也不尊重:“我们祺哥和谁有爱?我们祺哥是要做第一名的男人!”
宁夏瑶微笑,作为粉头,她显然不理解不能把cp舞到正主面前的道理,她甚至对着正主贴脸开大:“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做了第一名的人。”
徐义明下意识去看段清扬,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后,他双眼无神地看着似笑非笑的贺祺然,第一次痛恨自己为什么秒懂。
贺祺然一开始没懂,但宁夏瑶说完后,徐义明火速去看段清扬的动作让他理解了。
贺祺然皮笑肉不笑:“你好大的胆子啊徐义明。”
徐义明感觉自己非常无辜:“不是我先说的,是宁夏瑶先说的,祺哥你不能是非不分啊!”
宁夏瑶楚楚可怜:“拜托拜托,祺哥不要骂我。”
徐义明崩溃:“你这种时候装什么可怜!祺哥都听得一清二楚了!祺哥,对这种败坏你的名声的人,要好好教训一顿!”
贺祺然只是平静地看了徐义明一眼,眼里的意思是——我的名声不都被你败坏了吗?
徐义明心虚一顿,却又狡辩:“我那哪里是败坏你的名声,祺哥本来就有做……成为第一的实力,这怎么能算败坏祺哥的名声?宁夏瑶就不一样了。”
宁夏瑶诶了一声:“我怎么了?我没有败坏祺哥名声,你不要污蔑我。”
徐义明的话掷地有声:“她企图制造桃色新闻让祺哥分心。”
宁夏瑶:“……还,还挺会说话的啊。”
这么说着,宁夏瑶也确实察觉到一点不妥,她小心翼翼去看贺祺然,他却垂着眼,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宁夏瑶不知道贺祺然在想什么,一时间有点不安了起来。
“没关系,”贺祺然笑起来,“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开玩笑而已。”
宁夏瑶哇了一声:“祺哥真是心胸开阔。”
实则是因为贺祺然想,反正都有一个徐义明在败坏他的名声了,加一个宁夏瑶好像也可有可无了。再说了,谁会在意和同性之间的桃色消息呢?
贺祺然以后就会为自己如今过于随意的回答而后悔莫及,但现在的贺祺然显然不知道后来会发生那么多破事,他只是温声对宁夏瑶说话:“只是这种话还是不要拿到段清扬面前去说了,我不介意但他可能会不舒服。”
宁夏瑶意味深长:“不,他可能会对此感到十分高兴。”看贺祺然这个样子就知道他没有把这件事往心里去,只是单纯觉得是个玩笑,但段清扬那厮可是恨不得把这件事坐实。
——虽然这一切都还是宁夏瑶的猜测而已,但没关系,宁夏瑶觉得日后总是会猜测变现实的。
“???”贺祺然头上的问号仿佛有了实体,他只觉得宁夏瑶是又想捉弄段清扬的,难免有些偏心自己的室友,忍不住对宁夏瑶说:“我看段清扬最近也没有招惹你,他好像也有点受伤难过,要不然也就放过他一段时间,别再为难他了,怎么样?”
宁夏瑶露出一个吃了些不好的东西的表情:“他?受伤难过?”
宁夏瑶只想摇醒贺祺然——祺哥啊!他是在演戏骗你这个小可怜啊!
但宁夏瑶不敢说,怕被段清扬收拾。吵吵归吵吵,宁夏瑶可不会去段清扬的底线上蹦跶,他又不是什么真的好人,宁夏瑶想想也就算了。
贺祺然不懂宁夏瑶为什么反问,却也认真点点头:“他也是人,也会伤心难过的。”
宁夏瑶微笑:“我知道了。”
等到贺祺然转过头去吃小蛋糕,陈叶黎也坐了下来。宁夏瑶凑上去和她嘀嘀咕咕,眼里闪着兴奋的光。
说到最后,千言万语幻化成一句——如果这都不算爱。
陈叶黎激动:“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不过你下次别舞到正主面前去,饭圈大忌。”
宁夏瑶满头问号:“可是我们又不是饭圈,就单纯地欣赏他们之间的……咳,友谊而已。”
陈叶黎一顿,心想也是,顿时露出一个看起来有点吓人的笑:“嘿嘿。”
贺祺然并不知道宁夏瑶和陈叶黎说了什么,他没有去探究别人的交流的欲望,反而双眼放光地看着面前可爱的小蛋糕,跃跃欲试,忽视了一边欲言又止的徐义明。
贺祺然用小勺子挖了一勺,眼睛一亮——好吃,真的很好吃,也不知道段清扬为什么在厨艺上也很厉害。
本质上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孩子的贺祺然愉快地享用一整个小蛋糕,心里暗戳戳想,既然被段清扬投喂了,那以后对段清扬再好一点吧。
虽然贺祺然还是没有意识到自己对段清扬的偏爱,但下意识的,他觉得段清扬在他这里和别人不太一样。
徐义明看着没出息被甜品收买的贺祺然,痛心疾首——祺哥!你堕落了!……不过真的好吃吗?真的不能分他一口吗,就一小口。
贺祺然没有意识到徐义明的怨念,他愉快地吃完了小蛋糕,这才转过身去提醒徐义明:“昨天的数学作业是一套没有答案的卷子,你做了吗?”
来不及为没有尝到一口的小蛋糕悲伤,现在登场的是没有答案的试卷。
徐义明双目无神:“祺哥,救我狗命。”
段清扬不是被宁夏瑶吵醒的,虽然大家都吵吵闹闹的,但段清扬已经锻炼出了在哪都能睡觉的好习惯,一倒下就睡得很香。
吵醒他的也不是梦想,更不是贺祺然,而是梁逸铭敲桌子的声音:“你和贺祺然是室友对吧,他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吗。”
段清扬猛得睁开眼,望向似笑非笑的梁逸铭,眼里全是警告:“梁逸铭,你那些招数别用到贺祺然身上。”
梁逸铭惊讶地笑起来:“怎么会呢?你知道的,我只喜欢香香软软的女孩子,怎么会对男生下手呢?我只是想要和他交朋友而已。”
段清扬没有笑:“我不信,你对不感兴趣的事情可从来不会主动过问。”
梁逸铭耸耸肩:“谁说我对他没兴趣,我说了,我只是想要交朋友而已,你只是他的室友,凭什么管东管西的,不怕被讨厌吗?”
段清扬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笃定开口:“他不会。”
梁逸铭像是看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你可真是自信,不过世事无常,谁又说得准呢?你真的只是想和他做朋友吗?真的不想再进一步吗?”
梁逸铭罕见地把话挑明了,段清扬却依旧面不改色,看着梁逸铭的脸依旧很冷漠:“别拿你自己龌龊的那一套来想我,我最近心情不错,我不想破坏这来之不易的好心情。”
梁逸铭敷衍地应了下来,眼神却落在贺祺然身上,勾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