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潮湿,寒冷的大牢里。
何宽仰面看着仅有一个巴掌大小的透气口,这里边可以看到外边的光照进来,也可以听到不远处街道上繁华的热闹声。
“咱们终究是叫姓李的骗了。”李大光往身上扒拉了一些干草,仿佛这样做,就能热乎一些。
白三叹了一口气:“人心隔肚皮啊!在狼山口的时候,谁能想得到,他竟然是这样的人啊?”
“这些当大官儿的,那个不是狼心狗肺?”
李大光叹息连连。
何宽摇摇头:“我还是觉着,李大人不像是骗人的,他一定会来救我们出去的。”
“你就继续做梦吧,等刽子手的刀落到我们头上的时候,你还能继续保持这样的一份天真吧!”
李大光开始嘲笑起来同伴。
“像是耿泰那样,有个念想去死,也未必不是好事儿,总不能想你我这样,心都绝望了,然后再去死?”
白三摇头。
“嘎吱——”
艰涩的木门被推动,干硬的门转轴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呼呼——”
狱卒举着火把走了进来。
何宽立刻扒在牢门上,往外看去。
就是原本不抱什么希望的李大光和白三,这会儿也忍不住抬起头来,朝着火光的方向看去。
他们多希望,能在这摇曳的火光下,看到一道拯救他们的身影。
可惜,所有的梦想,都伴随着狱卒不耐烦地催促声破灭。
“行了,动作快点,这人可是重刑犯,小爷我也是冒着危险带你进来看的。”
“是,小妇人感激不尽!”
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白三和李大光两人简直绝望到了极点,颓然地低下头,像是一只蛆虫一样,彻底埋进了枯草里。
唯独是何宽听到这声音后,身躯猛然一震,朝着前方那道往这边走来的人影颤声道:“阿姐,是你吗?”
“阿宽,是我!”
一个声音很好听的女人,身上披着宽大的黑布长衣,几乎把她整个人的身体都遮掩住。
李大光抬头看了一眼,很是惊讶地望着边上的白三道:“是耿泰的第四房小妾卓灵,也就是老何的表姐。”
白三看到了对方篮子里用一块蓝色布匹盖着的东西,轻叹道:“没想到啊,咱们的断头饭,会是这样一个人送来的?”
“你还看不起人呢,咱们这会儿能喝一口尿,都是恩典了。”
两人坐了起来,等着断头饭开。
“阿姐——”
何宽的脑袋死死地抵着牢门,像是要把头从木柱的缝隙中伸出去一样。
卓灵低声抽泣着蹲了下来,揭开蓝布,把里边还有余热的烧鸡,一壶酒拿了出来。
“阿宽,姐姐没办法,姐姐也不知道,当初推你做禁兵,会要了你的命,姐姐我……”
“阿姐,不用说了,这都是命,怪不得你的!”
何宽伸手接过酒杯,猛灌了一口。
边上的李大光和白三也凑了过来。
卓灵认不得他们,但也给他们倒了酒。
烧鸡也被三人扯扭着分了拿在手中,狼吞虎咽了起来。
从昨天大军分开被抓后到现在,他们三人是滴水未进。
又饿又渴。
“阿姐,别哭了,找个好人家吧。”
何宽轻叹一声。
也亏的阿姐是小妾,大武律法,抄家问斩的时候,小妾是不在其列的。
若非如此,阿姐又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给自己送一顿断头饭呢?
“我……”
卓灵刚要说话,就捂着脸低声抽泣了起来。
正大口吃着烤鸡的李大光和白三两人,听到这抽泣声后,也悲从心头起,忍不住一边哭一边吃。
正在这个时候,狱卒忽然快步跑了过来,催促道:“快走!外边来人!快走!”
卓灵还要收拾东西,却已经完全来不及。
“阿宽!”
“阿姐!阿姐!你要好好的活!”
何宽脑门死死地抵着缝隙,表情狰狞地喊道。
“哟,挺热闹啊?”
忽而,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黑洞洞的过道那边传来。
正拉扯着卓灵要往外跑出去的狱卒顿时吓得脚步一顿,浑身发抖地看了一眼卓灵,恶狠狠道:“你这个贱妇,真是害死我了!”
“哗啦啦——”
成片的火把照明而来,少说也有一二十人往这小跑了过来。
何宽一脸震惊地回头看着边上同样呆住的白三和李大光两人。
“你们都听到了?”
这声音里透露着不可思议。
“你也听到了!”
白三和李大光异口同声地问道。
下一刻,三人齐刷刷地扒着监牢,大声喊道:“驴爷!驴爷!我们在这儿!我们在这啊!”
一道人影快步走了过来,斜着眼睛看了看扒在牢门上的三人,嘿嘿一笑:“哟,哥三儿整整齐齐,都在这儿呢?”
“驴爷!”
三人流着泪的喊着,激动到浑身发抖,甚至连别的字眼儿,都喊不出来了一样。
“三个大男人如此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
又一个声音传来。
三人瞬间站起身来,激动地看着那人。
李文轩皱着眉,这刑部大牢的味道,是真的难闻啊!
“愣着干嘛?开门啊,还要我家主子亲自动手不成?”
疯驴子扭头瞪了一眼边上一个文官模样的人。
那官员苦笑着:“大人,这不符合规矩!”
疯驴子飞起一脚,直接把这人踹翻在地上,然后又狠狠地补了几脚,打得这人最后连惨叫声都发不出来。
边上其他的狱卒们看着,一个个吓得面无血色,但却没有人敢啃声,生怕招惹了这位杀星,下一刻这样暴打自己。
“现在,再问一遍,谁开门?”
李文轩按住腰间的紫霄剑,冷冷地问道。
边上一个牢头模样的人哆嗦着从腰间摸出钥匙,走到了牢门边上,颤颤巍巍地打开了牢门。
何宽等三人快步走了出来,齐刷刷地跪在李文轩跟前。
“大人,我们给您丢脸了!”
李文轩斜着眼睛扫了一眼三人:“身上的零件都还完整就行,走。”
这声音不带任何感情,却充满了一种厚重的坚实感。
“大人!”何宽忙叫了一声。
李文轩道:“进来的时候被人打过?那好,有仇报仇,有冤报冤,往死里打!”
此言一出,在场的狱卒无人不变色。
尤其是那个收了钱,领着卓灵进来的狱卒,更是吓得当场就跪了下去,从身上掏出来了一对银镯子,颤颤巍巍地捧着,递还给了卓灵。
“大人,这是我表姐!”
何宽指着边上惶恐不安的卓灵道。
卓灵似乎也意识到眼前这人是谁,立刻跪在地上磕头匍匐:“民妇拜见大人!”
“你就是那个卓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