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你这孩子，怎么一个人端两碗呢？快快快，快放桌上来，别烫着了。”
    贺妈妈忙招呼着许悠悠把碗放桌上，“贺风那小子也不知道帮把手，烫着你了怎么办？”
    许悠悠笑着摇摇头：“烫不着，粥没盛满路又短，碗沿和碗底一点也不烫。”
    “屋外要有人看着，林言走不开。贺风去端另外两碗了，伯母婶子们可得吃饱肚子，才好给咱们新娘子好好收拾收拾不是？”
    话落，许悠悠俏皮地冲正端庄坐在炕边，任由霍伯母和王婶给她化妆盘发的贺玲眨了眨眼。
    贺玲斜了她一眼，到底是没有说什么。
    贺妈妈也知道这两个孩子关系好，只是在旁边笑着看二人眼神交流。
    “贺伯母，贺玲和两位婶子这会儿没空，咱们先吃点垫垫肚子。”，许悠悠指了指桌上的粥，“等会儿那边来人了，可没空吃了。”
    贺母忙摆手：“我哪能先吃，我都没帮上什么忙。”
    王婶：“这话说的，你站在这屋里，就是帮最大的忙了。妈妈不在身边，新娘子怎么能心安呢？”
    霍婶：“是啊是啊，你先帮我们尝尝这粥咸淡，我俩等会儿就来。”
    两人嘴巴开解着贺母，手上动作却没停。
    等贺母开吃，许悠悠也凑近了瞧贺玲。
    以前还有点绒毛的脸蛋，这会儿光溜溜的，要不是下乡两年把贺玲皮肤晒黑了点，还真跟剥了皮的鸡蛋似的。
    霍婶在给贺玲头发上抹头油，将头发顺顺溜溜地拿在手里，给她编了个好看的发型。
    负责“化妆”的王婶这会儿放下手里的针。
    原本浓密的眉毛被修出了适合的眉形，自然下垂的睫毛也被王婶拿针烫弯了。
    许悠悠只觉得贺玲眼睛大了不少。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化妆方法，等许悠悠出去转悠了一圈，再给这边送馒头的时候，贺玲得脸蛋子和嘴巴也上了妆。
    好在两个婶子都是有点审美的，没把贺玲脸蛋弄的像猴子屁股一样，只是浅浅的红。
    倒是嘴巴上的颜色，跟旁边柜子上贴的“囍”字颜色很相近。
    许悠悠严重怀疑，是在剪的纸红纸上搓的。
    但不得不承认有，眼前的贺玲和以往很不一样，看着好看又精神。
    “你终于来了！”
    “快给我撕几条馒头条。”
    贺玲直嚷嚷。
    许悠悠抿嘴，好吧，还是跟以前一样。
    “这么饿？没喝粥吗？”
    “担心把嘴巴弄花了，就没喝几口。”
    贺玲撕了一个馒头丝，小心翼翼地往嘴里塞，直到东西都进了嘴，她才小心翼翼地用侧面的牙齿咀嚼。
    吃东西的时候上下嘴巴一直微张着没有合拢，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把嘴巴弄花了。
    向来吃东西大口大口吃的贺玲哪里受得了这个？
    奈何旁边有三个长辈瞅着，她不得不委屈一下自己。
    许悠悠见了，也有点同情她，但也知道这事没得商量，只得在边上看着。
    贺玲两手稳稳地拿着水壶，把嘴巴张老大地往里面倒水。
    喝完，她两眼无神：“结婚好累啊……”
    别说她了，就是许悠悠在边上看着都觉得累。
    好在王向东这对象是贺玲自己选的，要是别的什么，许悠悠都怀疑贺玲要当场悔婚了。
    收拾了一早上，终于在九点半左右听到了外头的喧闹声。
    许悠悠没有出去，只是在这边守着贺玲房门，和她一块儿的还有宋婉。堵门要红包这种事，许悠悠没叫上苏小糖，叫上她也太欺负人了。
    不过苏小糖这会儿在外面看着王向东带着兄弟团过关卡，有她在想来王向东那些个人也不敢直接冲进后院里来。
    前院那边闹腾了半个小时，终于听见人来后院了。
    “以后几年带我妹子回娘家一趟？”
    “家里……”
    “……”
    贺风一个个问题问出，王向东认真回答。
    在王向东又各自回答了许悠悠宋婉一个问题后，贴着大“囍”字的房门终于从里面打开了。
    贺风进屋把自己妹妹从炕上背到王向东新买的自行车后座上。
    许悠悠在这边瞅着，就看见王向东那呆愣愣的模样。
    “我就说肯定会看呆。”
    宋婉戳了戳许悠悠。
    许悠悠点头：“换我我也会看呆。”
    等王向东载着贺玲往前院去，后院忙活了一早上的人也纷纷拿着各自的份子钱，准备上门吃酒了。
    林言跟着贺妈妈和贺风走在最前面，说着贺玲小时候的事。
    邵子安荆轲好兄弟似的搭着手臂，让宋志坐他俩挨着的肩膀上，空着的另一只手臂扶着宋志。
