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清扬这话把贺祺然问的一愣。他奇怪地打量着段清扬,眼里全是探究。
“你好奇怪。”最后他这么说,眼里有些别样的思绪。贺祺然的声音很轻,像是自己也在疑惑自己为什么说出这样的话。
段清扬不欲和他纠结这些事,贺祺然现在状态不对,思索这些事情对他不好。他只是伸出手,摸了摸贺祺然的头,语气亲昵温柔:“温度低了一点,应该马上就会降下来了,要再吃两口吗?我去给你装热水。”
段清扬还没这么伺候过谁,在家他都是个大爷——来自亲爹的原话。
贺祺然眨眨眼,点点头:“好。”
平常贺祺然心情好的时候对谁都很平和,看起来就很乖,生病的时候,贺祺然虽然显得有些任性和小脾气,但只要好好顺毛,他比谁都要乖。
段清扬感觉自己在顺毛一只应激的小猫,还怪可爱的。被自己的想法逗笑,段清扬起身,去取一次性杯子给贺祺然倒热水。
“我已经好多了,”贺祺然突然说话了,他盯着自己面前的白粥,语气平静,“虽然还是没力气,但感觉比早上要好多了。所以不要担心我。”
段清扬猛的回头看贺祺然,贺祺然垂着头,看不清神色:“没必要为我担心的。”
段清扬刚刚放下的心又一次揪了起来,但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温柔地应了一声:“那你好好休息。”
他并没有回应贺祺然的话,只自顾自说完了自己想说的话,便转身离开。
贺祺然盯着面前的白粥,最后忍不住笑了出来:“哈哈,这算什么事。”
贺祺然这次高烧来势汹汹,医生姐姐为他准备了四瓶药进行输液。贺祺然吃过药之后,使唤段清扬去给他拿作业。
段清扬:“……这就是你一定要打左手的原因吗?”
贺祺然盯着他,没什么恳求的意思,眼里全是理直气壮和坦荡:“反正也是闲着,不如写作业。”
段清扬扶额:“……等着,我去给你拿作业。但你要答应我,不舒服就靠着我睡觉,不要硬撑。”
贺祺然歪头:“可以,不过为什么要靠着你睡觉,你肩膀太硬了,靠着不舒服。”
经此一遭,贺祺然对段清扬说话直白了不少——有种恃宠而骄但不自知的感觉。段清扬在心里把这种想法打了个叉,感觉这话要是让贺祺然听到了,他还有没有命都难说。
于是段清扬在课间时去教室取了作业,收获了一堆对贺祺然的关心,陈叶黎贡献一瓶牛奶,宁夏瑶贡献自己的笔记,张砚墨贡献一罐小饼干,徐义明贡献一只偷偷拿小饼干的手……理所当然被宁夏瑶揍了。
路过的胡老师颇为感动,也想要给贺祺然布置一份作业以示关心。
段清扬:“叉掉!这种恐怖的关心他不需要!”
徐义明愤愤不平:“为什么没有人关心我。”
宁夏瑶不理他,她有些担心:“早上起来就烧到39度吗?太可怕了。”
段清扬想起贺祺然今天早上迷迷糊糊的样子,小心眼地决定不告诉宁夏瑶,对段清扬来说,这个样子让他一个人看就足够了。
丝毫不知道段清扬脑子里想什么的宁夏瑶想去看一眼贺祺然。
——结果大家吵吵闹闹的,都想去看贺祺然。于是贺祺然一脸懵地看着出现在输液室的同学们,眼神呆滞。
段清扬一身黑气:“我拦了,没拦住他们,真是可恶,不知道然然的体温才刚刚降下来一点吗,这么多人过来干什么。”
宁夏瑶和陈叶黎挤到前面,眼里全是真切的担心:“你现在好受一点了吗?听段狗说你发高烧,真的吓死我们了。”
贺祺然笑了笑,脾气很好的样子:“我现在好受多了,多亏了段清扬一直陪着我。要不是他说来校医院,我都打算在寝室待着,看看能不能自己好起来。”
陈叶黎大惊失色:“39度,你还打算自己在寝室待着?哇真是命硬。”
宁夏瑶捂嘴:“她不会说话,她这是担心你。”
陈叶黎小鸡啄米:“对对对,我这是担心,祺哥你好好休息哦,今天的英语作业不交也没关系。段清扬也真是的,还回教室给你拿作业,生病了就是要好好休息嘛。”
段清扬:“首先,是然然叫我回教室拿作业的,其次,凭什么我没有这个待遇,还要被你记名字。”
陈叶黎像是在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你又没感冒,再说了,你和祺哥是一个等级的吗?”
