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庄观,观道殿中。
雕梁画栋的紫木天柱立于殿中,盘坐于高台之上的镇元子,面庞隐于香火之间,看着身前悬浮的地书,人书,以及苍穹聚神鼎内与日月精魄,他面露沉思之色。
在其身旁,红云道人与其并肩而座,有些不明所以的凝视着自家老友身前大宝,直至古朴沉重的殿门被人自外推开,孔宣跨步而入,先是朝着高台之上的自家师尊与师叔躬身作揖,这才缓缓落座于下方首位蒲团之上。
三人皆沉默不语,静静等待其余人的到来。
万寿山山脚,接收到自家师尊的传讯,赵公明缓缓起身,左右扫视了一眼,脸庞忽而绽放笑容道:
“南华师弟,便由尔替代为兄暂且坐镇此地稍许。”
闻言,那名叫南华的道人,脸庞瞬间一跨,极不情愿的端坐至叩心关内,无它,所谓“叩心”二字,既为生灵内心所思所想,皆一一呈现于主持阵法的人脑海之中,即谓“吾观众生百态,众生亦观吾”,心性不佳者,道心极易崩碎。
看着南华道人苦涩的脸庞,赵公明思索片刻,这才附耳轻声道:
“师兄不会白白驱使尔,那知岁仙酒,为兄房中尚有半壶,骤时,定邀师弟共饮……”
闻言,南华道人脸庞苦涩神情不再,他双眸骤然迸射精光,舔了舔嘴角,摆手道:
“师兄只管前去便是,师弟定然仔细考察其下生灵!”
闻言,赵公明这才满意颔首,随后双手负后朝着山腰大步而去。
西海之极。
身穿一袭灰白宽松长袍,发丝垂落脑后的地藏道人,端坐于灵兽谛听背脊之上,修长的手指揉搓着谛听脖颈从的绒毛,喃喃自语道:
“不知师尊何事如此急切,吾等休做停顿,速回万寿山福地。”
闻言,谛听低吼一声,四蹄踩踏于翻腾的海浪之上,御水而走,转瞬间,二人身影便已经远去数十万里。
人族,黄河以西,沫邑城内。
身穿青便衫长袍,眉心一道竖纹的青年,缓步行走于川流不息的人群之内,他手捧一卷竹藉,此时正看的入神,摇头晃脑,如痴如醉。
众人见此,早已见怪不怪,纷纷于其让路,青年名曰闻仲,乃闻家老太爷,老来得子,传闻闻仲降世之际,有雷声轰鸣九天,有麒麟献祥瑞,口含金鞭,世人皆言闻家麒麟儿,乃天上文曲星转世嘞!岂料是个书呆罢了。
“快看,那是什么?!”
人群之中有人振翅高喊,手指指向天穹之下,那霞光万丈,不知何许长的“灵”字,一时间,沫邑城内世人皆纷纷仰头望天。
缓步行于川流之中的闻仲也在此时顿住脚步,他缓缓回头,双眸同样望向天幕。
“啊!!”
当目光交错间,闻仲瞬间哀嚎到底,他双手捂住头颅,眉心那道竖纹骤然裂开,仿佛有什么东西要呼之欲出,见此,众人皆纷纷面露出骇然之色,欲上前将闻家这位“麒麟儿”搀扶起身。
岂料忽在此时,天雷滚滚自九天轰鸣不止,传入世人耳中如同洪钟大吕,震耳发聩,众人皆闻声,纷纷捂耳拜服在地,祈求雷神息怒。
当一束金光自西岐城内冲天而起,城外群山之间,有麒麟通体呈墨黑色,自山林间奔腾而出,口掀金鞭,跳跃间便稳稳落于沫邑城内,世人见此祥瑞,非凡不曾惊喜,反而四散而逃。
闻仲缓缓起身,伸手轻轻拍打长袍灰尘,自墨麒麟口中接过金鞭,抖手间,那覆盖于长鞭之上的金色外壳瞬间崩碎,化作九色雷鞭,迸射万千霞光,闻仲脚尖一点,身形稳稳落于墨麒麟背脊之上,三眼眺望着西方群山,嗓音沉静道:
“师尊不会无故将吾神魄唤醒,想来必有大事发生,吾等速速前往万寿山福地。”
闻言,墨麒麟低吼一声,一跃而起,朝着西方连绵不断的群山奔腾而去。
万寿山,五庄观。
观道殿内,看着陆续而来的门下弟子,镇元子神色依旧如常,待身穿一袭青衫长袍的闻仲,自殿外跨步而至,镇元子紧闭的双眸这才缓缓睁开。
“吾等拜见师尊、师叔。”
“吾等拜见师尊、师伯。”
待闻仲落定,孔宣这才起身带领一众师弟,朝着二人躬身作揖。
同红云老友对视一眼,后待者轻轻颔首,镇元子这才嗓音空灵道:
“无需多礼,且各自落座,此番唤尔等前来,可知缘何?”
闻言,一众弟子皆摇头不语,见此,镇元子未曾做出隐瞒,轻声道:
“大劫将至,天庭共封正神三百六十五位,尔等皆有入世因果加身,故而吾灵教门下,尔等当入此劫难。”
此言一出,除却雷泽转世的闻仲外,即便是孔宣亦有惊讶之色,他朝着四周压了压手,殿内瞬间回复沉寂,孔宣起身稽首道:
“敢问师尊,弟子是否亦需入劫?”
闻言,镇元子轻轻颔首:
“然也,尔沾染因果最为深厚,故而,此劫难中,尔最为凶险。”
此言一出,殿内不免再度响起哗然之声,要知晓,孔宣师兄可是二尸准圣,几乎媲美古老神只,倘若连他亦逃脱不得,可见此劫难之凶险,顿时,众人也知晓师尊此番唤其前来的深意。
看着喧闹之声最大的自家弟子,红云道人眉头一挑,冷哼道:
“噤声!何故如此喧哗,数十万载的修身养性,便这般定力?”
遭到红云道人的呵斥,赵公明及日光道人再不敢喧哗,皆头颅低垂,盘坐于蒲团之上。
镇元子摆了摆手,示意无妨,他半开半合的眼眸扫视了下方众人一眼,这才再度开口,嗓音浩渺道:
“大劫亦伴随大福源,尔等身入劫难之中,可磨砺自身,亦可借助劫难,将加身因果冲刷殆尽……”
说着,镇元子袖袍抖动间,一众大宝便悬浮于身前矮桌之上,将脑海构思,许久的应对之策,一一交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