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军的第二次进攻，仍然以失败告退。
    但东城与南城门，几乎已被撞烂。
    双方都明白，下一次将是真正意义上的交锋。
    岐军号称十万大军，但除去后勤补给，可战之兵最多七万人。
    燕军守城有三万人，同样除去后勤的杂兵，可战之兵最多两万。
    岐军两次进攻，至少死伤三万人，那么还剩下四万人。
    岐军进攻了一天，必定有所疲软；而燕军一直据城而守，精力还处于充沛状态。
    外围的城门只是第一道，再往后还有瓮城，瓮城过后还有两道内门。
    如此一比较，燕军虽在人数上要少于岐军，但不论是精力还是地利都要优于岐军。
    李韫穿上了铠甲，接下来他要与武州城共同存亡！
    夜幕将至，阴阳昏晓时，天空又飘起了雪花儿。
    是歌颂胜利？还是为谁送葬？
    岐军的第三次攻城发动了！
    前半个时辰，燕军依旧利用城墙死守，但在岐军门锤的猛烈撞击下，门粱终于不堪重负！
    “武州城门已破！随本侯杀入城中，活捉燕王！”
    “冲啊！”
    卢骁挥舞着战戟，与身旁的王卫锦，率领马步兵冲入瓮城。
    “将士们，功成名就，就在今日，本王与你们同在！”
    李韫拔出大周龙雀，誓师御敌！
    “杀啊！”
    岐军与燕军在瓮城中杀成一片！
    雪不再纯白，血染红了它。
    雪中的鲜红，如蔷薇一般绽开，每个士卒都拼尽了全力。
    然而对于燕军而言，这是立国之战，是挽尊之战，不仅是自己的生命，背后还有北燕数以百万计的百姓！
    死战必胜！
    瓮城中的绞肉战争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
    李韫的眼帘已被鲜血遮盖，手臂也几乎挥砍到麻木，原本身边的三十名侍卫，死得也只剩下一半。
    岐军被燕军的战意所恐吓，开始陆续往后撤退。这本就不是他们的国家，这本就不是他们的战争。
    “给我进攻！不许撤退！”
    卢骁振臂高呼。
    可士气一旦衰败，想再弥补便难了。
    燕军将士越战越猛，如同发疯的狼虎，扑上去撕咬啃食岐军！
    “侯爷，快退吧！快退！”
    王卫锦护着卢骁，边挡边往城门外撤退。
    “老匹夫，你休想逃！”
    袁于琼犹如战场鬼魅，吼声先至，人随其后，一刀劈向卢骁！
    “侯爷小心！”
    王卫锦推开卢骁，提刀欲阻挡袁于琼！
    “嘭！”
    一声脆响，王卫锦刀被崩断，他睁大眼睛，狠狠抓着袁于琼，尽管眉心已出现血痕，还不忘怒吼：
    “侯爷，快走！”
    袁于琼横切一刀，将王卫锦砍成两半！
    “侯爷快走！快走！”
    近卫兵将卢骁拦在身后，迅速往城门外撤退。
    “杀啊！”
    燕军还有战意，冲出城门追击歼灭。
    这时，王烈风领着百余骑兵，从东城方向奔杀而来！
    “穷寇莫追，快撤回来，炸断吊桥！”
    李韫大声招呼。
    燕军只好退回瓮城，将吊桥炸断，将骑兵拦在护城河外。
    王烈风也并没有想攻城的意思，护着卢骁便往岐军大营后撤。
    “王烈风，你怎么出现在这儿？你不是在攻占东门么！”卢骁大声质问。
    “侯爷，东城的燕军太顽强，我见势不妙，就先撤出来了……”
    “你他妈竟敢撤退！”
    卢骁的谩骂，点燃了王烈风的怒吼：
    “春生君，若非老子带骑兵来驰援，只怕你全军覆没了！”
    “可恶啊！”
    卢骁冲着硝烟弥漫的武州城失声咆哮。
    败了，就是败了！
    ……
    战斗结束后，工兵修缮城门，迅速清扫战场。
    本次防御战，东城死伤四千余人，而南城伤亡六千，燕军虽胜也是惨胜。
    而岐军，可战之兵至少损失了四万，剩下的都是些杂兵与残兵，已再无法对武州城构成威胁。
    “燕州城的新兵招募得如何了？”李韫站在城门楼上问。
    “自愿参军的壮丁，有一万六千人，加上之前俘虏的岐军，总共有三万五千人。”袁于琼说道。
    “新兵抽调一万，俘虏抽调一万，调来武州固防。”李韫说道。
    “是！”
    袁于琼应声，又提议道：“公子，今日大战已胜，岐军溃败，何不再整顿些兵马，一举收复蒹葭关与燕门关？”
    李韫却摇了摇头：“平原的雪都这么厚，更别提山上了，何况我军损失也不小，攻打关隘于我不利。”
    袁于琼叹道：“此战虽然岐军元气大伤，可属下担心岐国于戎国的战事一结束，又会有增援赶到，到那时我们仍将处于被动……”
    “呵呵呵……”
    李韫笑着拍了拍袁于琼的肩膀，“你信不信，接下来本王兵不血刃，便可收复燕山关隘？”
    袁于琼一愣，还是点了点头，“公子的话，属下没理由不信。”
    “回去休息吧，接下来几日，应该能睡个安稳觉了。”
    李韫掸了掸铠甲上的积雪，转身走下城门楼。
    他并没有直接回行宫，而是来到了医营。
    医营中已人满为患，而姜雨桐与小轩又恢复了男装，游走在伤兵之间，全然忘记了自己王妃的身份。
    “公子，要不我去提醒王妃一声？”宋邯低声道。
    “不用了，我就在旁边看着就行。”
    李韫就站在医营门口，静静观看着忙碌的姜雨桐。
    不仅是她，还有这些军医与后勤，即便没上战场，也同样挥洒着汗水，付出了极大的努力。
    “小姐，您喝口水，歇歇吧。”
    小轩端来热茶。
    战争持续了一天，姜雨桐便忙碌了一天，也只有喝水的功夫，才能稍稍歇息一会儿。
    她喝了热茶，擦了擦嘴，转眼间便看到了营门口，笑盈盈的李韫。
    “我说，你们李家的男人，是不是都喜欢打仗？”
    姜雨桐淡定地走了过来，像平常打招呼一样。
    李韫展开双臂笑道：“难道姜大夫不应该飞奔而来，给我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说一些‘我担心死你了’，‘有没有受伤’之类关心的话么？”
    姜雨桐却说：“事实上，每抬进来一个人，我都会留意，但这些人当中都没有你，我又为何要担心呢？”
    “这一切都得多亏了宋邯与冯河他们，将本王护得周全。”
    李韫指了指身旁宋邯等护卫。有敌李韫砍，有刀枪他们来挡。
    姜雨桐很真挚，很谦卑地冲宋邯等护卫行了个礼：“多谢诸位勇士保护我家这位爱逞能的夫君，妾身在此谢过了。”
    “王妃您干脆杀了我们算了……”
    宋邯等侍卫赶紧低头退去。
    “呵呵，走吧，回家去。”
    李韫牵起姜雨桐便走。
    “我还要救人呢……”
    “你救得已经够多了，该回去救救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