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白菊嘤嘤怪,哭得那叫一个肝肠寸断。
“当年木家既已将女儿嫁与陶家,那她的嫁妆自然属于陶家的,木家全家死于疫病,只剩兰香一个外嫁的女儿,那遗产自然也是兰香的,兰香的即是陶家的。”
木家全家死于疫病?这种放在二十一世纪不足为惧的病症,在这时都是致命的,而且严重的一家人都逃不过。
“白菊,你怎么就不能明白呢?没有陶家,只有我,木家将女儿嫁给了我之后,才有了陶家,才有了陶府,陆陆续续有了这一大家子人,有了你和恬恬。”
陶老爷听上去有点捶胸顿足了。
“那我不管,大小姐本来嫁的就是竞王府,竞王府是什么人家?那可是王府,是皇上的亲弟弟,有世袭爵位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们缺这点东西吗?这些东西对竞王府来说不就是仨瓜俩枣,他们也不稀罕。”
“他们稀罕与不稀罕,这些东西都不是你能动的,你平日里在府里,跋扈些,骄纵些,我都可以睁只眼闭只眼,唯独这件事情,我万万不能遂你意。”
扑通一下是什么东西掉地上的声音。
“表哥,我可怜啊,我从辛州一路讨饭才寻到你,娘家人全死于那一场疫病,我没有好的出生,没有娘家人,没有任何财产,我只是想为了恬恬的将来多做打算,让她将来嫁了人不至于被婆家轻视,我有什么错?”
听声音,原来是杭白菊跪倒在了地上。
“我陶尚贤,乃堂堂朝廷四品官员,谁敢轻视我的女儿?等夭夭成婚之后,我们陶府就是竞王府的亲家,放眼整个京城,谁人敢轻视我们?”
“可恬恬心仪的人是世子,世子不喜欢大小姐,对恬恬却有好感,你为何不同意让恬恬嫁过去呢?”
这?算盘打得珠子崩得一地都是,捡都捡不完,这母女俩,没有道理,就硬抢。
“你糊涂啊!按家世门第,我们家算是配不上竞王府的,世子与夭夭的婚约全凭王妃与兰香的情谊,与我们陶家没有干系的,你怎么能有这种想法呢?”
“怎么会没有关系呢?兰香不是已经死了吗?恬恬也是陶家的女儿。”
“白菊,你先起来,回屋去吧,我叫了夭夭过来书房有话说,她马上就要来了,别让她看到你这副样子。”
“老爷,表哥,你作为父亲,要一视同仁,不能偏心啊。”
“你出去吧,让我静静。”
在听到杭白菊带着守在门口的田妈妈走远了以后,陶夭夭才从后面绕到了前面。
敲了敲门。
“进来吧!”
这声音有气无力的,满是疲惫。
“爹,您找我?”
陶尚贤见陶夭夭推门进来了,马上调整好情绪,揉了一把脸对她发出一个勉强却又真挚的微笑。
“夭夭啊,你来了,刚听姚妈妈说你带着冬枣出去了?”
陶夭夭打量了一圈书房,好几排书架上满满的全是书籍,一屋子的书香墨香闻着让人很舒心,这爹果然是好学之人。
“我,我出去逛了逛街,爹,您找我来什么事情啊?”
陶尚贤把她拉到了旁边的木椅上坐下,自己也坐在了旁边。
“坐吧。”
陶尚贤看了看桌上的一个黑匣子,继续道。
“夭夭,还有二十来天就是你大婚之日了,明日是王府下聘的日子,爹有些事啊,想和你交代一下。”
陶夭夭也看了看这个黑匣子,a4纸的宽度,大概十公分厚,猜测着里面是不是就装着他们刚刚所讨论的三瓜两枣。
“爹你说吧!”
“夭夭,爹这次回来看到你变化挺大,爹心里很高兴,要是照你以前的性格嫁出去我实在是无法安心。”
“以前……以前怎么让爹无法安心?”
“这竞王府虽有王妃护着你,但对女子而言,嫁人嫁的始终是夫君,你以前寡言少语,不苟言笑,这小世子又是个玩世不恭的,我怕你嫁过去受委屈。”
反正萧山肃也不是什么好鸟,刚刚杭白菊还说他对陶恬恬有好感呢,什么品位?
她本想说,那我不嫁了,但她若说不嫁,不正合了杭白菊母女的意吗?
她还想着趁婚期越来越近,等着她们坐不住,狗急跳墙,主动露出破绽呢。
“爹放心,女儿只需恪守自己的本分,侍奉好公婆,至于世子如何,女儿不是太在乎。”
陶尚贤侧头看着她,表情像是第一次见这个女儿。
陶夭夭摸了摸自己的脸,瞪大眼睛道:“怎么了爹,我脸上有东西吗?”
“夭夭,你是真变了,你能这样想,是我预料不到的,我最担心的就是你什么话都不说埋在心里,久而久之,或抑郁成疾。”
“我,我想通了,放心吧爹。”
陶尚贤转忧为安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你能过得平安幸福,我对你娘也就有了交代了。”
陶夭夭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在提到娘的时候,他眼底那一抹怅然若失的神情,和脸上的忧伤,是无所遁形的。
她于是试探着问道。
“爹……会想娘吗?”
在烛光的映照下,陶尚贤的眼底溢出了点点星亮。
“二十多年前,我在我们村子所有人的资助下,只身来到京城,只为考取功名,衣锦还乡。”
“可辛州到京城,道阻且长,再加上那年天公不作美,连连下雨,缓慢了行程,还没进城呢,钱就花完了。”
陶夭夭聚精会神的听着,猜测着接下来的剧情。
“然后您就遇到了我娘?”
陶尚贤笑了笑,泪眼中竟闪烁着一丝羞涩的光芒。
“你娘去烧香回来的路上,看到我奄奄一息的饿倒在路边,便把我救上马车带回了木家。”
陶夭夭调皮道:“娘看到爹,风流倜傥,一表人才,就爱上了你,非你不嫁?”
陶尚贤不置可否的点了点食指。
“可这木家是京城有名的富商,你外公怎么可能同意她嫁给一个身无分文,无家可归的穷书生呢?”
陶尚贤目视前方,眼神放空,顿了顿继续说道。
“而且第一次考试,我还名落孙山了,那时你娘已经十七了,你娘的才华品貌,在整个京城也是数一数二的,求亲的人都踏破了木府的门,你外公催得紧,给她找了个门当户对的,想让她赶紧嫁了。”
父亲当年还名落孙山过?他也不是一进京就考出了探花郎。
陶夭夭手托着腮问道:“可娘还不是没嫁呢?她是怎么说服外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