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顺王把一切的过错都记在贾珠头上。
如果不是贾珠拒绝他的要求,他会去找隆正帝吗?
如果他不去找隆正帝,会让这么多年的隐忍毁于一旦吗?
如今隆正帝已经注意到他了,他以后只能更小心翼翼地隐藏自己的势力了。
他积攒这么多年,也才那一点点力量,如果暴露,隆正帝用一根小拇指都能轻易捣毁。
他又不像义忠亲王,当年有那么多拥趸。
他就是个小透明,否则隆正帝当年也不会放过他。
都怪贾珠,他李慎和贾珠势不两立。
将忠顺王教训了一顿,隆正帝的头更大了。
本来大好的江山,怎么有这么多破事?
儿子们不让他省心?
兄弟们不让他安心?
就连臣子们也不让他放心。
难道他继位二十多年,真的不是一个好皇帝吗?
早知如此,当年还不如让大哥上位,他做一个闲散王爷算了。
虽然将忠顺王骂了一顿,但是忠顺王所说的话,确实不得不防。
太子控制六位皇子,要么是从名誉上攻击他们,要么就是从身体上伤害他们。
无论是哪一种,六位皇子以后都不适合成为皇帝了。
他只有太子和八皇子两个选择。
八皇子是最大的受益者,从一个小透明变成皇位最有力的候选人。
如果事情全程没有八皇子的参与,隆正帝是不信的。
关键在于,这件事是不是贾珠的布局,如果是贾珠动的手,那贾珠就太恐怖了,随随便便就能把神京搅得一团乱。
但是八皇子住进了燕国府,又不像是贾珠的手段,何必再把自己暴露出来?
而且这次送葬,贾家的人全程陪同,贾珠应该不敢在这种时候捣乱才对。
事件的导火索应该在皇宫里发生,贾珠的触手还伸不到皇宫里面。
如此来看,贾珠应该也是局外人。
唯一有可能参与的点,就是接纳八皇子住在燕国府。
但是皇子要住在臣子家里,臣子也没办法拒绝。
只要贾珠没有参与,隆正帝就不怕冯唐夺不回神京城。
隆正帝现在需要考虑,以后应该将皇位交给谁。
太子阴险狡诈,六亲不认,确实很像年轻时的他。
如果太子这次能胜过自己,那把天下交给他也无妨,至少以后的天下还是李家的。
大不了,自己也学当年的父皇一样,做个太上皇,不管世事。
但是,隆正帝实在想不到太子要怎么赢。
难不成要杀掉所有皇子,逼自己只能把皇位传给他吗?
至于传位八皇子,那就和忠顺王说的一样,就是给贾家做嫁衣。
除非隆正帝在位时将三大异姓王,贾珠和忠顺王都解决掉,才敢传位给八皇子。
没有这些势力的辖制,八皇子才能成长起来,而不是成为一个傀儡。
可是隆正帝也没有能力消灭他们。
之前就没有实力,经过这次叛乱,京营损失惨重,西山大营也要发生大的调整,他拿什么力量来消灭贾珠?
难啊,隆正帝太难了。
如果皇后在身边,还能安抚一下他。
可是如今太子控制了皇城,皇后也一定控制在太子手中,不知道这个逆子会怎么对待皇后?
隆正帝现在终于理解了太上皇当初从辽东回京的时候,一定也一直在心中骂他是个逆子。
一个人,只有成为他,才能理解他。
当天下午,一处民房内。
刘天成等白莲教徒缓缓醒来,赵成全等人以及钱财和圣女都不见了。
早知道,前天晚上就应该解决了赵成全。
如他他们逃了,还算好消息;如果他们逃跑路上被官兵发现,那赵成全必然会出卖他们,这里已经不适合躲藏了。
本来是计划在隆正帝即将返程,戒心最低的时候再进行暗杀,现在也等不了那么久了。
当天晚上,刘天成找到吕廷辅。
吕廷辅道:“你来的正好,我刚好有消息通知你们。”
刘天成道:“吕县令,是什么重要的消息?”
吕廷辅道:“今天,冯唐带着一万人离开了孝慈县,恐怕是神京城那边发生了什么?”
“我担心陛下会提前回京,所以准备通知你们尽快行动。”
“等陛下离开了,你们就再也没有这种机会了。”
刘天成道:“我这次来,也是想和吕县令商量提前动手。”
“赵成全带着他的手下逃跑了,我怕事情会有变故,最好越快动手越好。”
吕廷辅道:“那就明天吧,反正方案已经计划这么久了,早一天晚一天的区别不大。”
“只是我们这一次,必然是十死无生,你最好提前叮嘱手下的兄弟们,不要想着投降,也不要被抓住活口,到诏狱就是生不如死活受罪。”
刘天成道:“吕老,放心吧,我们都准备了毒药,一旦被控制就会服毒自杀。”
“只是连累吕老了,黄泉路上要和我们一起为伴。”
吕廷辅道:“小老儿活了这么多年,早就够本了。”
“当年要不是亲王殿下,小老儿可能早就死了。”
“苟活了这么多年,能为殿下尽忠,为世子出一份力,余愿足矣。”
“只是可惜,贾敬没有把贾珠拉到我们的阵营,否则世子最终一定会成功。”
刘天成道:“贾敬抛弃了荣华富贵,出家这么多年,也算是尽忠了。”
“贾敬也做不了贾家的主,更做不了贾珠的主,更何况贾珠还帮了我们一个大忙。”
“反正都要失败,也没有必要再拉更多的人进来了。”
“无论能否杀了狗皇帝,都让复仇在我们手中终结吧。”
吕廷辅道:“这么多年,为此事而死的人也不少了,确实应该终结了。”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恩怨情仇,下一代的故事就让下一代去书写吧。”
两人约定好,明天一早便按预定的计划执行。
互道再见,刘天成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没人白衣相送,没人击筑唱歌,也没人垂泪涕泣。
他们的这次刺杀,甚至可能不会记载在历史上,就算有,也不会是一次正义的行动。
可他们仍然视死如归,既不正义,也不崇高。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