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春山负责全营营务;杨佳和赵大军负责银两入账、开销支出;韩光负责全营后勤;崔标任全营武功教习;姚猛任枪刀教习,两人负责全营攻战、退守、搏杀、战技训练,两人由阮奎统管。
第四道军令:陈正南命宣抚使副使董昌署理大营常务,另外负责全营军纪,监督账上支出;凡营中偶有无人管理、过问之事,皆由他处置。
董昌先前因刘知元的事受到牵连,勉强留任,自是庆幸不已,私下里他陈正南也是格外欣赏,敬重有加,哪有不配合的道理,这次受此重用,更是感激不尽,连忙答应下来。
此后,我把尽心尽力地维护陈正南,恪尽职守协助管好淮河巡防大营这三千多名将士。
陈正南还另外规定,兵营里只允许每月初六、十六、二十六三日的下午辰时到巳时可以赌博、推牌九,但限定庄家每局赌资最多一千文,下注者每注不可超出十文,违令者罚五十军棍,逐出军营。
这道号令一出,众人原本以为会引起兵士们不爽,暗中叫苦。
哪料这号令下来,大多数士兵居然喜的乐颠乐颠的,很是开心。原来,这号令既解了大部分兵士的赌瘾,又让他们不再碍于面子不敢大赌,从而可以存下搏命换来的银钱用于养家。
所以大家个个欢喜陈正南,更加上他为大家补了军饷,又额外发了喜钱,哪有一个不说他好的。
听说陈正南平步青云,成了朝廷里五品大员,居了淮河巡防大营守备的要职,陈老汉同了陈琪山、马红云夫妻俩,带了马柱子和徐万胜夫妻两个,
张全夫妻两个,老万一家子,李老爷碾房里的几个伙计、长工,庄上相与的几家邻居,慌忙来到淮河巡防大营贺喜、看热闹。
听说众人来了,陈正南忙出去亲自接了,带了老父亲在营中四处逛逛,观看士兵攻防演练,中午在守备府招待他们吃喝一番,直玩到下午黄昏的时候,才送了他们回去。
又过了两几日,蔡举人家杨氏娘四个,王老板一家,正阳城木器社和布店的两位老板,冯、刘、江、宋四大家,巡检司衙门彭巡检、李老爷、丁老爷、二少爷一帮兄弟,
艄公会张成发一帮人、南照集地方上乡绅、凤阳府衙门、寿州县正堂、霍邱县正堂,颍州府衙门,颍州府府兵衙门,阜阳县正堂,颍上县正堂都得到了信儿,赶忙过来人贺喜。
人多事乱,图海一心想和陈正南叙话,却没片刻的空闲,最后陈正南只得安排阮奎陪了图海,让周大山带人演练兄弟阵给他看,才算安慰了他一下。
如此,陈正南免不得又和这些人周旋了三五日,整整喝了几天的大酒,才把这升职的喜庆事应付了过去。
陈正南一直在大营里忙了一个多月,才从头到脚整肃了军营,全营上下面目一新,朝气蓬勃,士气昂扬。
他每日里很少待在守备府中,不论是军服还是常服,他很少穿新发下来的官服,每日里都穿着和士兵同样的训练服装,与他们摸爬滚打在一起,甚至和他们一同嬉闹,闲聊。
他问他们平日里最大的愿望是什么,有士兵抱怨说,每个月才能吃两回肉,平日里可是馋得慌。
听了这话,陈正南立刻拿出钱来,让连春山去周围的几个市上买了100多头猪苗,又买了五六头老母猪,在大营里划出一块地方建了养猪场,给所有的兵士排班,每天有五十人外出打草喂猪。
如此一来,全营将士每个月可以吃到四五次猪肉,一下子就收住了全营将士的的心,大家无不对陈正南打心眼里敬服。
兵士们甚至在与家人的通信中,有一多半的内容是告诉家人,他们的新年轻长官是多么的平易近人,爱手下兵士如同兄弟,敬如父母,信里写了许多溢美之词,赞誉起来毫不吝啬。
他们的家人也为自己的儿子遇到陈正南这样智勇双全、爱兵娟子的首领感到庆幸不已。
初夏,淮河巡防大营进行了大考,三千人之中近四百人未能过关,被编入后备队和役夫营,入选的人重新编成三标,从头训练改进的兄弟阵。
忙完了这些,陈正南终于回了一趟家。
远远地,他骑马刚下了淮河大坝,家里已经得到了信。
他下马走上庄台,林青竹便走出院子,远远地迎着他微笑,大凤赶忙上前牵了陈智楠的白马,陈正南三步并两步快步上前,正要抱住林青竹,林青竹却左腿向后一弓,就跪了下去,朗声说道:“妾妇拜见守备大人,守备大人安康!”
