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三年多的时间里,冬和尚对杨海和铁穆尔进行了严格的人体第七识(末那识)、第八识(阿赖耶识)的开悟认知和潜能、武功训练。在训练中,冬和尚发现二子均有着远超常人的悟性和感知力,特别是幼儿铁穆尔,几乎和天地五行有着天然的感知和联结能力,他的身体六触(眼、耳、鼻、舌、身、意)极为敏锐,没有常人对外界事物的重重屏障,甚至是常人完全找不到的第七意识末那识也仿佛自带。这让修行了三十年才刚刚勘破六触垒壁,打开末那识和阿赖耶识的冬和尚欣喜异常。
而杨海虽然舌头丧失了大部分味觉,但冬和尚发现除了味觉之外他的其他意识也远超常人,特别是杨海的视觉、嗅觉、触觉和潜意识均异乎寻常。在冬和尚运用佛经对杨海的潜能细心启发诱导训练了不到一年,杨海便打破了六触屏障,开启了第七识末那识,并有望在随后几年中轻松获取人体与宇宙本体“梵”相连接的最高意识,第八识阿赖耶识,找到个体生命的最高知觉、“有命”。当然杨海遭受的心灵创伤同样也是非常严重的,三年前发生在种花国祁连山中八字墩红柳滩的噩梦始终困扰着他,那个皮肤黝黑美丽爽朗的女孩丹珠卓玛经常无端潜入他的梦中,让他恶梦连连,数度处于精神恍惚的状态。他患有严重的抑郁症,经常自言自语、茫然不知身处何方。
其实,铁穆尔也同样存在着非常严重的心理问题。只是他年纪幼小,较为容易疏导,但随着年龄的增加,冬和尚发现他寡言少语、缺少同龄儿童的天真烂漫。他几乎不太与除了哥哥杨海以外的人交流,显得远比同龄人要小心谨慎。冬和尚对他的担忧也是与日俱增。
在铁穆尔过完八岁生日,杨海也已满十八岁的时候。一个星月无光的深夜,冬和尚、铁和尚和索朗德吉活佛一起将杨海和铁穆尔兄弟俩叫到虎穴寺的静心堂。在这间不足十平方米的静谧之室中,还站着一位身着白衣的中年男士,气质高贵,风度翩翩。
“杨海、铁穆尔。”
已经白发苍苍的冬和尚清了清喉咙。
“这位是种花国来的同心九子之一、‘心之子’连山先生,你们见过了。”
在杨海和铁穆尔向中年白衣男士行礼问候之后,冬和尚转过身向墙壁上的佛祖和莲花生画像深深地磕了三个头,然后示意大家一起坐下。他逐一看了一眼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将目光落在杨海和铁穆尔身上。
“今天是种花国农历七月三日,杨海已经年逾十八岁,铁穆尔也已八岁了。
“今天也是莲花生菩萨的涅盘日,我和铁和尚、索朗德吉活佛认真商量了一下,想对你们接下来几年的生活做个安排。
“杨海已经佛法初成,六识(眼、耳、鼻、身、意)贯融,第七识末那识也已初入化境。我们也没有什么可以继续教导,以后第八识阿赖耶识只能靠你自己汲取天地精华自行开悟了。为了让你尽快成才,不负苍生,不负如来,我想让你从明天起独自行走江湖,进行历练,体会造化和责任。你要完成我交给你的任务,莫辜负你死去的亲人。你的病情唯有在人生旅途中去化解治愈,一切唯有明心见性才能最终度己度人。你明白吗?”
杨海立刻翻身跪拜在地。
“谨遵师命。我自当精进修为,忍辱持戒。见心见性,不敢自弃。师父和两位大和尚不必担心,这一去我必当承担使命,不负苍生不负如来。”
“铁穆尔,你已经年满八岁,天资聪颖,肉体健康。但在这寒山孤寺,每日青灯古佛,并不利于你一生为人的品性根本。我想让你明天跟随连山叔叔回种花国四川地区去学校读书,体会红尘因缘、人生道理、俗世八苦。连山叔叔修为、心智均在我之上,有他的照应应该无虞。愿菩萨赐你健康心智、大明智慧。你中学毕业后可以返回虎穴寺和我相见,我将继续教授佛法。但生活你当自理,连山叔叔只会在你出现危险时给你一定的帮助。可以吗?”
冬和尚将头慢慢地转向铁穆尔。
“我,还能见到哥哥吗?”
