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婆显然听不懂我们在讨论什么，她的故事仍在继续。
    刘女被陈家公子伤透了心也就算了，连自己的亲爹都向着外人，要不是当年母亲走的早，估计自己也不会沦落至此。
    她越想越难过，甚至想随母亲一块去了。
    当然她也的确这么做了，脖子都挂到了白绫上，却被前来送礼的陈家小厮给救了去。
    原来那陈家公子酒醒后，害怕父亲知道这件事，便偷偷差遣贴身小厮来给刘女赔不是。
    陈家小厮见刘女一心寻死，最终还是没忍住说出了真相。
    十年前救下刘女的并不是陈家公子，而是他！
    当时刘女昏迷不醒，醒来第一眼看见的就是陈家公子，便一直把他当成了救命恩人。
    刘女知道真相后痛哭流涕，答应陈家小厮不再寻死。
    两人一来二去，很快便产生了情愫。
    大婚在即，刘女和陈家小厮约定在初见的地方汇合，私奔。
    这计划却被刘能听了去，他派人打断陈家小厮的一条腿，还扬言只要他敢带着刘女私奔，就杀了他的老母亲！
    陈家小厮当晚看着躲在暗处的刘家家丁，哪敢说实话，只得骗刘女说自己收了刘能的银子，决心不再与她往来，还让她不要再来找自己了。
    刘女一连被两个男人伤了心，她在刘能面前再也没提退婚的事。
    大婚之日，刘能的如意算盘还是落空了。
    那日陈家起了熊熊大火，陈家小厮为救刘女葬身火海，陈家人更是无一生还。
    刘女自那以后便疯疯癫癫，整日说要嫁人，还说什么你救了我三次，我却无以为报，下辈子换我来救你。
    一直默不作声，觉得刘能做出什么事都是为了刘女好的张婆，这时候终于站出来说话了！
    她要把刘女接来家里生活，没想到刘能一口答应。
    刘女到了外婆家生活，精神状态比之前好多了，更是和张婆说起了自己和陈家小厮的故事。
    “七尺男儿、面善、眉心有颗痣，可惜某天突然断了一条腿。”这是刘女对陈家小厮的描述。
    平静的生活并没有持续太久，刘能又打起山下梨园的主意。
    他机缘巧合下得知官府为破封建迷信，要出资扶持改建梨园。
    这里虽然闹鬼，但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了，再加上官府的这一扶持政策，村民们更是争破了头，谁都想得到这块地。
    当时负责改建的主事，年近花甲，膝下有一子已然四十岁，却未婚娶。
    原因很简单，这主事的儿子不能生育。
    刘能这时候便想起了自己的女儿。
    刘女虽然疯疯癫癫，但是姿色尚在，配王绝户那是绰绰有余！
    刘能害怕张婆不同意，在月黑风高夜直接差人去山上的村庄把刘女绑了回来。
    第二天甚至散播谣言，说张婆不给自己女儿饭吃，女儿半夜偷偷溜回家实属无奈之举。
    张婆气愤之下只好威胁刘能，不交出刘女就断了他的纸扎货源。怎知他却说这生意他早就不打算做了，只要将梨园改建成染布坊，他就能从做寿衣做纸扎的白事生意转向服装业。
    张婆此刻终于看清了刘能的嘴脸，但无依无靠的她，又能拿他怎么办呢？
    梨园转让之日便是刘女与王绝户成亲之时。
    刘能为了能早点拿到地契，更是将喜事办到了梨园中。
    大婚当日，莫名其妙又起了一场大火，这场大火不光让王绝户归了西，更是烧伤了刘女的半张脸。
    自那以后，刘女和原本死在这梨园中的青衣越来越像了。不光穿着像，从未学过戏曲的她，更是一夜精通评剧。
    本来刘能嫁女得地契这事就不公平，现在王绝户还死了，刘女又疯疯癫癫。村民们终于找到了宣泄口，都开始传：刘女不但克夫，而且被青衣的鬼魂附身。
    刘能本想着这刘女已经没什么用，就将她送回了张婆家。
    结果刘女白天在村子里唱戏，晚上就如同鬼魅般，每晚必飘回染布坊。
    刘能怕刘女这个样子吓到路人，影响自己的生意，索性就将她关在了染布坊，没日没夜的让她染布。
    自此，也再不允许张婆见她。
    张婆思念外孙女心切，就做了刘女的纸扎人陪自己。
    再后来她发现自己居然有了将纸人变成人的能力。
    她见不着外孙女，就将过错都归结于那些嚼舌根的村民。
    终于有一天，她不再压抑内心的邪念，将那些嚼舌根的人全都做成了纸人，并将他们困于这方寸之间。
    自那以后，她也像是被下了诅咒一样，永远下不了山。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刘女和张婆二人完全就是旧时代悲哀女性的代表。
    我：“既然你有刘女的纸扎人，为何不画上眼睛，让她在这山上与你作伴呢？”
    张婆：“她可是我的外孙女！我……我终究是舍不得啊！”
    纪元：“你舍不得你外孙女变得人不人，鬼不鬼！却想对我们这群毫不知情的外乡人痛下杀手！我说你这老太婆，真是太不厚道了！”
    “没有没有……你们说是刘能让你们来摘蓝草的，我就以为他又要干坏事。何况你们说我外孙女要成亲，这怎么可能？以往到山上云游的僧人说山下早就荒芜了，山下只剩她和刘能，她和谁结婚？”
    张婆的话让我一惊，我们好像漏掉了什么细节。
    曹邑：“你们谁还记得刘能当时说的任务是什么吗？”
    “我知道你们中有人不是自愿来做工的，我现在就给这些人一个机会，只要染出我女儿满意的衣服，再去参加她的婚礼，想离开的就可以离开了。”松韵压低嗓子学着刘能的声音说道。
    纪元：“隔了这么久，你居然可以一字不差的复述！韵姐，你这记忆，不当特工都屈才了！”
    “还好吧……我从小记忆就好，所以工作也就选了财务这一块。”
    我：“那你还记得刘能上一句说了什么吗？”
    “过几日便是小女的婚礼，我这个做父亲的想要送她一件青蓝色的戏服，你们觉得怎么样？她会喜欢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