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魏容带人下山,来回王家庄后,命人把报捷文书,分别送往知府陈文昭,知县萧同方处。
仅仅半个时辰后,就听到仆人来报,说是知县萧同方来访。
得知山贼覆灭,这萧知县也不装了?
魏容只觉得好笑,但还是急忙出门迎接。
萧同方是个四十余岁的胖子,面白无须,看到魏容前来迎接,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当即呵呵笑着,上前招呼魏容,
“魏大人果然一表人才,不愧是能剿灭虎头山贼寇的英雄,哎,可惜本官前一阵有病在身,未能及时与你相见。”
看着对方假惺惺的表情,魏容也不说破,当即请萧同方,来到书房,坐定后,吩咐仆人上茶,心中却在暗自思索,对方的来意。
一路走来,看到被绑的严严实实,蹲在道路两旁的山贼们,以及那一堆小山般的贼人首级,萧同方的脸上,贪婪之色,一闪而逝。
“这次剿灭山贼,魏大人身先士卒,接连斩杀铁头陀,王道人,邓飞等巨寇,居功至伟,待到朝廷论功行赏之时,官升一级,主簿之位,十拿九稳。”
“不过本官在朝廷中,也有几名同年好友,本官也是蔡太师的门生,可帮你运作一番,助你两年之后,坐上县丞之位。”
萧同方有些羡慕地看着魏容,他在官场多年,自然知道这场胜利的价值,要不是魏容资历太浅,刚刚上任才一个月,魏容一步到位,直接升任县丞也有可能。
但官场上,就是论资排辈,魏容的缺点,就是资历太浅。
魏容有些迷惑,
“萧大人说笑了,下官只斩杀了铁头陀,王道人是武松所擒,邓飞是裴宣所杀。”扈成把抓获王道人的功劳让出后,魏容就给了武松。
萧同方脸色淡然,“本官说是你杀的,那就是你杀的,这功劳,就是你的。”
魏容脸色慢慢变了,对萧同方的来意,也猜出了七八分。
果然,萧同方笑眯眯地说道:“魏大人身先士卒,本官运筹帷幄,捷报就如此写,如何?”
魏容沉着脸不做声,
萧同方这是要来抢功了,
但是功劳就这么多,萧同方想抢功,担心魏容不满,于是准备牺牲武松,裴宣的利益。
在萧同方看来,抢夺下属功劳,这都是官场上的常规操作,实在不行可以多给那些人赏点银子,自己抬出了蔡京,又是魏容的顶头上司,自己的意见,他敢反对?
为了几个泥腿子,跟顶头上司作对?
魏容不是那种迂腐的人,他是个聪明的人,肯定会答应的。
结果让萧同方大跌眼镜的是,魏容没考虑多久,就摇了摇头,
“让萧大人失望了,报捷文书,下官已经命人送去东平府了。”
萧同方吃了一惊,
这小子动作好快,
不过虽然有点麻烦,但并非不能补救。
“那你再重新给陈大人写一份吧。”萧同方用命令的口吻说道,“就说上次写错了,陈大人不会见怪的。”
魏容一时无语,混是混不过去了,那只能表态,
“抱歉,萧大人,这文书我不会改了,武松,裴宣,都是我兄弟,陪我出生入死,我不能昧了他们的功劳。”
“你!”萧同方气得猛然站起,脸色变得阴冷起来,“魏大人,你好好想一想后果,再做决定。”
魏容站起身来,很平静地望着萧同方,
“萧大人,不用考虑了,我已经决定了。”
萧同方死死盯住魏容,
“魏容,你不过是个县尉,九品芝麻官,本官能抬举你,也能毁了你!”
“本官劝你三思。”
“来人,”魏容端起茶盏,冷然说道:“送客!”
“行,”萧同方恨恨地打量着魏容,“本官希望你不会后悔!”
随即一甩衣袖,愤然离去!
萧同方走后不久,裴宣急忙赶来,“大人,我看萧知县刚才脸色很差,发生什么事了?”
魏容把萧同方的想法,说了一遍,裴宣听了,先是眉头紧锁,随即长叹一口气,转身离去。
片刻之后,裴宣拉着武松过来,两人来到魏容面前拜倒,异口同声,
“大人,这功劳,我二人不要了,您答应萧知县的要求吧。”
“你们是怎么回事?”魏容有些生气,
裴宣抬头,神色恳切,“属下之前就是得罪了上司,被他栽赃陷害,若不是老大人相助,早已刺配沙门岛,
萧知县是蔡京门生,是大人顶头上司,不宜得罪此人。”
“都给我起来!”魏容怒声道,脸色从所未有的暴怒,吓得裴宣,武松赶紧起身。
“见到功劳就抢,见到困难就跑,本官要是这么做,跟那些贪官污吏有什么分别?这样下来,以后还有谁肯为本官效力?”
“你这不是为本官好,你这是想坑本官!”
“这是原则问题,本官绝不会妥协的!”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区区一个县尉,哼哼,大不了,这个九品芝麻官,我不做也罢!”
魏容这次是真的暴怒了,
带兵打仗,最重要的就是赏罚分明,别人给你卖力气,冒着生命危险去冲锋,你把人家功劳给贪了?
先不说对不起良心,就这么办事,下回打仗,谁还会出力?
魏容认为,带兵打仗,最重要是赏罚分明,再一个要以身作则,你希望属下不怕死,那你也不能怕死。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裴宣和武松,面面相觑,心里又是感动,又是慌张。
“大人,大人!”刘清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刚才刘大人派人来,说要加强县城的防备,把官兵都叫回去了!”
“他还说,山贼已经平定,乡兵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让咱们把乡兵就地解散!”
魏容垂下眼眸,脸色阴沉,
萧同方的报复,来的真快。
虽然萧同方是自己顶头上司,但自己这边,也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裴宣,武松面带忧色,但又不敢多说,只能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待魏容做决定。
“官兵回去就回去吧,乡兵都是咱们精心挑选和训练出来的,不能解散,”
“刘清,你去问问乡兵,我愿以之前的俸禄,继续雇佣他们,做王家庄的家丁,我打算重建这里,凡是愿意留下的,可以提供土地,供他们耕作。”
“不愿留下的,找裴宣把工钱结清,就可以离开了。”
“好。”刘清转身匆匆离去,现在乡兵担心拿不到钱,已经有些躁动了,必须尽快稳住他们。
“裴宣,武松,你二人这几日也要警醒点,我估计萧知县,不会善罢甘休,可能还有后手,你们小心行事。”
两人齐齐应下。
送走两人后,魏容略一沉吟,也起身离开了书房。
他要去找李清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