铁穆尔忽然间泪眼模糊。
一时间房间里气氛凝固,只能听见铁穆尔压抑不住稚嫩的抽泣声。
“铁穆尔。”
冬和尚慢慢地将目光向杨海和铁穆尔的背后看去。那是一扇很小的窗户,镶嵌在厚厚的石墙上,穿过窗户可以看见厚重的黑夜深沉无边。
“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应该像哥哥一样,自己去求生存,学知识,尽快成为顶天立地有担当的男子汉。”
“铁穆尔,不要难过不要哭泣。我保证会去看你的,我保证我们会再见面的。愿菩萨保佑你一切安好,不要忘记死去的亲人。我的弟弟。”
杨海挪到身边,一把将铁穆尔搂在怀里,坚毅的脸上燃烧着狂热的激情。坐在冬和尚身旁的铁和尚则用僧袍抹了一下从已经枯槁的眼窝里流下的一滴泪水,他用力咳嗽了一声。
“小子,生死由命,男人之心应当坚如钢铁。莫要怯懦,莫要哭泣。你现在应该收住眼泪,祝福哥哥远行平安。”
“杨海、铁穆尔,我给你们重新取了俗世之名。从现在起,你们兄弟俩人的名字叫安平、安宁。这很重要,我要求你们忘记过往,明心见性,忍辱持重。记住了吗?”
第二天清晨,在浓雾弥漫的拂晓时分,安平(原名杨海)和安宁(原乳名铁穆尔)便分手了。安平独自一人从虎穴寺后门沿着山脊下山,他简单的行李卷成卷背在背上,那里面有冬和尚交给他的一把青铜匕首,他很快就消失在茫茫雨雾之中。
一个小时后,瘦弱的安宁和白衣中年男士连山各自背着行李也走出了虎穴寺。
在安平、安宁下虎穴寺前后半个月的时间里,虎穴寺方圆五十公里范围内大雨滂沱,浓雾弥漫,伸手不见五指。那是冬和尚和和索朗德吉活佛升起的迷雾结界。
安平与安宁兄弟这一别就仿佛是黄鹤飞渺,安宁从此再无安平的音讯。
“安宁,你今年应该十五岁了吧?”
西川铁胆咳嗽了一声,主动开始打破房间里尴尬的气氛。
“这小子刚满十五岁,现在正在镇上的双龙中学上学。”
见安宁冷着脸不看西川铁胆,连山只好再次将话接过来。
“小子,把你的情况报告给西川铁胆。”
安宁撇了撇嘴:
“没有什么,一切都好。”
安宁依旧不看西川铁胆,甚至连乌黑的右手都没去看一眼。
“好小子,有你家传的血脉骨气。看你的表情,你应该能嗅出我对你并无恶意。你的末那识已经开发完成了吗?或者你已经找到了阿赖耶识?真的吗?达到了‘触’?超越了‘触’,这根本不可能。进入了‘识’?不可能吧?小子。”
西川铁胆眼睛越睁越大,他从安宁冷漠如霜的表情中看到了让他根本不相信的一些迹象。
“西川,不要再穷问。安宁虽然家族血缘遗传天分很高,但哪里会在这个年龄驾驭阿赖耶识。请不要继续追问。”
“好吧好吧,我本来也不相信。阿赖耶识是需要对生命和自然的彻底开悟才会获得,我修行到现在四十多年了仍然觉得阿赖耶识似有若无,想想这毫无生活经历的小孩子又怎么可能找到并驾驭?你师傅连山再厉害也不可能教会你。”
西川铁胆一边点头摇头一边自言自语着。
“西川,请把你此行的目的和信息告知安宁吧。”
连山截断了西川铁胆的话语,平静地说道。
“好吧连山,但一会小子要把你的修为让我再测测。”
安宁被连山从纳龙国虎穴寺带下山上学读书已经七年了。七年间他们一共换了三所学校,基本上是两年多就要换一个地方,从川东北一路换到了川西南。最近安宁上的这所中学距离鱼梁石村约有五公里,安宁在这所小学初中一体的初级中学已经读了三年,即将毕业。
三年前,当连山带着安宁去学校办完入学手续后,连山便将十二岁的安宁独自留在学校住宿,自己则投奔了他在鱼梁石村的一个远房亲戚家,就是眼前这座鱼梁石村的偏僻院落。
“安宁,这是你人生必须要经历的孤独,你明白吗?”
安宁点点头:
“放心吧连山,我能独立生活。”
临别时,连山递给安宁一个双肩包。
“生活费、衣物用品和身份证等我都放在包里了,明天放学后寻找我留下的标记去这座山后面的鱼梁石村找我。记住小子,不要出头,一切平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