贺祺然笑着打岔:“我没关系的,我会尽量交上作业的,不过我可能没办法和你们一起排练了。”
陈叶黎的剧本走了后门到了学生会那边,学生会的意见是剧本不错,可以准备上,但还是要看看演出来是什么样的,要是达不到预期的话,依旧会被pass。为了上艺术节,陈叶黎建议现在开始准备剧本。
陈叶黎摆摆手:“这又不是你可以控制的事,没关系,我们前期也不打算做太多投入,现在基本上还是我在修改剧本,祺哥你好好休息,不用为我的剧本担心。呜呜呜,祺哥你人真好,都感冒了还惦记着我。”
段清扬一头黑线地看着自己把自己说感动的陈叶黎,示意无语的宁夏瑶把陈叶黎拉远一点。
段清扬理所当然地挤开想和贺祺然说话的徐义明和陆怀,成为了唯一一个坐在贺祺然身边的人。少年身姿修长,在消毒水味的输液室里,他高高在上得好像坐在名贵的办公室里。
他扬起下巴,矜贵又优雅:“要上课了,然然也需要休息,你们该离开这里了。”
陈叶黎:“……是我眼花了吗,居然觉得段清扬这张脸突然好看了起来,就算是这样,我也好生气哦。”
宁夏瑶扶额:“他学会了怎么正确使用那张脸。”
徐义明和陆怀磨牙:“你太过分了,我们都是来看祺哥的,凭什么连一句话都没说就要我们走。”
段清扬没敢动贺祺然,但不妨碍他态度骄傲:“你自己问。”
贺祺然:“……”真烦人。
对上徐义明和陆怀眼巴巴的眼神,贺祺然到底没像段清扬那样赶人,只是温声提醒他们要上课了。
最后,贺祺然略有无奈:“我只是发烧了,又不是出了什么事,最多几天就能好。”
最后徐义明一干人被段清扬强行赶出去了。陈叶黎愤愤不平,口出狂言:“你就是想独占贺祺然。”
宁夏瑶疲惫望天:“我懒得捂她的嘴了,给她个教训,让她知道口无遮拦是会被整治的。”
段清扬盯着陈叶黎看了好一会,她警惕至极,悄悄往后退了一小步。
段清扬伸手,陈叶黎滑跪:“我错了我不该……”
“你说得对,”俊秀的少年眉眼带笑,像是被她的话取悦到了,他轻轻搭上她的肩膀,眉眼间的笑意闪瞎陈叶黎的眼,“我确实不太想看到你们,只要我和然然两个人相处就够了。”
陈叶黎更加惊恐了,她也顾不得别人怎么想,示意宁夏瑶跟徐义明他们先走,她费劲地拉着段清扬走到小角落里去,有些弱弱地开口:“我只是口嗨,你也只是口嗨对吧,绝对是口嗨对吧,哈哈。”
段清扬挑眉,抱胸看着她,眉眼间的笑意尚未淡去,锋利的眉眼却冷了下来:“如果我说我是真心的呢?”
