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宥澂点点头,缓缓说道:“赵家一直视儿臣如己出,在吃穿用度上什么都给儿臣最好的。”
“儿臣四岁那年随外祖母回南郡休养。外祖母一直对儿臣照顾有加,替儿臣请了当地大儒教儿臣读书。即使儿臣那时身体不好,也请了教习师父,教儿子习武,以强身健体。”
“儿臣在不知身世前,一直以身为将军府子嗣为荣。毒解了之后,儿臣更立志要成为一个像外祖父与舅父一样的大将军,为守护大周江山社稷贡献一份力量……”
宇文拓耐心地听着赵宥澂讲从小到大的过往,有欣慰也有遗憾。
欣慰的是,赵宥澂虽然年纪不大,却胸怀天下,且有一颗仁心,对赵家的养育之恩铭记于心,这份情深意重实属难得。
遗憾的是,他本应享受天家儿郎应有的荣耀与资源,却在偏远的南郡默默成长,身边没有父母陪伴,历经风霜。
宇文拓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温柔与鼓励:“澂儿,你的志向高远,父皇很欣慰。你的外祖父与舅父皆是忠勇之将,他们的忠肝义胆值得你学习。”
“要成为一代明君,首先要心怀百姓,关心百姓疾苦。父皇会给你一块令牌,准你自由出入皇宫,以后每月你进宫一次随父皇学习如何处理政务。”
赵宥澂起身行礼:“儿臣谢父皇厚爱。只是儿臣如果频繁出入皇宫,恐有心人猜忌,不如等事情明朗了,到时儿臣再进宫陪伴父皇。”
宇文拓见赵宥澂一直想着替赵嫣报仇一事,知道他是个孝顺的孩子,这份孝心值得鼓励,便未再强求。
父子二人又闲话了一些家常。
毕竟以前未一起生活,父子二人都有些拘谨。
宇文拓想,来日方长。血浓于水,他与澂儿的关系总会越来越亲密的。
赵宥澂离开皇宫前,宇文拓命龙叫来了龙五,令他以后贴身保护赵宥澂。
龙五领命闪身离开。
赵宥澂见宇文拓派自己的龙影卫贴身保护自己,心中流过一丝暖流。
回到将军府,赵舷与赵宥澂直接进了书房。
舅甥二人在书房坐了半个时辰。
二人说了什么无人知晓。
此次皇宫之行后,似乎有些事变了,又似乎一切都没变。
赵宥澂出门不再以真面目示人,而是戴了一个银色面具。
有人问起,赵家的说辞就是二公子脸上长了疹子,恐吓到别人,才用面具遮挡。
进出万福楼的人依然很多,暗门的人仿佛更忙碌了。
新年刚过,正当人们还沉浸在辞旧迎新的喜悦中时,边关突然传来急报,突厥大军来犯!
原来,去年冬天草原上连续下了一个月的大雪,厚厚的雪将草场完全覆盖,牧民们存储的干草有限,牛羊无法寻找到更多食物,大批牛羊饿死。
牧民们没了赖以生存的经济来源,生活十分困难。
为了活下去,牧民们带着牛羊开始向南迁徙,开始频繁骚扰大周边境的百姓。
开始,是小范围的冲突,后来突厥人直接开始抢夺大周百姓的钱财和食物。
戍守西北边境的是罗浚毅的大哥定北大将军罗浚杰。
罗浚杰见突厥人仗着身材高大肆无忌惮地欺压大周百姓,命士兵将几个带头的突厥人抓了起来。
突厥王阿史那?鲁山以此为借口,命大将军阿其善率兵三十万驻守在大周边境,逼迫罗将军放人。
扬言,如果大周拒不放人,突厥的铁骑将踏平瓜州,一路向南直捣京都。
罗浚杰不想突厥以此为借口,便将抓住的几个突厥人放了。
第二天,那几人的尸体却出现在瓜州城外。
阿其善声称罗浚杰假意放回人质,实则暗自下毒害死了人质。
真相如何其实不重要了。
阿其善指挥大军以为枉死的突厥百姓讨回公道为由,向瓜州发起了进攻。
瓜州守军只有十万人,根本不是突厥大军的对手。
罗浚杰一边率领大周将士拼死抵抗,一边命人八百里加急送信回京都,请求支援。
宇文拓连夜召见了文武百官,商讨对策。
文武百官意见明显存在分歧。
朝臣主要分为两派。
以丞相裴冀为首的主和派,认为突厥主要是想要些粮草,可以派人去和谈。毕竟战事一起劳民伤财,且百姓受苦。
以罗浚毅、赵舷为首的主战派,认为突厥主动寻衅滋事,如果大周就此妥协,一方面会助长突厥嚣张的气焰,以为我大周软弱可欺,狮子开口了,提出很多无理要求。
另一方面可能会引起周边各国效仿,如果北齐、南蛮、南疆都出兵来犯,大周又当如何?
朝臣们就到底是战是和展开了激烈的讨论,甚至由讨论转为了争论,最后升级为争吵。
估计是顾及在朝堂上,否则,可能有人直接大打出手了。
坐在上方的宇文拓被他们吵得脑仁疼。
实在忍无可忍了,对着下面大喊了一声:“都给朕闭嘴!”
朝臣们见圣上发怒,立刻停止了争吵,规规矩矩地站成两排,在各自的位置站好。
宇文拓看了眼裴冀道:“裴丞相你先说,如果去和谈,派谁去?如果对方狮子大开口,或者言而无信趁我方放松警惕大举进攻又当如何?”
裴冀抬着混浊的眸子看着宇文拓,心想看来皇上是不准备和谈了。
他转身出列,站在殿中。
“启禀陛下,臣以为和谈与派兵支援可以同时进行。如果和谈成功,避免生灵涂炭,皆大欢喜。如果和谈不成,又我大周将士在,突厥大军想南下也有所顾忌。”
宇文拓心想,这个老狐狸,又变成中间派了。
沉声道:“既然爱卿主张和谈,那么这前去瓜州和谈之人,爱卿可有推荐人选?”
裴冀沉思了片刻,回道:“老臣认为可派文渊阁大学士沈塬前往。”
站在文官第三排的沈塬闻言,心中骂娘,众所周知,“两军交战不斩来使”的说法只是针对讲理的人,碰到不讲理的,“来使”可能直接就杀来祭旗了。
可是已经被裴冀点了名,他不得不站出来,向坐在上首的宇文拓拱手行礼:“臣愿替圣上分忧,前往瓜州与突厥和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