陈正南哪里料到她会来这么一出,惊愕之下,连忙上前搀起林青竹,嗔怪道:“姐姐,怎么和我如此开玩笑呢?”
哪料林青竹脸却一直绷着,站起来后,只是垂着头,低眉顺目地簇拥陈正南往院里去,进屋。
厨师和程士明、大凤、二凤也都在,陈正南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只得在前面走回了起居室内。
林青竹服侍陈正南换下了衣服,净了手面,才引他去看两个孩子。
这么多天不见两个孩子,他们似乎明显又长大了许多。陈正南轮流抱起两个孩子,亲他们的小脸,逗弄他们,爱不释手,不舍得放下。
在屋里逗留了半个时辰,两个孩子睡了,陈正南才走出来,同林青竹到书房里坐下,喝茶。
直到这时,林青竹才端了一杯茶微笑着问他:“正南,这些日子以来,走路的时候是不是感觉像是走在棉花上一样?”
陈正南自然知道他是何意,便笑着问道:“姐姐,你哪里看出我骄傲了?我走路飘了吗?有姐姐辅佐我,教育我,我会那样吗?”
林云清竹正色道:“正南,你会不会飘起来,我真的还不知道,毕竟像你这般年岁,就得了如今的品位和官职,从来鲜见。
自古道,有爵而骄,有功而傲,年轻气盛,这三件你都占了,你说我怎能不担心呢?所以,打心眼里说,我是不希望你这么快的升迁,你可知道我的意思?”
陈正南点点头,吁了一口气,放下手中的茶碗道:“姐姐,你说得是有道理。有几天夜里,我是睡不着,现在想来那无非是踌躇满志,太过惊喜。”
林青竹道:“正南,人活一辈子,机运非常重要。比如我父亲他老人,除却私念,我一直认为他老人家是有才华的,然而终其一生,却没能崭露头角,只为他人作嫁衣裳。
所以说,没有机会,运气,才华就是狗屎。正南,你有才华,有能力,二郎教的人在颍州府闹事,你刚好抓住了这个机会,这便是你的运气,也是你的本事。
你如今年少,就据此要职,我只希望你以后要时常警醒,不骄不躁,路才走得更长更稳。
陈正南忙道:“姐姐训教的事,我记得了。”
林青竹又道:“刚才我说,并不希望你这么快地升迁,那是心里话,因为我怕你升得快,跌跟头。可是我哪里不为你有今日之成就感到高兴呢?要知道,是花自有香飘来,是风自有云徜徉。
世事如棋,你当其运行其事,才有今日一番作为,我自然是开心、高兴的。”
陈正南道:“姐姐,我以后会经常回家来听你教诲。我刚在这屋里坐了一会儿,就发现此时的我,才是真正的我,心境也真正地平静下来了。”
林青竹道:“这就是了。正南,我观你今日之气象,看你眉间气场深厚广阔,你目下青春年少,正是‘功名固有更何疑,平步青云不用梯。’将来,你最大的敌人就是你自己。
所以,我劝你以后当交一个好的和尚、道士做朋友,和他们学会叁禅、打坐,静心反思,如此才能不傲不飘不浮躁,你说可好?”
陈正南道:“姐姐,这个我自然听你的,只是这不是急事,容我慢慢地来吧。”
林青竹悠然一笑道:“这个自然。正南,你如今高升了,我送你一幅字,权当我的贺礼吧。”她说着,走向案桌之旁,铺开宣纸,用镇纸在四角压上,拿大笔占饱了浓墨,在墨海上舔了两下,便用浑厚的魏碑书体写出一行字来:
敬胜怠,义胜欲,知其雄,守其雌。
看到林青竹写出这一行字,陈正南轻声读了一遍。
林青竹问道:“正南,你可知这话的出处?”
陈正南道:“实不相瞒姐姐,这个真是不知道。”
林青竹道:这话出自《道德经》,原文是“知其雄,守其雌,为天下笑。为天下溪,常德不离,复归于婴儿。意思是,要深知什么是雄强,却安守雌柔的地位,
甘愿做天下的溪涧,永恒的德性就不会离失,回复到婴儿般单纯的状态。”
陈正南小声说道:“姐姐,有了你这字,你的意思我再明白不过了,以后定当记住。”
林青竹又道:“正南,刚才我和你说的,那是字面的意思。这字面外的意思,是做人时收一点尾巴,不要傲慢,知道示弱不丢人,甚至可以低到尘埃里,这是和光同尘的大智慧。
特别是人在成功之时,做人做事更要注意,强势硬来容易折,一折,人就容易颓废,所以高明之人做人做事,往往都怀揣着敬畏之心,放低自己,高看人一眼,高看事一眼。你可明白?”
陈正南道:“知道了,姐姐,我一定会永远铭记在心,以此日三省我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