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岳将军还是个执着的人。
姜玥看了看岳廷山的腰,又看了看他的腿,
就听岳廷山不悦道:
“你当我七老八十吗?我早就好了。”
姜玥腹语,不是您自己说的吗,还没好利索。
随之,又听他夸赞道:
“兵训的不错,你的招数灵活多变、简单干练、威力强大、一针见血,且实战性强,哪里学来的?”
岳廷山询问之刻,身侧景三也静静听着,似乎对姜玥奇特的招式,也颇感兴趣。
姜玥:总结到位。
“幼年曾跟我师父学过一些,我自己又从中,简化不少,久而久之,就是您看到的这样。”
“幼年的师父?谁?”
姜玥:“吴远道。”
“改天,我去会会。”岳廷山对姜玥幼年武师生出了极大兴趣。
姜玥:可千万别,您还是认真守城为好。
“您随我入营,我帮您看看,腰腿恢复如何。”
毕竟那日在临州城楼,岳将军不慎被捕。
岳廷山抚了抚须,笑呵呵道:
“好。”
自己活了大半辈子,方才感受到了,被人关切的滋味。
回帐前刻,
姜玥扫视一眼身后那紧随的景三,压低声音对岳廷山道:
“身在边关,您时刻要小心谨慎。”
“能有什么问题,他爹娘死了,参军又入不了营,只能靠乞讨度日。”
岳廷山同样低声回复。
他觉得,姜玥有些疑神疑鬼。
想到自己那日和姜玥初遇,就是因为那景三发生了些许口角,他拍了拍姜玥肩头。
“乖徒儿,心思敏捷是好的,可你有些过了,他痛恨敌军还来不及呢,怎会是敌军的人。”
姜玥:“不能只看表象,您还是小心些好。”
岳廷山翻了翻眼皮:“我活了一把年纪了,还能没你懂的多,你倒是教训起我来了。”
“哪里是教训,您用词不当。”姜玥只好闭嘴。
她放缓了速度,靠近身后景三,
“你说自己是幽兰州的人,知不知道幽兰州距离临州城,大概多远距离?”
景三原本正注目观察着前方营地,听到询问,反应片刻才道:“很长很长,我和我娘他们走了几个月,具体多远,我也不太清楚。”
姜玥不再询问,但也一直未让景三离开自己视线。
回帐之后,她对岳廷山检查一番,帮他按了按腰,又检查了一遍他那条不太利落的腿。
伤筋动骨一百天,岳廷山因坠崖扭伤了脚,想要彻底恢复,还需些时日。
“腰伤是好了,腿伤恢复的有些慢,还有,您又添了内伤,元气有损。往后,还是要卧床静养。”
“别再跟我说什么卧床静养,我完全无碍。”岳廷山不在意摆摆手,他年纪虽大,可心态年轻。
“您若执意不听劝,这脚踝扭伤,怕不是没那么容易好。您不是还一直想着,健步如飞吗。”姜玥动笔,写下了一副理气通络、益气固脱的药方。
而后,再看一眼帐外站着的景三,再三思虑,还是忍不住低语道:
“岳将军、”
“叫我师父。”岳廷山提醒一句,
姜玥那日的表现,提前解救了他,且她本身不差,遂十分想收下这个徒弟。
姜玥头一次看到,如此上赶着收徒的。
“但是,我不可能让您的身体恢复到少年模样。”
岳廷山:“我等着你的良方。”
姜玥、压力太大,她实在无法等价交换。
“岳将军……”
“叫师父。”
“……师父。”
“甚好。”岳廷山眉眼弯弯。
姜玥:“您肯收我为徒,那我便以徒儿自居。做徒弟的,自是不想看着师父立于危墙之下。”
“我说你怎么……”岳廷山叹息,不知道姜玥为何会有此疑。
姜玥:“还是让那人走吧,天大地大的,何处不是他的容身之处。”
岳廷山:“你就这么不待见他?”他看着,人也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姜玥:“您不该收留他。”
岳廷山见姜玥表情凝重,愈发觉得她疑神疑鬼。
“先开始,你不也怀疑我是探子吗?”
“先开始是我眼拙。”姜玥沉眉,忽然间单膝下跪,
“师父!”
她宁可自己怀疑错了人,也不想岳廷山因为一时的怜悯之心,害自己至于危难之间,
届时,临州城跟岳将军,全都保不住。
岳廷山表情,一言难尽。
他双手搀扶姜玥起身,忽然间,也从姜玥的眼神中,看出了事情的严重性。
“好了,我答应你,让他走还不成吗。”
“师父,这个恶人,还是我来做吧。”
姜玥说罢,她走出营帐,看着营帐外,恭敬站着的景三,对他道:
“饿了吧,随我一道去伙头营。”
“好。”景三表情乖巧温顺,跟随在了姜玥身后。
去往火头营的路上,姜玥缓声:
“我知道你想参军,为家人报仇雪恨,但是因你是幽兰州的人,家被北燕霸占,有家回不得、可谓命运多舛。”
“……”景三心底暗沉,未曾回复。
二人取了饭食,姜玥端过托盘,给了景三两个馒头,接着方才话题:
“如今你家就剩了你一人,更需珍爱性命。他日等幽兰城收复,你们再行回家,还你东临国子民身份,登记造册,届时,你便可光明正大前来参军。”
姜玥也就这么一说,难民流寇那么多,需要过程。
不过,凡事也有例外。
她的三姐夫不就是黑户一个吗,也是沐衡和三姐成亲之后,才有了户籍。
至今,她都不知道三姐夫是哪儿的人。
“你要说什么?”景三抬眸,满脸的无措。
姜玥:“我有家人跟你一样,都曾是逃难荒民。所以,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但边关的日子,毕竟不好过,你还是离去的好。”
别怪她无情,她从来都是一个,将危险降到最低的人,更何况,这关系到临州城和岳廷山的安危。
若这个人真没问题,那就是她多此一举。
景三愣愣看着姜玥,表情有些维持不住,指甲也陷入了肉里。
“我到底怎么做,才能让你抵消对我的怀疑?我明明,只是个可怜人,你那日,没看到敌军对我的殴打谩骂吗?为什么还要怀疑我?”
姜玥不再言语。
所有的一切,都太凑巧了。
……待姜玥再次回帐的时候,原本的两个人,就剩了她一人。
岳廷山接过她手中装有菜食的托盘,依旧百思不得其解,
“姜玥,我好容易有个使唤顺手的人,你却给我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