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珠原本还以为他要说的是吴光升,没想到又冒出一个汪士明来。
贾珠问道:“你是怎么无意间发现的?”
江春支支吾吾道:“就是...偶然间,发现的。”
看江春这样子就知道,这家伙一定也有私盐,必然是在他找合适的盐场位置的时候发现的。
贾珠又问道:“既然你发现了,为什么不向官府举报?”
江春道:“举报对我又没有任何好处,他的盐引又不会给我。另外,我举报他,他又举报我,相互之间何必自相残杀。”
贾珠问道:“这么说,你也有秘密被其他人知道了?”
江春答道:“小人诚信经营,自然没有什么秘密。”
盐商之间,都知道别人有问题,但也都不知道自己的问题到底被谁发现了。
所以相互之间就很团结,虽然内部矛盾不少,但还是能做到一致对外。
今天你弄死我,明天我弄死他,损害的是整个盐商集团的利益。
还好,贾珠把江春给吓住了,用死罪相威胁,再夺其盐引,瓦解他们之间的信任。
背叛这种事,有了第一次,就有无数次。
只要贾珠去把汪士明的私盐场剿灭,再把江春放出来,谁都知道是江春背叛了盐商集团,到时候,除了和贾珠合作,他在扬州就真的无立足之地了。
贾珠拿出一份扬州地图,道:“把盐场的位置标记出来吧,我会派人去打探。别想耍小聪明,死道友不死贫道的道理,你应该明白。”
江春问道:“大人,您不会用完我这一次,就把我一脚踢开吧?”
贾珠道:“只要你有用,我就不会杀你。”
江春这才在地图上圈了一个位置,道:“大人,就在这儿,若大人不弃,小人以后一定对大人马首是瞻。”
贾珠问道:“盐场由谁负责?能不能借此一举拿下汪家?”
江春答道:“盐场由汪家老二汪玄仪负责,抓住了他,再找到账本,就不容汪家抵赖了。”
贾珠道:“你先在牢里待几天,想想还有没有别人的事。”
贾珠安排王大柱几人先去地图上的位置查探一下,切莫打草惊蛇,初步探查盐场护卫的数量,以及汪家人是否在场,查明之后立刻回来汇报。
贾珠现在要回林府再去会一会梅莹雪,差点就让这女人给骗了。
贾珠先去见了林如海,才一天时间,貌似气色都好了不少。
肯定不是治疗方法有效,不过是病人的心理作用,之前以为是绝症,无药可治,消沉度日。
现在却知道了是被人下毒,又有治疗方法,心态好了,整个人的状态都不一样。
见完了林如海,该去见梅莹雪了。
贾珠道:“按照你的证言,我已经将江春斩首,江家也被查抄了。”
这自然是贾珠骗她的,就是看她的好感度会不会变。
梅莹雪道:“大人不必欺骗小女子,他的罪名根本没办法坐实,又怎么会这么快伏法?”
贾珠道:“我为什么要骗你,我有陛下御赐的尚方宝剑,别说他只是一个盐商,就算是盐运使也可以立斩。”
果然,梅莹雪对贾珠的好感度居然变高了。
梅莹雪笑道:“死的好,他们全家都该死。”
贾珠道:“说说看,他们为什么该死?”
“我出自贫民家庭,父母无法维持生计,才将我卖给江春。”
“自此,我每天便经历着魔鬼般、毫无人性的训练,不仅吃不饱,还要故意养出各种病来。”
“在外人眼里,我们是会琴棋书画,针织女红,唱歌跳舞的大家闺秀。但是,他们日日践踏我们的尊严,如猪狗一般被玩弄,大人一定不知道什么是美人盂和肛狗,他们就是变态。”
梅莹雪一边诉说着过往,一边哭泣。
“我本以为,我的一生将永远暗无天日,可是没想到却遇见了他。”
“他虽然也是江府的奴才,但却和别人不一样。他在我挨饿时偷着给我送食物,在我生病时给我送药,就像是暗夜里的一点微光。”
“就这样,我们一起慢慢长大,在生不如死的日子里相互取暖。”
“后来,我要开始接客了,争取被达官贵人们看上。那一夜,我将仅剩的最宝贵的东西,给了他。”
“可是,第一次接客,我却没有落红,还是被客人发现了。”
“他们将我关在柴房,日日折磨,他半夜突然冲进来,要带我逃离这个地狱。”
“可是我们两个人,哪里是他们的对手,他用身体挡住了追赶的敌人,我亲眼看到钢刀刺穿他的身体,他最后对我说出两个字:“快逃”。”
“看着他身死,我也心存死志,跳入河中,顺流而下。”
“没曾想,我却被人救起,活了下来。我本想随他而去,却没想到造化弄人,我被检查出已经怀孕了。”
“这可能是他的孩子,是他唯一的血脉,我必须把孩子生下来。”
“在恩人的帮助下,我终于生下一个儿子,看到孩子的第一眼,我知道,这就是他的孩子。”
“此时,我才知道,江春为了逼我回去,给我家人安排了最苦最累的活,更是将我母亲折磨致死。”
“后来,为了救我的家人,我又回到了曾经暗无天日的地方。”
“再然后,我就遇到了林大人,之后的事情,大人也都知道了。”
良久,无言,只听低泣。
贾珠道:“我承认,你很可怜,但你的故事并不真实。”
梅莹雪哭道:“大人,民女所言句句属实啊。”
贾珠道:“我问你,既然你拼死也要生下儿子,你为什么不将他抚养长大,你又把他留给了谁?”
梅莹雪停止了哭泣,道:“我回来自然是为了救我的家人。”
贾珠道:“我来把你的故事补全吧。你不是自愿回来的,而是你所谓的恩公,用你儿子的性命相要挟。丫鬟小雪也是那个恩公安排来监视你的。你的存在,既可以下毒,必要的时候,也可以把罪名嫁祸给江春。”
梅莹雪道:“大人,这全是你的臆测。”
贾珠道:“如果我告诉吴光升,你已经出卖他了,不知道他会怎么做。”
梅莹雪忙道:“不,大人,不是他。”
贾珠道:“不管是不是,诈一诈他也行。”
梅莹雪歇斯底里道:“不,大人,你不能这样做。”
“哦?我为什么不能这么做?”
梅莹雪使劲叩头道:“大人,求您可怜可怜我吧。”
贾珠道:“我可以不让你签字画押,也可以不告诉他,但你要告诉我,是不是他?”
梅莹雪只瘫在地上,一言不发。
贾珠道:“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否则发生什么,你就别怪我。”
说完,贾珠转身欲走。
“是他。”
梅莹雪似用出全身力气,说出这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