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清扬静静地看着贺祺然,他伸出手,轻轻擦过贺祺然的眼角,轻轻叹了一口气:“我就知道会这样。”
贺祺然是个对别人的好意都要三思的人。他总是在想自己为什么能得到大家的关心和喜爱,诚惶诚恐地接受着大家的好意,总是努力想要做些什么回报那些在他看来没有理由的好意。
这样的情况下,看到大家迂回但毫不保留的好意和关心,不哭才怪。
段清扬抽了几张纸,回过头来时贺祺然已经收拾好了情绪。
段清扬歪头:“然然这么快就好了?”
贺祺然冷笑一声:“盼我点好。”
段清扬把手上的抽纸递过去:“我就是盼你好啊,只要哭出来了,心情就会好不少。”
段清扬知道贺祺然一直在压抑自己的情绪,今天晚上面对徐义明和魏清玟时,贺祺然的情绪很奇怪,段清扬说不清哪里奇怪,但他很担心,所以寸步不离地跟在贺祺然身边。
还是该打魏清玟一顿的。带着点阴暗想法的段清扬表面上笑眯眯的,他看着贺祺然的眼神一如既往地温柔,但贺祺然却骤然拉开了和他的距离。
“哪里有逼着人哭的。”贺祺然像是在吐槽,语气有些暴躁,“我没事,不用管我。”
虽然贺祺然逃避的态度太明显,但段清扬一向不会逼他。段清扬只是点点头,问:“有题目不会做吗?要我帮你看看吗?”
贺祺然冷静下来,他想了想,最后点点头:“你上次给我的那本习题册里有比较多题目不会做,你能帮我讲讲解题思路吗?我自己琢磨琢磨。”
段清扬歪头:“上次给你的那本吗?我觉得对你来说有一点难度,你真的要我讲吗?”
贺祺然瞪他,眼神有点凶,但说话时带着一点不自觉的恃宠而骄:“怎么,不行吗?段小羊,你不会是不会吧?”
段清扬伸出手,弹了弹贺祺然的脑门。贺祺然吃痛捂住额头,毫不客气地踹回去。段清扬嬉皮笑脸地躲开,对贺祺然说:“怎么会呢?然然想听的话我当然会讲,不过然然,我们什么时候开始练习舞蹈?”
贺祺然眼神游离:“再说吧,你先自己扒一遍动作,我什么时候有空了再跟你一起练习。”
段清扬含笑点头,像是没看出贺祺然的敷衍:“好啊,等我扒完动作,我们一起练。”
贺祺然去洗澡的功夫,段清扬坐在自己位置上一个一个回消息。
“你祺哥好着呢,你先管好你自己吧,别老欺负他。”这是回给徐义明的。
“你有功夫想这些事,不如想办法给我和然然多加一场戏。”这是回给陈叶黎的。
“哈,某些人也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吗?不过应该是叶博阳提醒你的吧,以你的脑子肯定想不到。”这是对梁逸铭的嘲讽。
还有不少人的消息,段清扬都很耐心地一个个回复了,并且表达了不要去打扰贺祺然的意思。
回复到宁夏瑶的时候,段清扬略有犹豫。
“他和父母关系不好吗?不是我要问的,要是冒犯可以不回答。”宁夏瑶的问话方式一向直接但留有余地,要是觉得冒犯,她马上就会停止问话。
段清扬犹豫片刻,最后只是回:“这是他的事,你和陈叶黎都不要再问了。”
宁夏瑶那边简单地回复了:“嗯,不过我还有另一件事要问你。你今日是不是和梁逸铭聊了小柒。”
段清扬撑着头,漫不经心地看着宁夏瑶的头像,一束开得热烈的黄玫瑰已经好多年没换了。
他最后还是没有隐瞒:“对,我聊了梁意柒和萧温言。”
宁夏瑶那边好半天没回话。最后还是陈叶黎那边回了消息:“宁宁很生气,你这两天别招惹宁宁了。”
“你不好奇我们聊了什么吗?”段清扬来了兴致。