    张善宇和眉眼弯弯的高子珊站一块儿，时不时看前面三人。
    舒月刘莺王玉莲田小兰四个，说笑地走在一起。
    刘磊双臂环胸地看着前方，眼神不时在刘莺和另一人之间打转。
    走在最后的许悠悠默默地看着张善宇高子珊，拍了下苏小糖胳膊，“张善宇他俩，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宋婉同样好奇地看向苏小糖。
    “你俩当时在屋里。”，苏小糖解释：“王向东在前院说和贺玲怎么认识的那阵，高子珊起哄被兄弟团的王成盯上了，直接说等她可张善宇结婚的时候必须得照这个流程来……”
    许悠悠追问：“然后呢？”
    “然后高子珊就拉着张善宇的手跑出了知青院，等回来的时候两个人就这样了。”
    苏小糖无奈地耸了耸肩。
    当时知青院里人太多了，她根本没法从杂乱的声音中辨别出来在知青院外高子珊二人的声音。
    不过看后面的情况，这两个人应该就是在当时表明的心意。
    宋婉感慨：“院子里喜事连连啊。”
    “可不就是喜事连连？”，许悠悠笑看着前头的刘磊和某人，估摸着他俩不久也要有动静了。
    一行人走到王向东家院子外，顿时被这边热闹的场景惊住了。
    这边是王向东这个新郎的家，布置的比知青院这个临时的娘家隆重的多，入目之处无不是喜庆的颜色。
    王向东家院子里摆了六桌，院子外面又摆了六桌，除了院子里空了两桌其余的地方都坐满了人。院子里有一桌坐着的都是芜县公安局的公安，许悠悠极为眼熟的沈云归就在其中。
    看见这人，许悠悠下意识皱了皱眉。
    “先去那边给份子钱。”
    她扯着苏小糖宋婉就往院门边去，只当没看见这个人。
    给了份子钱什么的，许悠悠她们就被杨康带到了院子里得一个大圆桌边。
    “后院知青都坐这桌，隔壁这桌是向东的同事，你们应该也有认识的人。”
    许悠悠嘴角扯了扯。
    可不是认识吗？
    下乡之后，靠山屯大队来了多少次公安？
    好在许悠悠坐的位置是背对沈云归那桌的，只在坐下的时候冲那边点头打招呼了一次，吃东西的时候不用看着他们。
    没过多久，邵子安起身，激动地看向院子外面，“来了来了，他们来了！”
    新郎新娘一来，外面早已准备好了的人点燃了炮仗，厨房里早已摆好菜碗的圆簸箕被一个个眼熟的大妈大婶笑着端到各个桌子边。
    给许悠悠这桌端菜的正是春花婶。
    她边摆菜边说哪个菜是谁做的，十样菜里两样是张善宇凌晨做好了放着的，还有三样是贺玲爸爸早上做出来的，其余几样则是大队上的人负责的。
    六热二凉二汤菜。
    主的是十全十美的意思。
    等中间那桌的贺玲父母和王向东父母一动手，其余几桌就跟抢收似的，一双双筷子闪现着，桌子上的菜唰唰消失着。
    许悠悠她们这桌也都是熟人，没跟彼此客气，夹了菜就往自己碗里放，等差不多够自己吃了才停手。
    没办法，不放自己碗里来，等会儿就有那些个其他桌的人游荡到这边来夺食了。
    许悠悠她们这儿吃的开心，贺玲那边可就不怎么开心了。
    一早被喊起来装扮，刚才又坐着自行车在大队上转了三圈，这会儿笑着一桌一桌敬酒，还只能看着别人吃自己没法吃。
    没多久，贺玲的嘴角就笑僵了。
    等敬到许悠悠这桌的时候，还给许悠悠她们吓了一跳。
    好在贺玲扯了王向东过来挡着，揉了揉两边脸颊，才恢复过来。
    她瞅着大家伙得碗，“吃着呢？好吃不？”
    “好吃！”，荆轲很捧场。
    宋志打心里回答：“鸡腿最好吃！”
    许悠悠忍着笑，不戳穿贺玲的心思，“你们赶紧敬完酒，去伯父伯母那桌吃吧，你们没过去他们也没怎么吃。”
    她可没说错，两边父母那桌都只是动了两筷子，只等着这新婚的小两口过去一块儿吃呢。
    欢乐的时候总是短暂。
    等许悠悠炫完饭，坐在椅子上等其他人吃完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许悠悠同志，好久不见。”
    许悠悠浑身一僵。
    沈云归这家伙不是在另一边吗？！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换了座了！
    “是啊沈公安，咱们也挺久不见的了，上一回好像还是许知青被绑架的时候吧？”，端着大海碗，从厨房里加完饭菜出来的王成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