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过跌宕的剧情涌进脑海。
谢玉遥本以为自己会有浓烈的心绪起伏,却只觉得心腔处空荡了一大块。
她空茫地想,原来成潜不告诉她他为什么当警察,是因为这个啊。
她都能想象到自己如果去质问他,会收到怎样云淡风轻的回答。
“又不是什么好的记忆,忘记就忘记喽。”
他总是把天大的事讲得很轻松。
他一定会这么说。
“英雄救美啊……如果你们是世界的主角,就该理所应当地在一起了吧。”
主角。
理所当然……吗?
可是为什么成为主角就会理所当然和某个人在一起?
她的人生又不是什么爱情故事。
谢玉遥瞬间清醒过来,警惕地看着面前的女人,越看越熟悉的五官让她灵光一现:“钟苑?”
但她很快否定了自己。
不是钟苑,钟苑某一年回来给时逸然送过生日礼物,谢玉遥不赞同她将孩子丢回时家的做法,却也承认对方是一个很洒脱自由的女人。
绝不会像面前的人一样处处透着古怪。
“你到底是谁?”
许苑轻笑:“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想知道你是谁,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吗?”
谢玉遥听笑了:“我能不知道自己是谁吗?”
“我是说,你是哪个世界线的谢玉遥呢?”
谢玉遥愣住:“什么世界线?你什么意思?”
许苑佯装惊讶捂嘴:“你不知道?岁晚没有告诉你吗?”
她盯着谢玉遥的眼睛,缓缓道:“不过也是,时决明也没有告诉你,成潜也没有告诉你……”
“怎么办,你好像被孤立了诶。”
平常时候听到这样的话,谢玉遥只会当听见一句不痛不痒的挑拨,转头大骂对方有病。
但是现在。
她还保有那段莫名其妙不被带着玩的经历,即便因为信任清楚对方有保护的原因,也很难不有小疙瘩。
许苑接下来慢悠悠的话,仿佛惊雷在她耳边炸开。
“你活在一个虚无的世界里,你无条件相信的岁晚,是这个世界的主角,时决明为了她重置过无数次这个世界。”
“在最开始的时间线里,你和成潜拥有一个美满的结局。”
“但就像蝴蝶掀起飓风,因为岁晚,你们再也没过善终。”
谢玉遥眼瞳有一瞬间涣散。
许苑含着森冷笑意的眼睛、灯火通明的餐厅都变得模糊起来,逐渐变成亮着红色急救标志的抢救室走廊。
谢玉遥身上大部分都是麻绳磨出来的擦伤,她没有心思去处理这些小伤口,无助地坐在走廊上的椅子上,失神地盯着闪着红灯的标识发呆。
她手里拿着从妈妈的手机——时决明找到谢母的时候,发现她正把手机攥在手里。
通话记录里,是一长串拨给谢父、但无一不被挂断的拨打记录。
最后,是谢父发来的、还滞留在通知栏里的不耐烦的信息——
你又在搞什么把戏?不知道今天我有约吗?
“你说他在约什么?”想起仓库里那道突兀结束的女声,谢玉遥苍凉地笑了笑,“约炮吗?”
成潜在这件事上并没有太多的发言资格,他只能轻轻拍拍谢玉遥的肩:“你今晚也累了,先去处理伤口,然后休息,阿姨这里我看着。”
谢玉遥摇摇头。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灯熄灭。
主刀医生走了出来:“哪位是家属?”
谢玉遥急切起身,双腿却是一阵发麻刺痛。
成潜赶忙扶住她,而后向医生示意:“这里。”
“手术很成功,患者基本脱离危险,在留院观察四十八小时就好。”
谢玉遥松了口气,大半的力道都瘫在成潜身上,气虚道:“谢谢医生。”
主刀医生却是盯着她臂上的伤口皱眉:“你身上怎么没有处理?虽然伤口浅,但这么大面积的伤痕……”
二人听着医生的数落,成潜忙不迭点头:“我这就带她去处理,辛苦辛苦。”
谢母留观的病房并不能陪护,谢玉遥在门口站着,隔着玻璃安静地看着。
成潜劝道:“回去休息吧,到时候阿姨醒来,看到你这个脸色,又要被吓晕过去。”
这会儿谢玉遥已经安心了不少,听话地跟着成潜去了车上。
她和成潜一起坐在后座,头疲惫地倚着冰凉的车窗,在发动机启动的一瞬间,冷不丁开口:“我不想回去……我不想,见到他。”
她嘲讽地勾唇。
即便她心知肚明,她的父亲大概率会在别的女人那里乐不思蜀,她今夜根本就见不到他。
那她也不想回到空荡荡的别墅里。
成潜犹豫一下,时间太晚,家里人听到他报平安的消息后估计也都睡了,他开口让司机直接开到另一处公寓里。
他们四个从小在彼此的房子里乱留宿留惯了。
成潜也没做多想,进门第一句问谢玉遥饿不饿,他去给她随便下点面条吃。
“先补一顿长寿面,”他笑着,试图让谢玉遥轻松起来,“蛋糕等阿姨出院了,我们再一起吃。”
谢玉遥点点头。
到底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富家少爷,即便是没什么技术含量的面,入口也只不过是能吃而已。
刚出锅的面氤氲出热腾腾的雾气,谢玉遥眼前模糊一片,吃着吃着,又开始啪嗒啪嗒掉起泪来。
成潜叹息着给她递纸。
她边擦泪,边不解道:“那种事,真的有那么快乐吗?”
“啊?不是,等……”
成潜敏锐地感觉到谢玉遥的情绪在往另一个方向不对劲,他试图开口打断她,但显然敌不过她近乎发泄的话语。
“就舒服到可以为了那档子事,听也不听女儿和妻子的求救?哪怕只是名义上的妻子?”
“做爱是什么感觉?”
成潜瞪大眼睛:“等……阿遥,你冷静……”
“我冷静不了!”
她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有些声嘶力竭。
她也知道糟糕的情绪不该对着成潜发泄。
但她控制不了。
她的灵魂仿佛从躯壳里抽离,飘荡在公寓的上空,可悲地看着她抓着成潜,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样子。
可悲地听着她自己口不择言着,说出那些荒唐的言论。
“你也有很多……她们都可以,那我也可以。”
她看着自己慌乱地凑上去,想献上一个悲切的吻。
她不在乎对面的人是谁,不在乎这样做之后会发生什么改变。
她只是一直喃喃着:“我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