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的人沉默了,只是招手打的士。
姜黎垂眸,手指紧握身上的挎包。
在几个小时之前,她还在憧憬着回国之后的生活。
尽管回国之后等待姜黎的也不是衣食无忧的日子,但至少她不用再担心生命安全。
缅北诈骗园不一样,稍有不慎就会丧命。
在这里的每一分每一秒,姜黎都备受煎熬。
“他为什么忽然反悔?”
原本以为姜黎会哭会闹,甚至会强行登机回国,但是出乎宋霆的意料,眼前的女人非但没有发疯,甚至冷静得可怕。
车内沉默良久,宋霆最终开口:“你......没事吧?”
对姜黎的问题,他避而不谈,但语气中夹杂着一丝丝的关心。
姜黎安静的太过头了,让宋霆心中忍不住有些担忧和关心。
都说暴风雨前最宁静,或许现在姜黎的状态就是暴风雨之前的那段时间呢?
没有在意宋霆话语中隐晦的关心,姜黎目光飘向窗外,车厢中的气氛顿时沉默下来。
直到司机将两人送到园区外边,姜黎这才像是回魂的木偶,眼中稍微闪烁出一丝光亮。
她心中求生的火苗和欲望此时被打压到了最低点,姜黎注视着前不久才刚逃离的魔窟,唇角勾起自嘲的笑。
她想过自己可能有一天会重新回到这里。
但没想到这么快。
把守的卫兵已经提前得到了叶涛的吩咐,见到宋霆带着姜黎回来,先是拉下电闸关了联通着铁门的高压电,这才将两人放进来。
手里端着枪的卫兵用缅语说了句什么,叽里咕噜的姜黎听不懂,也没心情去听。
那人脸上表情戏谑,带着一丝隐隐的鄙夷和调戏,目光肆无忌惮的在姜黎身上游走,她不用想就知道卫兵心里在想什么。
“管好你的眼睛。”
路过卫兵的时候,宋霆表情阴狠,从牙缝中基础一句流利的缅语,让卫兵顿时吓了一跳。
似乎没想到宋霆居然会说当地的话,卫兵顿时端着枪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冲宋霆敬了个不标准的礼。
宋霆眸底闪过一丝鄙夷,毫不犹豫地便挪开了目光。
前边姜黎走的像是提线木偶,仿佛身边的人稍微一碰就会散架。
她失魂落魄地抱着自己身上的挎包,里边装的是她为数不多的行李,仿佛只要抱紧了自己的行李,就能回到国内一样。
这个结果姜黎不难猜到。
当初沈淮安第一次来赎姜黎的时候,叶涛就曾暗示过他不愿意放走姜黎。
直到第二次真的要放人,叶涛的目的也随之暴露,派宋霆来杀自己就是最好的证据。
姜黎垂眸,豆大的泪滴无声地从眼角滑落,在地上溅起一片尘埃。
她早该想到没这么容易逃离魔窟的。
区区十三个亿,相比姜黎能给叶涛带来的利润来说,简直是九牛一毛。
她这棵摇钱树,叶涛是打定了主意要留在园区。
“姜黎!”
身后的男人沉声,一连喊了几声才唤回姜黎的神志。
她回头,脸上带着一丝茫然,好像是被活生生抽到了一部分理智一样,双眼无神,目光空洞。
“在园区......要注意安全。”
这句话说出口,就连宋霆自己都觉得可笑。
这个地方本身就接近地狱,那里有安全二字可言?
只是话点到为止,宋霆并没有再多说。
姜黎面色灰白,嘴唇毫无血色,抱着自己的挎包一步一挪地往园区里走,却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是哪里。
直觉告诉她要去找叶涛问个明白,但理智又压抑着姜黎冷静。
姜黎不去找叶涛,后者率先坐不住了。
摇钱树重新回到自己手中,叶涛嘴角都快咧到耳朵后边了。
其实早上沈淮安带姜黎走之后没几分钟,叶涛就后悔了。
他捏着手中的两张银行卡,加起来不过才十三个亿,他是个精明的“商人”,商人逐利,留下姜黎还是放走姜黎那个获利最高,叶涛自然能掂量清楚。
所以他才会赶在最后关头,临时通知宋霆将人给带回来。
至于叶涛为什么如此笃定宋霆不会杀了姜黎......
叶涛勾起唇角,自认为已经将拿捏人心做到了极致。
“姜黎,我说句实话,你回国之后能干什么?不如留在这里继续发光发热,我很看重你,只有在我手下你才会得到重视。”
姜黎在叶涛面前站定,听到的第一句话便是假心假意的拉拢。
这套pua的话术,姜黎已经听过无数遍了。
先是贬低她的能力,随后又高高捧起,说着叶涛和组织对姜黎的重视和期望,逐步抬高组织在姜黎心中的地位。
“只要你愿意留下,我会再分给你一部分人,任你使唤。”
叶涛大手一挥,装作十分慷慨的样子。
这个办法他之前对阿销就用过,说是分配人手,实际上是派人过去监视。
闻言,姜黎落寞的脸上闪过一丝绝望,但随即便被掩饰过去。
“叶总,我......”
“你愿意留在这里?我保证让你享尽荣华富贵!国内给不了你的,我可是能给,姜黎,你好好想清楚。”
如果姜黎真的只是在寻找一个不错的“工作”,叶涛开出的条件确实很诱人。
如果代价不是随时丧命的话。
或许是心中怒气未消,又或许是心有不甘,姜黎咬唇,最终还是鼓起勇气抬头,跟老板椅上的男人对视。
“叶总,我需要做够多少业绩才能回国?”
此话一出,叶涛的表情顿时冷了下来。
姜黎心中凉了大半截。
“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钱是赚不完的。”
叶涛语气森然,一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姜黎,似乎她就是神话中那只可以下金蛋的鸡。
话句话说,叶涛永远都不会放开姜黎这颗摇钱树,直到榨干她的最后一丝价值。
这种窒息感和束缚感,缠绕的姜黎几乎喘不过气。
她纤长手指扣在挎包带上,忍不住大口吞咽着空气,只觉得周围的氧气都变得稀薄厚重起来,粘稠的一大团糊在她的嗓子眼儿,几乎将她活活扼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