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商量好了,第二天一大早就请了媒人陈阿婆去说亲。
陈阿婆是陈伟的姑婆,给他说过两个对象,被陈伟见过一面就否了,这会儿听说他有对象了,眼睛一亮:“哪家的姑娘啊,肯定很俊。”
她还不知道陈伟,这小子只爱漂亮的,附近几个媒人都没给他撮合成,指定是出挑的姑娘。
陈伟想到向美美那张漂亮脸蛋,想到今天就能娶新娘子,又傻笑起来。
陈妈都不稀得说他,把他那张脸转过去:“姑妈,是钢铁厂那个向红旗的二女儿,叫向美美。”
媒婆的路子广,陈阿婆脑子一回想就知道了:“哦哟,她爹六级工啊,咱大伟眼光好,挑个这么好的,不错不错。
说起来他家六个娃,跟你们也对得,就是向美美没有工作哇,你舍得大伟吃苦吗……”
陈妈叹了口气:“姑妈,人现在考上钢铁厂宣传部了,是正式工呢。”
她语气里的黯然谁都听得出。
当婆婆的谁不想压媳妇一头,她只打算给儿子多相看相看,好了,这回彻底压不下去了。
陈阿婆当媒婆这么多年,这种咸鱼翻身的还是少见,她安抚地拍拍陈妈:“侄媳妇你说这事闹的……对了,你们彩礼多少,这正式工没少于250的啊。”
“我们知道行情,大囡出嫁的时候还是你给我们说的呢,姑妈,我准备了这个数,”陈妈用手比划了个四,眼神亮亮的:“不能说少吧?”
四百,这可真不少了。
不过高娶肯定是要付出点代价的,陈阿婆见怪不怪:“那老规矩,红包6块还是2块?”
如果两人没有见过面,要媒人中间多番说合,那是要贵些,6块,这是媒人的辛苦费。
如果俩人早就看对眼,媒人只需要上门意思意思,那就是2块沾沾喜气。
陈妈估摸着傻儿子跟人交往几个月,还催着上门,应该是有意思,可又怕女方家里反对,只好说:
“应该是2块,您先上门,要是不成,我给您6块再说和说和。”
陈阿婆大概懂了,起身抻了个懒腰:“成吧,我去向家走一趟,你俩等我通知,要是传信过来,晚上那顿别空手啊。”
她言语隐晦,其实说的是成了记得带上彩礼。
陈妈连连点头,她早就准备好了。
在红包的刺激下,陈阿婆居然走的不比年轻人慢,一个小时就到了向家楼下。
她记性再好,也不可能知道向红旗家住哪一栋哪一楼,随手抓了个小屁孩问,都在一个院子里,大家或多或少都知道,小孩给她指了个方向。
又找个妇女问了问,得到回复:
“哟,找向红旗家阿?巧了,来来,他住我楼上,我带你去。”
筒子楼总共四楼,陈阿婆被领到顶楼尽头的西户,妇女热情的带她进门,招呼了里面坐着糊火柴盒的张及第一声:“红旗家的,这位说来找你。”
陈阿婆毕竟不想侄孙说亲被拒,被人耻笑,就保险地说想买钢铁厂的瑕疵菜刀,不要票低价买。
见两人为了把菜刀真谈上价格,带路的妇女总算没了看热闹的兴奋劲,抓了把张及第塞过来的瓜子下楼去。
等人走了,陈阿婆总算笑了:“也不瞒你,我是火柴厂陈家的,陈伟托我给你二女儿向美美说亲。”
女儿昨晚去看电影,张及第又不是瞎子,当然知道是和男同志,转头一看女儿脸都埋到胸脯里,只觉头疼。
“你们几个在这糊,少给我添乱,”张及第心里暗道女大不中留,又转过脸跟陈阿婆说:“小孩子家家的听不得这些,咱俩进去说。”
两人进了主卧,陈阿婆先发制人:“我那侄孙说了,你家闺女能干又出挑,他家彩礼出这个数。”
她竖起四根手指,大拇指别在掌心。
张及第眼皮一动,这真不是个小数目,四百块够买个临时工,她三儿子向立党快14岁,即将初中毕业了(小学五年制,初中两年制),16岁找不到工作那都要下乡的!
向立党素来中不溜丢,儿女排行是,成绩也是,找工作只怕难。
如果给他买工作,其他几个儿女也到了婚嫁年纪,难道几个兄弟姐妹不管了?
虽说这钱不可能全部到手,可拿走三分之一还是轻松的。
张及第心念电转,还是叹了口气:“美美年纪还小,我们想留她几年。”
刚找到工作,没给家里交一分钱就嫁人,给两个妹妹开了坏头可不行。
“是小点,她都十五了,虚岁十六,翻过年十七,可订婚结婚,怎么也要一年吧,女孩子花期短,随便磨蹭一下就二十多,咱可不兴错过好女婿啊。”
也没让现在结婚,先定下来,过个一两年结婚也成,哪能摘你家现成的桃子呢?
张及第被这么一说不太高兴:“一家有女百家求,她底子好,去了宣传部我只等着喝姑爷茶就行。”
向美美是没见过好男人,等去了宣传部,多的是同事给她介绍好人家。
“那能一样吗,没感情搭伙过日子,有感情才能甜甜蜜蜜蒸蒸日上啊。”
小两口都同意了,你作为丈母娘插不了手。
两方交锋,终究是女方占了上风。
毕竟求娶求娶,媒人哪能把话说死了,真得罪人,张及第给向美美找男人可简单多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当妈的不点头也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