旁人只会觉得他是在开玩笑,但陈叶黎好像天生便比别人敏锐,也比别人敢想敢做。换做平时,段清扬说不定会顺着对方的意思,顺着台阶往下走了,但或许是昨天试探了贺祺然,又或许是今天和贺祺然相处得太过亲昵,段清扬突然不想再藏着了。
他看向校医院,输液室并不在门口附近,他根本看不到贺祺然,但是他还是眷恋地盯着那个方向。
陈叶黎歪头,听完段清扬这句话后,她却出乎意料地变得平静。
“那可能会有点辛苦,”陈叶黎只是这么说,“倒不是别的原因,而是我看得出来贺祺然没开窍。”
段清扬挑眉,有些意外地看着她:“我以为你会惊讶一会的。”
陈叶黎轻轻笑了一声,这种时候她看起来像是饱经风霜,又像是任何事都入不了她的眼:“这有什么值得惊讶的,喜欢谁又不是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无论男女,你喜欢谁都是你的自由。再说了,我有一个朋友,他和你一样,不过,他比你惨上太多。”
段清扬也没说信不信,只是奇怪地看着她:“你确定说的不是你自己?你上的不是女校吗?哪里来的和我情况一样的朋友。”
陈叶黎:“呵,你管我,反正你只要知道我确实有个朋友就够了。”
段清扬笑了笑:“那还真是多谢你的朋友了。”
陈叶黎打量了一下他,最后叹气:“还凑合着吧。让我猜猜看,你和贺祺然进展到哪一步了。”
段清扬微笑:“不会聊天就别硬聊。”
陈叶黎:“懂了,还没开始是吧,你跟我的朋友没什么区别。”
段清扬:“你好烦人,要上课了,能不能请你麻溜地离开。”
陈叶黎切了一声,突然想起来一个问题:“早恋不好。”
段清扬呵呵:“我八字都没一撇,你就在这里跟我谈早恋的事?再说了,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陈叶黎歪头:“要帮你保密吗?”
段清扬靠着墙,闻言哼笑一声,看起来是觉得陈叶黎这话很好笑:“我没想过瞒着这件事,再说了,我表现得不够明显吗。”
段清扬确实没有瞒着这件事,但也没有刻意展现他的心思,除了一个一直觉得他别有用心的徐义明,一个心细如发的陈叶黎,暂时还没有人意识到段清扬是真的心怀不轨。
陈叶黎神神秘秘一笑:“懂了。”
……到最后段清扬还是没懂陈叶黎懂了什么。但陈叶黎保证自己不是个说闲话的,这件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贺祺然在输液室里写化学作业,虽然段清扬拒绝了胡老师加作业的恶魔想法,但她还是提前告知了段清扬今天的化学作业是什么。
贺祺然抬起头看向他:“都送走了吗?”
段清扬坐回他身边,闻言懒懒散散地应了一声:“都赶走了。送走?他们才不配。”
贺祺然戳他:“没礼貌。”
段清扬笑嘻嘻:“没关系,他们才不会在意。”
贺祺然懒得和他吵,在段清扬的伺候下又老老实实抱着杯子喝了热水,写了几道题就昏昏欲睡了起来。
他忘记了前面答应段清扬的话,强撑着把化学作业写完了。段清扬帮他对了一下答案——最后两道大题全错。
贺祺然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圆溜溜的眼里有着几分痛彻心扉的悔恨:“人不应该,至少不能第一小题都做不对。”
段清扬戳他的脸,语气不满:“明明答应了我的,说好困了就休息,结果做成这样,你满意了吧。”
贺祺然龇牙咧嘴,看起来有点降智地想要咬他。段清扬看着觉得好玩,伸出手指逗弄贺祺然,贺祺然愤愤不平跟着他的手指转来转去,玩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羞愤难当的贺祺然默默转过身,他望向窗外碧蓝的天空,想,这天可真像天啊……
察觉到贺祺然回过神来的段清扬憋着笑,他戳了戳贺祺然的脸,被他毫不客气扇了一掌。
“不要动手动脚。”贺祺然正气凛然,虽然他还是很困,但瞪段清扬的力气还是有的。
段清扬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语气依旧温柔:“好了,然然休息吧,我帮你盯着就好。”
贺祺然眨巴眨巴眼,被段清扬动作轻柔地揽在肩膀上。贺祺然确实是困了 他昨天晚上睡得不算安稳,总感觉身体很疼,没有人可以求助,因为他不想打扰任何人。但实际上,他确实很疼。他以为自己不在乎的,但靠在段清扬肩膀上时,他还是忍不住想要落泪。
为什么呢?贺祺然像是鸵鸟般逃避地想,可能是因为头脑不清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