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灼的目光在皇帝和金柏青脸上来回流转,正被侍卫护送着打算离开的陶夭夭也停下了脚步。
“你们先送公主回去,我留下来。”陶夭夭对侍卫道。
玉罗拽拽她的衣袖:“陶姐姐,你还是和我一起回去吧,这里乌烟瘴气的,还有这个人好可怕……”
陶夭夭握了握玉罗的手安慰道:“我没事,你先回去陪陪四皇子吧,我很快就回来了。”
“那好吧……”玉罗无奈,只得捂住鼻子跟着侍卫离开。
陶夭夭再次走到了皇帝身边。
金柏青的双手受了伤后被延迟了医治,所以他现在两只手基本上是废的,一身污垢盘坐在囚车里,双手耷拉在膝盖上。
“萧烈,看到如今这样的局面,你有何感想?我反正是死而无憾了,虽然没能亲手杀了你,但我也不算太吃亏。”
“你是半边虎的儿子,你居然没死,还跑到了北原,改名换姓做起了丞相,你既有此等本事,何苦还惦记那虎头寨?”
“虎头寨?”金柏青哈哈一笑,“区区一个虎头寨我怎么会看在眼里,我要的是你的命,我要所有邵县人都同你一起去死,哈哈,对额你没死,但邵县人也死得差不多了。”
陶夭夭看着金柏青那狰狞可怖的表情不禁脊背发凉,花灼有所察觉,紧紧的攥住了她的手。
什么深仇大恨,让他恨得要让整个邵县的人一起去死?
皇帝怒气冲天,咬牙道:“执迷不悟,你可想过惨死的人里面有多少无辜孩童……”
“孩童?哈哈,萧烈,你当初可有想过放过我的弟妹,他们就不是孩童吗?”止住狂笑,金柏青的声音悲痛而又凄怆。
皇帝铿锵有力地说:“占山为王,劫杀抢掠,无恶不作的虎头寨人人得而诛之,株连九族毋庸置疑。”
金柏青摇摇头:“那不也是被你们逼的吗?我当初考中了进士,就因为我是罪臣的儿子,你们就抹去了我的名字,
让我永世不得入朝为官,我能怎么办?父亲被刺配,我们像过街老鼠一样,人人喊打,走投无路啊?不落草为寇,还有活路吗?”
他的脑海里似乎又响起了当年一家人被关在囚车里,车子缓缓驶过邵县大街时,两旁百姓喊打喊杀的声音。
他们被人扔东西,吐口水,唾弃,辱骂……
而他只能扮作乞丐,强忍着内心的愤怒躲在人群中看着这一切。
从那天起,他就想,他要萧烈死,要全邵县的人都给虎头寨的人陪葬……
“罪臣之子不得入朝为官这是本朝律法,你父亲半边虎,罪有应得,而你在看到他们的下场之后,逃了这么多年却依然不知悔改。”
“错的又不是我,我为什么要悔改?好了,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和你废话了,要杀要剐动手吧。”
金柏青说罢往身后的枷锁上一靠,一脸的视死如归。
萧烈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早就习惯于喜怒不形于色,现下却被他气得吹胡子瞪眼,却又发现胡子已经被自己剃光了。
他一个箭步上前,紧贴着囚车,双手握着枷锁:“你犯下如此大罪,便想一死了之?”
金柏青冷哼一声:“那不然你想如何?我现在什么都没有,就剩这半条命了。”
他是知道怎么气皇帝的,陶夭夭在后面面色凝重十分警惕的看着他们,这个人不简单,他在故意激怒皇上。
花灼只当陶夭夭被吓到了,护着她的同时也想劝她回营帐去等他。
陶夭夭冲他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可花灼依旧不放心,关注她的时间比关注囚车还要多,她不久前才受到了惊吓,好不容易恢复了过来,叫他怎么能放心。
“这就气成这样了?”金柏青挪了挪位置,离皇帝近了些。“那你可以想象我当年在人群中亲眼看着我一家十几口人被砍头的感受吗?”
皇帝咬牙切齿:“半边虎那是罪有应得。”
“好好好,他罪有应得,那我那几个不满十岁的弟妹呢?他们又做错了什么,他们只不过是托生在了我娘的肚子里,他们有什么错?他们有的选吗?”
“按照我朝律法,半边虎的罪行,株连九族,朕按律查办,何错之有?”
“或许将来的某天,这个律法会被更改,但是我那些死去的家人再也回不来了,所以,我只能亲自想办法替他们报仇了……”
金柏青话还没说完,本已如死水般眼神突然变得如鹰隼般犀利,盘着的一条腿突然弹起,如利刃出鞘般朝着皇帝袭来。
皇帝靠的太近,双手又握着囚车,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见得他脚底的尖刀就要刺入自己的胸膛。
“啊……”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金柏青像一个被射落在地的秃毛乌鸦一样侧倒在了囚车里。
皇帝内心惊魂未定,面上却是镇定自若的回头,只见陶夭夭那只发暗器的手还没来得及收回去。
她第一次对着真人使用这枚暗器,暗器射在金柏青的足底,没有致命,她略显紧张却也没有了第一次杀人时的那种恐惧。
花灼刚刚光顾着她,若不是她及时出手,皇帝怕是要被重伤。
皇帝本以为是花灼出的手,回过头才发现是陶夭夭。
很是意外的看着她:“陶小姐何时练得这般好身手?”
“我。”陶夭夭忙把手收了回来,“回皇上,我这是在北都的时候,女王教的。”
几个侍卫上前将囚车团团围住了,穆康跌跌撞撞的跑过来:“哎哟,这该死的贼人,得亏陶姑娘出手迅速,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啊。”
陶夭夭也上前扶着皇帝,而花灼依旧避免与他肢体接触,离他一肘开外。
皇帝已经从刚才的惊恐中清醒了过来,很是欣慰的看了看陶夭夭。
回头对侍卫说:“把他拉回营地,看紧了。”
“是。”
“哟,这就走了?我话都还没说完呢。”金柏青的声音已没了刚才那般十足的中气,喉咙里面咕咕作响。
穆康回头几步朝他啐了一口:“大胆狗贼,你又想耍什么花招。”
“我只是想提醒一句,我还有一份大礼,等着你去验收呢,哈哈哈哈……”
穆康捡起一块石头砸向他:“还敢口出狂言。”
而皇帝则是当作没听到,因为刚才已经上过他的当了,被他几句话气得把多年的冷静持重都差点忘了,再不能中他的奸计。
陶夭夭有一种很不祥的预感,他所说的这份大礼不像是胡编乱造,所以会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