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车前往岁家的路上,等红绿灯的间隙,时决明的手指不断敲击着方向盘。
岁晚在副驾看得好笑:“你先斩后奏跟我领完证,第一次上门的时候都没现在紧张。”
“那会儿也紧张,”时决明神色坦然,“但我装得好。”
岁晚耸耸肩,让时决明靠边停。
时决明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地停下。
然后就变成岁晚开车,时决明焦虑地坐在副驾驶,修长手指毫无章法地抠弄着安全带。
岁晚嘲笑他:“这种状态开车,我是真怕出事。”
对此,时决明表示岁晚说得对。
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的路程很快就到了。
时决明临到抬手敲门了,又猛地把手缩回去,转头义正严辞:“等下,我没准备好。”
岁晚还没来得及嘲笑他,门就应声而开。
她亲爱的妈妈岁屏粤女士倚在门口,凌厉的丹凤眼里含着些许凉意,语气也凉嗖嗖的:“准备什么?我会吃了你们吗?”
对着自己血缘长辈大杀四方的时决明,闭着嘴巴大气也不敢喘。
岁晚言出必行,还没进门就已经缩在了时决明身后,小声逼逼:“可不嘛。”
“岁晚!”岁屏粤眉心一抽。
岁晚抬手给自己的嘴巴上了两层拉链,扬起一个乖巧的假笑。
岁屏粤没好气地给二人让了个身位:“进来,别在外面丢人。”
岁晚忙推着时决明走进去。
岁家的陈设很多年没改过,进门的客厅墙面上,仍挂着那副笔走如飞的草书作品——“律回岁晚冰霜少,春到人间草木知”。
是十五岁时偶然读到这句诗,发现这里有自己名字的岁晚的亲笔题字。
时决明将给岁屏粤和姜阑的礼物放在客厅的几案上,然后并拢双腿,手搭在膝盖上,像个小学生一样正襟危坐。
岁晚挽着岁屏粤撒了会儿娇,见着岁屏粤的眉眼依旧没有软化,果断地松开手,往厨房里溜:“让我看看我亲爱的爸爸酱在做什么好吃的!”
比刚上岸的鱼还滑手,岁屏粤根本抓不住一点。
她嘴角微抽,耳边还响着那声夹着嗓子的“爸爸酱”,有些无语地看向时决明:“她最近又玩了什么奇怪的游戏?说话怪里怪气的。”
时决明很艰难地替岁晚找补着:“也算是另一种程度的子承父业……吧。”
岁家的主业是做游戏的,包括但不限于手游、网游、掌机、卡带游戏,而岁晚非常热衷玩掌机游戏。
……这又怎么不算一种继承家业呢?
说到这个,岁屏粤就有些头疼。
岁家本就人丁稀薄,她更是只有岁晚这么一个对经商一道毫无天赋的女儿。
要不是时决明这孩子也是她看着长大的,高低也要对当初闪婚领证这事多留个心眼,万一是个什么图谋她岁家家产的鬼火黄毛呢?
话又说回来,岁屏粤对时决明没有多少不满,对时家的意见那就大了去了。
她皱着眉质问:“昨晚怎么回事?”
时决明将家宴上的事简单地概括了一下,略去了岁晚骂人和他砸人的具体部分,坦坦荡荡地和岁屏粤告状:“……时扉说我靠女人上位,晚晚气不过,说了两句,然后就变成这样了。”
“她能只是说两句吗,”岁屏粤对自己的女儿尤其了解,随后极其恨铁不成钢道,“我让晚晚融进去的资是摆设吗?时扉手里才多少股份,你们也就这么由着他放肆?还有那个小三,你就这么让她轻轻松松进门了?”
“她想进就进,”时决明笃定道,“反正她一分钱也拿不到。”
岁屏粤听出了时决明言下之意,扬眉:“金家那边,你安排好了?”
时决明含笑点头,没有说具体的安排,只是道:“最后受益的也只会是晚晚。”和时逸然。
后半句话被时决明咽了回去。
岁屏粤对时逸然称不上讨厌,但每每提起他,也只会留下几声冷哼。
还是别提得好。
岁屏粤勉强还算满意,话锋一转,开始和时决明谈一些生意上的规划。
时决明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悄悄朝在厨房门口偷偷往外张望地岁晚使了个眼色后,和岁屏粤谈起话来。
察觉到女儿放松下来,姜阑好笑地看着她:“瞧你吓得,妈妈哪有这么可怕,还不是担心你在时家受欺负。”
岁晚撇嘴:“妈妈生气就是很吓人嘛……再说了,时家那几个除了时决明一个也拿不出手,谁欺负得了我?”
“是是是,你最厉害,”姜阑笑道,“把菜端出去。”
岁晚帮着端菜,一出厨房就喊:“岁总,时总,别聊啦,吃饭啦。”
末了,还小声吐槽:“把家里弄得一股班味。”
被指责班味的时决明:……不敢怒也不敢言。
同样被指责班味的岁屏粤:“要死啊你,没这班味你喝西北风啊?”
岁晚贱嗖嗖地略略略。
看得岁屏粤无数次萌生出把她扔出家门的念头。
姜阑的手艺很好,做饭的时候同时照顾到了桌上所有人的口味。
岁晚百忙之中从干饭事业中抬头,朝姜阑同志竖起拇指:“这才该是家宴嘛。”
昨天那顿她都不想提。
一群糟心的老登中登小登。
哦,还有一个等着她抽空去开导的时逸然。
想起昨晚面对她发出去的一连串消息,就只回了一条“我不会怪哥,我想静静”的时逸然,岁晚筷子微妙地顿了一下。
岁屏粤冷笑:“我都不想说你,多大的人了,遇到事就只会找妈妈告状。”
岁晚放下碗筷,口型饱满,语调夸张:“哦,我亲爱的妈妈——”
“闭嘴吃饭,”岁屏粤看着就糟心,眼见着时决明安安静静地给岁晚夹菜,“小草,你再惯着她,她早晚四肢退化成山顶洞人。”
时决明笑笑,随后与一旁笑看着妻女闹的姜阑对视一眼,姜阑也给岁屏粤夹菜:“孩子的事儿,管那么多干什么,这不挺好的嘛。”
“我看你女儿是巴不得我多管点,”岁屏粤话头一顿,正了下神色,“对了,我看你之前的那个直播综艺了。”
岁晚大脑开始进行一些飞速运转。
开始复盘自己有没有干什么踩妈妈雷点的事情。
岁屏粤问:“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办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