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小二在一旁目瞪口呆地看着我们:“您几位是···是查案子的官爷?小店只是做生意的,不知道什么使臣。”说话时,就连身体也抖了起来。
“你杀人了?”皇甫泰还在兀自吃着,斜了一眼问他。
没想到小二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倒把皇甫泰吓了一跳:“小的是本分百姓,怎么敢杀人,官爷饶命。”
卫蹬一把把店小二拉了起来,问道:“你至于吗?这位官爷就是跟你开个玩笑,他是问你这些人是怎么回事,你又是怎么回事,我们是鬼啊,你见着鬼了?”
我看店里客人跑光了,这小店今日恐怕要亏掉不少,便摸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说道:“我们不是官爷,是军爷,府军右卫的军爷,军爷们吃饭谈天,怎么把大家伙儿吓成这样?”
卫蹬低声道:“干嘛冒充府军卫的人?”
“这你就不懂了,冒充府军卫,百利无一害,有啥事儿让他们背锅,跟咱羽林的弟兄没关系,老百姓的口水也能骂死人。”皇甫泰说道,转头又称赞我道,“还是侯爷高明,想得周到。”
我看着皇甫泰,看来这家伙以前这种事儿没少干。
“几位真是军爷?小的瞎了狗眼,军爷恕罪。”小二边害怕地告饶着,边盯着桌上的一大锭银子,他的眼神里同时闪现出恐惧和对金钱的欲望。
“小二哥,来说说,我们很好奇,你们怎么真是跟见鬼了一样,实话实说,银子就是你的。”我说道。
“这位官爷看起来还面善。”小二说道:“那我斗胆给几位官爷,不,军爷,禀报则个。”
小二说,前段时间安南使臣失踪的事情传得满城风雨,而最近这半月来,圣上身边的人(他指的是墨垣卫,这些人身上的一袭纯黑色绣花飞鹰服极为显眼,京城之中无人不识),还有府衙的人(指京兆府),当街捕走了很多人,严令百姓有私藏安南人士隐瞒不报的,即行捕走。
正说话间,冲进来一队人,穿着纯黑色绣花飞鹰服,正是墨垣卫的人,将我三人围住,我用余光略略环绕一圈,大概十几人,贴身站在背后,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刀已架在我们肩上,几步开外还有几个人持弩对准了我们,弩箭头泛着绿光,手指一动,顷刻间便能把我们射成刺猬,我不禁在想,墨垣卫的人什么时候这么冒失了,这是要干我啊。
我看着皇甫泰说道:“看来你这三品大将的头衔不管用了。”
“从三品从三品。”皇甫泰讪笑着对我说道,“跟人正三品那帮犊子比不了,就比如这帮孙子的领头的,人家才是正三品,威风!”皇甫泰对着黑衣人抬了抬下巴,伸出大拇指讥讽道。
“哎,有背景就是好啊,我啥时候也能混上个三品官当当。”卫蹬道。
黑衣人把刀刃压到卫蹬身上,那刀刃有些脏污,卫蹬嫌弃地说道:“干!脏不脏?恶心死了,拿开拿开。”
皇甫泰用眼神瞥了我两眼,对着卫蹬示意道:“这位爷难道不是你的后台?”
我呷了口酒,砸吧了一声说道:“虽说我不够硬,可是卫兄啊,怪不得你没人皇甫兄混得好,这么大一个后台坐在你旁边,你愣是没看见,你这老花眼,估计到下辈子也混不到正三品上。”
三个酒杯碰到一起,皇甫泰和卫蹬哈哈大笑。
我们三人就像刚才一样,旁无若人地聊着天,这样的目中无人,可彻底激怒了围着我们的那一圈黑衣人,我背后那人把刀刃移到我脖子上,冷冷地说道:“墨垣卫办案,不管阁下是几品,胆敢反抗,按谋反罪就地正法,几位是在这儿吃人血烤肉?还是换个地方?”
我看到那刀刃上也泛着微绿的光芒,似是有毒,感到那人的手劲儿正在通过刀刃压到我的脖颈皮肤上,赶忙说道:“哎,老兄,换个地方换个地方,我胆小,你轻点,我怕疼,别真弄出血来。”
门口围观了许多看热闹的百姓,这离阳城内的人是极爱看热闹的,听说魏国公当年率领军队攻城时,城内的百姓不是在慌乱,而是站在屋顶上在看前朝守军四散奔逃的热闹。
皇甫泰和卫蹬的眼神已显得和刚才不一样了,变得凶狠凌厉起来,充满了杀气,看样子随时都会暴起对这帮人发难,我冲他俩皱了皱眉,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不要动手。
光天化日之下,京城之内,这帮人也真倒是无所顾忌,几人上来搜了我们的身,把随身携带的兵器收缴走,然后押着我们往僻静处走去。
最近官府抓了那么多人,京城的百姓对于最近墨垣卫押着人犯穿街走巷恐怕早已见怪不怪了,见怪不怪是因为他们身上穿的那身衣服比皇甫泰和卫蹬身上的羽林卫军服更有说服力,同样是圣上亲卫,也自然还是要分个近亲还是远亲。
走过了几条街道,来到惠训坊西,过魏王池,最西头一处人迹少至的地方。时值正午,烈日当空,远处的空气像是被烈火烧灼过了一般显现出腾腾流动的隐约线条来,一路蒸腾上去,尘土也被炙烤得有些干燥和焦灼。
这里再往西,是一片树林,隔着树梢顶部的枝叶,能依稀瞧见很远处天津桥的轮廓,离得太远,桥上的行人已看不真着,往北,同样穿过一片大约数十丈宽的树林,就是离河。
这里倒是个杀人抛尸的好地方,只是这上好的景致和此时周遭我们所面临的险峻环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们三人站在一起,那些人像即将分食猎物的豺狼一般,慢慢围了过来。
“你们不是墨垣卫。”我说道,“是什么人?”
为首的一人一挥手,示意其余人停下来,“我们不是墨垣卫,那我们是什么人?”他反问道。
“墨垣卫只听命于圣上,不会对我们三人动手,还是在光天化日之下,更不会在兵器上淬毒,说吧,什么人?你们也不想我们临死前再拉上你们几个人垫背吧?!”我说道。
“也罢,要死的鬼了,告诉你们也无妨,我们是宁国公的人。”为首的那人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