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时分,东平知府陈文昭,通判程继全来到阳谷县。
萧同方带着魏容等官员,以及众多缙绅,亲自在城门处迎接,将两人接入县衙。
陈文昭全程脸色凝重,程继全则是一脸阴狠之色,刚刚落座,他便开口发问,
“谁是魏容?”
魏容起身,“下官是阳谷县尉魏容,程大人有何吩咐?”
程继全冷冷一笑,“本官听闻你生财有道,来到阳谷不到一月,便用种种手段,聚敛了大量民脂民膏,堪称阳谷县头号贪官!对此,你有何话说?”
堂下的裴宣和武松两人,顿时面色一凛,原本剿灭山贼是大功一件,正常应该是上官过来表彰,谁知这姓程的通判,刚一到来,就给魏容一个下马威。
不像是来表彰的,倒像是来问罪的。
并且作为通判,手里若无十足把握,程继全恐怕也不会这么跟魏容说话。
在大宋官场,通判是知府的助手,品级也比知府小一级,但通判有监督知府的权责,并非单纯是知府的辅官。
也就是说,程继全拥有可以跟陈文昭扳手腕的能力。
面对程继全的责难,魏容的神情,却是很淡然,
“下官没什么可说的。”
程继全眉毛一挑,“这么说,你是认罪了?”
魏容的目光,突然锐利起来,宛若刀锋般,盯得程继全一阵不自在,
“下官很好奇,程大人,您是白痴么?”
程继全先是一怔,反应过来后,顿时大怒,
这九品芝麻官,居然敢骂自己!
萧同方,刘长义等人,震惊过后,脸上露出幸灾乐祸的神情,
陈文昭这时也变了脸色,
“魏容,你休要胡说八道,还不赶紧向程大人道歉。”
武松默默握紧了腰间戒刀,指节渐渐发白,只要有魏容一声令下,他就会闯到厅里,大开杀戒!
斩杀铁头陀后,魏容把头陀的镔铁双戒刀,给了武松。
对武松而言,魏容不但救了他哥武大郎,对他自己,也有知遇之恩,这姓程的居然想陷害魏容,是可忍,孰不可忍!
魏容的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掠过,随即轻笑了一声,
“当初山贼在阳谷县肆虐的时候,萧知县吓得装病不出,只敢守着县城,哪都不敢去,任凭山贼在城外抢掠,这时,也没看到程大人带来一兵一马,
现在山贼被我击破,萧大人这病,也好了,程大人也来了,想要当清官,指责我受贿!”
“没有我魏容,程继全你现在还龟缩在东平府,一动不敢动呢,就你还好意思指责本官?质问本官?”
“你配么!”
一番话,骂得程继全,萧同方等人,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十分难堪,而在座的那些缙绅们,大部分人,油然对魏容升起同情。
毕竟魏容击破山贼,是保护了他们的财产,现在魏容有功,不但没得到奖励,反而迎来通判程继全劈头盖脸一阵质问,
他发火,倒也是正常的。
出生入死杀了半天,到最后,不但无功,反倒有罪是吧?
“反了,反了!”程继全恼羞成怒,指着魏容,气得嘴唇都开始哆嗦,“来人,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官,给我拿下!”
“住手!”
知府陈文昭一拍桌子,发了火。
“程继全,你这成何体统?魏容无论如何,也是有功之臣,你上来就喊打喊杀,还要拿下他!”
“你是通判,老夫也不想干涉你办案!”
“但你要认为魏容贪污受贿,你就拿出证据来!”
“没有证据,岂可轻易冤枉朝廷命官!”
程继全被陈文昭斥得哑口无言,
“还有你,”陈文昭望向魏容,“你就是立下再大功劳,也不能以下犯上!”
“还不赶紧给老夫退下!”
陈文昭明着呵斥魏容,其实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魏容冷冷瞥了程继全一眼,转身退下,
程继全气得浑身发抖,当即冷笑一声,
“好,陈知府既如此说,本官就拿出证据来。”
他环顾众人,尤其是在场的缙绅们,
“想必在座各位,都曾被魏容索要过贿赂吧?诸位不要怕,一切有老夫做主,请诸位大胆开口。”
缙绅们面面相觑,一时间,谁也不肯站出来,魏容一看就不好惹,没看他刚才连通判都敢怼么?
再说魏容对他们还有恩,这事要传出去,让外人怎么看待他们?
恩将仇报,倒打一耙?
眼看无人开口,知县萧同方顿时就急了,暗想真是一群废物,前天刘长义明明说都已经安排好了,怎么今天,关键时刻,这些人都变哑巴了?
他阴沉沉地瞥了眼刘县丞,
刘县丞顿时也急了,于是直接点名,
“那个西门庆,你们几个不是都写了状纸么?怎么今天都这么胆小?大胆地说,通判大人替你们做主!”
西门庆眼看躲不过去,只得招呼了几个缙绅起身,向程继全禀报,
“启禀大人,魏容确实收过我们送的贿赂,我们都有礼单为证,也有当时的证人作证。”
“哈哈哈哈,”程继全仿佛拿到了什么了不得的证据般,仰天大笑,“魏容,你还有什么话说?”
陈文昭眉头紧锁,微微叹了口气,
他虽然也很想帮魏容,但魏容现在,明显是被这些缙绅们给算计了,被人拿到了把柄,如此一来,这次他很难全身而退了。
说起来,也怪这小子,能打是真能打,但是也太贪了,太明目张胆了。
魏容站起身来,“程大人,我认为,这不过是正常的人情往来吧?”
“这些人,一部分是我刚来阳谷县,他们上门拜访,送来礼物,一部分是我好友的酒楼开业,他们送上贺礼,这跟受贿扯不上关系吧?”
“本官说句公道话,”陈文昭再次开口,“迎来送往,酒楼开业,此乃人之常情,程大人,你给老夫个面子,此事就此作罢,
魏容,你快过来给程大人赔礼道歉!”
陈文昭出来抹稀泥,明眼人自然能看出,他还是在偏袒魏容,但堂堂知府大人,既然开口,程继全多少要给他个面子。
程继全沉吟了一下,
说心里话,他原以为魏容年纪轻轻,刚刚做官,比较好拿捏,但没想到,这小子居然油盐不进,而如今陈文昭也来开口说和,一时间他也有就坡下驴的想法。
萧同方见状,顿时着急起来,为了说动程继全,他可是送了重的一份礼,如果就这么算了,他的礼,不是白送了么?
偷偷冲着程继全挤了挤眼睛,
想起前日收到的那份厚礼,程继全咬了咬牙,只得摇头,
“抱歉,陈知府,本官向来秉公执法,眼里不揉沙子,魏容若不是县尉,这些缙绅会给他送礼么?”
“陈知府,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这几个缙绅,早有诉状在我这里,人证物证都有,证据齐全,请陈知府查看。”
说罢,在众人目光注视下,程继全拍了拍手,顿时出来个小吏,抱着厚厚一叠状纸,放在陈文昭面前。
陈文昭脸色当场就变了,这程继全,连自己的面子都不给,这是铁了心,要跟魏容死磕到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