当年梁意柒和宁夏瑶、萧温言之间的事闹得沸沸扬扬,那个明艳夺目的少女在宁夏瑶面前,穿着一身白裙,含着笑对她伸出手,毫不犹豫向后倒去,从六楼一坠而下。宁夏瑶当天高烧不退,将近一个月没来学校。这些事发生时,段清扬是亲历者也是旁观者,他一早就警告过宁夏瑶,萧温言不正常,但宁夏瑶总是天真地以为自己可以守住她想要的一切。
段清扬漫不经心地想着事的时候,对面的陈叶黎显示了很久的“正在输入中”,但最后只是说:“不用了,我觉得宁宁不告诉我是有自己的考量的,她不愿意说,那我就等等。再说了,谁没有个过去呢。不说了,晚安。”
段清扬垂眸,有预感陈叶黎也不是个善茬。虽然很想吐槽宁夏瑶遇到的都是些什么朋友,但段清扬觉得自己好像没资格嘲笑宁夏瑶,最后讪讪地关掉了和宁夏瑶的打字框。
“你们聊了什么。”对面突然弹了一条消息。
“没什么,我只是告诉他,要是想要获得梁意柒的原谅,他需要改变,不能随心所欲。所以他后面去和陈叶黎道歉了。”段清扬对自己扯大旗的事情没有半点心虚,毕竟现在能见到梁意柒的人不多,他也算其中一个。虽然这种见到其实是知道梁意柒在哪,但比起梁逸铭不知道要好上多少。
宁夏瑶最后接受了这个说法,但以一句威胁作为了结尾:“你要是敢带着梁逸铭去找小柒,你真的会死。”
对宁夏瑶的威胁并没有太重视,段清扬对着刚从浴室出来的贺祺然吹了个口哨,举止有些流里流气的:“小美人,怎么一个人啊~怎么湿着身子就来见我了~是不是想我了呀~快来陪大爷快活啊~”
贺祺然面无表情地把擦头发的毛巾甩到段清扬脸上:“你有病?我刚刚洗漱完,湿着不是很正常吗?你等会洗完最好是一滴水都不要有。”
段清扬默默把毛巾从自己脸上拿下来,接着作死:“啊~是小美人身上的味道~”
贺祺然忍了又忍,最后忍不住暴起揍了段清扬一顿。
打了段清扬几拳后,贺祺然这才冷静了下来。他拿回自己的毛巾,在心里告诉自己段清扬只是不定时抽风而已,他的毛巾还是干净的,不会因为到了段清扬手上而变得不干净,这才接着拿起毛巾擦头发。
被贺祺然锤了一顿的段清扬老实了一点,他默默掏出一个吹风机,说话又变了个语气:“这位客人,开业大酬宾啊开业大酬宾,洗剪吹一套下来全场免费,仅此一个名额,客人要试试吗?”
贺祺然被他逗笑:“怎么回事,段小羊你怎么有副业了?再说了,你今天怎么突然变得奇奇怪怪的。”
这当然是因为他在想方设法让贺祺然开心起来。但这话不能和贺祺然说,他知道贺祺然死要面子,当然不可能承认。
段清扬只是笑嘻嘻地把贺祺然按在他的位置上,拨弄了一下贺祺然半湿不干的头发:“这位客人,你看你的头发已经很长了,刘海都要盖住眼睛了,是不是需要这么一套洗剪吹套餐呢?本店承诺没有套路没有消费!纯纯免费!”
贺祺然心中一动,他这些日子忘了去剪头发,头发确实比以前要长,刘海也确实快遮住眼睛了。
他仰着头看段清扬,看起来有点可怜巴巴的:“你真的会剪吗?真的不会给我剪毁吗?”
段清扬摆出一套剪发工具:“什么?这位客人,你是在怀疑我的技术吗?我都是靠做这行吃饭的,没点真本事怎么行!”
贺祺然:“……你太入戏了喂!你哪里有靠剪头发吃饭!给我清醒一点啊!”
段清扬轻咳一声:“然然不用担心,我给我妈剪过很多次了,都剪的很好,不用担心,我肯定会给你剪出一个适合你还会让你满意的发型的!”
……于是第二天,贺祺然走在路上时总觉得有很多人在看自己。
他眯着眼,威胁地看着段清扬:“你不是说适合我还让我满意吗?怎么现在大家都在看着我?”
陈叶黎哆哆嗦嗦上前,竖起大拇指:“祺哥牛!今天这个发型真好看!超级喜欢!”
宁夏瑶难得附和陈叶黎,她一本正经地跟着喊:“好看!超级喜欢!”
贺祺然:“……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