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继大典前日
清冷的少年安然坐于轮椅之上,他眉眼似从画中被拓印出来一般
“定王的谋划我可以都告诉你,我只同你换一样东西”
对面的少年身长玉立,闻言轻轻挑眉:“四皇子筹谋多时,想要什么皆可以自己得到,还有什么是江某可以帮你达成的”
越景萧浅笑,那双多情的眼眸认真极了
“我想要的对你来说不算难事。第一,你不想当皇帝可以,但你要保证越景禾做了皇帝不会对我和小五造成威胁,第二,尽你最大能力削减纪氏一族的势力,但不要赶尽杀绝”
少年凝视着他片刻才幽幽道:“四殿下,这是两样东西”
— —
而此刻四皇子就在廊下,大雨形成一道密集的雨帘,他身后站着五皇子,两人一个看着江行舟的方向,另一个看着他
“哥,你似乎特别相信江行舟,就连这次也是”
明明定王先找上他,而越景萧为了取信定王,将之前宜妃联络族人为五皇子造势的那些势力尽数交给了定王。为了让定王相信,还将自己的想法半真半假的告诉对方。甚至明知宜妃和定王也有来往,还故弄玄虚,让定王瞒着宜妃
原本定王这番谋算一定能成,没想到最后关头,四皇子却毫不犹豫把计划对江行舟和盘托出,好似笃定对方一定会答应他
轮椅上的人连头都没回
“小五,如果有人能在越景禾手下保住你我,那个人只会是江行舟”
大雨来得快去的也快,雨后,正如钦天监预测的那般是个晴空万里的好日子,承继大典以定王的伏诛做结尾,越景禾掌心正中是太子金印,从此刻开始他不再是手无实权,需要处处低调藏拙的太子
而是将来这片天下毋庸置疑的掌权人
回到宫中,梁帝以雷霆之势问罪纪家,又将纪家两位曾炙手可热的当朝贵妃废黜,下令她们从此安守冷宫,再不得出。
梁帝的这份迁怒分寸拿捏的极好,并没有蔓延到四皇子和五皇子的身上
气势恢弘的一番发落后,梁帝终于病倒了
先前胸中郁结无疑加重了他的病情,沈颜为首并一干太医都摇摇头,陛下早已经是强弩之末,强撑着办完承继典礼已是极限
梁帝让其他人都下去,连皇后和大皇子都不在身侧
越景禾跪在梁帝床塌前方,他知道梁帝有话要对他说,或许是最后一道考验,就像鲤鱼跃过龙门之前,经受的最后一道坎
梁帝咳了半晌,终于能完整的说出一段话,整个人好似回光返照一般
“禾儿,父皇这些年亏欠你良多,如今你也已经长大成人,来日继位,你一定会做得很好,父皇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只有一件事情要叮嘱你必须去做”
越景禾好似看穿他心中所想,和床上的那双浑浊的眼睛对上
“儿臣大胆揣测,父皇想说:让儿子一定要除掉江行舟,对吧”
梁帝眼神中流露出对他的满意来,甚至有些欣喜,能够看出这一点,说明太子也已经意识到江行舟对皇位的威胁,虽然江行舟最后没有承认定王手上那封遗旨,但君王枕榻怎容他人酣睡
甚至梁帝早在今日定王拿出那封遗旨开始,就后悔,当初没有随便找个理由
除去他!
身前跪着的少年抬起头,和他完美相似的一张脸上却一点表情也无,直让人无法猜测他是喜是怒
“父皇,你还是如此多疑,少时你怀疑母后在进宫前和定王,所以你这些年冷落母后厌弃儿臣”
梁帝被他这话气得胸口起伏不定
少年却好似看不见,只继续道:“儿臣从小不受您的重视,吃穿用度处处谨小慎微,儿臣有时候都在想,生在皇家是不是一种诅咒。因为出生为皇子所以我父母缘浅、兄弟情短,真当可叹”
他唇边嘲讽意味太浓,有些从小隽刻在心上的伤痕,即便后来人有心弥补也早已深可见骨
越景禾眼神淡漠,好像面前奄奄一息的不是他的父皇,只是个陌生人
他不许自己步上这人的后尘
“世上生我者父母,那懂我者,便只有一个江行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