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柳乐人起的很早。
确切的说,他一晚上没怎么睡,迷迷糊糊到了天亮。
但是他精神很好,甚至去厨房煮了三碗面,上面卧了一个荷包蛋。
他端着其中一碗,倒进三豆的狗盆里。
三豆闻了闻,但是由于太烫,只能哼哼唧唧的围着狗盆打转,然后时不时看柳乐人一眼。
“看我没用,心急吃不了热面条,等着吧。”
他站起身又回到厨房,端着另一碗面走到院子里,然后朝楼上喊了一声,“吃饭了。”
没一会儿,梅海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朝他碗里看了一眼,“又是面,咱们能不能换个口味。”
“三豆都没挑,你还挑上了。”
“三豆是条流浪狗,有的吃都不错了,我是人,有味觉疲劳的好吗?”
“知道了,明天煮饺子。”
“那还差不多。”
梅海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他不得不承认柳乐人做饭挺好吃的。
他早上起不来,一般都是柳乐人做。
而柳乐人在笼镇的时候,早上大部分都是吃面,所以他已经习惯性的做面了。
甚至为了怕梅海吃不惯,每天都变换着口味。
西红柿面,蔬菜面,打卤面,甚至还做了炸酱面。
但是本质没变,梅海确实有些吃不动了。
吃完早餐之后,他们就打车去了连城一中。
这里的学校比笼镇大了很多,光是教学楼都有两栋。
他们一进校门口,就有人迎接。
后来才知道这个人就是校长,然后把他们亲自接到了校长办公室。
看来梅海和校长是旧相识,两个人进门好一阵寒暄。
柳乐人听着窗外传来的读书声,心里久违的平静。
不知道话题怎么扯到自己的身上,只见校长侧身询问,“我们学校的升学率在连城一直排第一,每年都有无数的家长想通过关系进入我们的学校,为了保证升学率,我从来没同意过。”
“但梅老是个例外,他是我的贵人,我可以力排众议给他一个方便。”
“你的情况我也听说了,也表示同情,但是在升学面前,我不能和你谈感情,你觉得你的成绩,能够匹配到我们连城一中吗?”
柳乐人实话实说,“暂时还不能。”
毕竟他的高中生活缺失了一半,尤其还是高三最重要的时期。
他不想骗人,更不想骗自己。
校长并没有因为他的诚实而松一口气,反而神色有些凝重。
“既然梅老选择了你,必然也是相信你的,你觉得这半年时间,能不能给我一份满意的答卷?”
“你说的满意答卷是?”
“年级前十。”
空气仿佛静止了,办公室里落针可闻,连梅海都停止摇扇了。
他慌忙出来打着圆场,“老周,在电话里,你可没这么说。”
“梅老,你要知道,他此时此刻插进来,我是顶着巨大的压力的,只有成绩才能堵住那些人的嘴你知道吗?”
“你有难处我知道,但是就剩半年时间,你给孩子这么大压力做什么?”
“高三的学生谁不是顶着压力?他们来自学校,家庭和周围一切的事物,顶下来了,前途一片灿烂,顶不下来,就随便去混混日子,我现在卡住他们这关键的一关,等去了大学,谁还管着他们?”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
没等梅海说完,柳乐人抬起眼睛,直直的看着校长,“好,我同意。”
校长的神色倏然放松下来,语气带了一丝笑意。
“这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男子汉说话算话,虽然你不在我们学校就读,但是我会定期打电话询问你的进度的,在辅导班的考试成绩,记得也给我传一份。”
柳乐人点头答应了。
后来校长又告诉他了一些关于连城的考情情况,然后才去教务处填写申请材料。
等忙完一切从学校出来,已经是吃午饭的时间了。
这里离家不算近,回去现做已经来不及了,他们就在附近随便应付了一下。
回去的路上,梅海接到了一个电话,似乎要出一趟远门。
他们回家收拾行李的功夫,对方已经把航班信息发给梅海了,是四个小时之后的飞机。
梅海有些放心不下柳乐人,一再叮嘱他出门要打车,不许他吝啬钱。
柳乐人受不了对方把他当小孩子看,自顾自的点了点头,“知道了,我不会丢的。”
“还有,辅导班和家里的地址我都发到你的手机上,别的地方暂时不要去了,要是实在无聊,你出门记得带三豆知道吗?”
“……”
“还有,书房里有附近餐馆的电话,你要是不想做饭,直接打电话订餐,会有人送来的。”
“行了,我也不说了,走了。”
梅海朝他挥了挥手,身影消失在门口。
柳乐人突然心里一阵空落落的,这好像是他为数不多,独自一人待在家里的经历。
平常有个叽叽喳喳的老头,他还觉得吵,猛然不在家,他还真不习惯。
他转身准备回房间看会儿书,三豆朝他叫了几声,显然是他的撒欢时间到了,想出去玩了。
他走过去拍了拍它的脑袋,“别叫了,咱们晚上散步时间暂时取消,等你的主人回来。”
三豆似乎听懂了,无精打采的钻进了狗窝,摆明了生气了,不想搭理他。
柳乐人也很无奈,他刚到这里没多久,不想给任何人造成麻烦。
而且,自己已经答应了周校长,要进年级前十,他必须尽快进入状态。
所以他回了房间,开始熟悉课本。
高一的知识他已经忘的差不多了,但也不算陌生。
好在他在初中的基础还不错,再次复习,也没觉得那么吃力。
柳乐人是个会跟自己较劲的人,他之所以看不上苏时砚和虞温那类人,是因为他知道这些人都是家族给他带来的荣耀。
但不否认的是,这也是他们的优势。
柳乐人从小生活在那样的环境,读书是他抓住的唯一捷径,后来也被冯芸封上了一道墙。
他越是得不到,却越要逼迫自己。
他不能一生都被冯芸和柳泽捆住,他要逃离这里,独辟蹊径。
所以被退学的那一年,他几乎将所有的精力全部放在《山经》上,因为他知道,这是上帝给他打开的第二道门。
他一辈子都不可能像苏时砚那样,被众星捧月着。
只能不停地塑造自己,打磨自己,与自己较劲。
而现在上帝将阻碍他的那堵墙推倒了。
即使周围浓烟密布,他也能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