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县这边如以往一样,挖地基的挖地基,挖野菜的挖野菜,挖蚁巢的挖蚁巢,摔砖坯的摔砖坯,晒粮食的晒粮食,做饭的做饭。
只不过造纸组暂时闲出来不少人手改成草药组了。
道长们虽然没有洛神医那么医术高明,但是也是晓通医理的,一些常见的头疼脑热还是能自医自药的。
只不过他们采的草药有些不是用来治病的,而是用来防身的,有防蛇虫鼠蚁的,有防心存不轨之人的。
因为山上没有大型猛兽,那么打猎组决定往远了走一走,给附近山头的兔子野鸡一点繁衍的时间。
今天早饭吃的是昨晚就准备好材料的红枣糕和枸杞粟米粥。
红枣糕在古代属于点心类的,对于农家人来说那可是过年过节家里来且才能端出来的点心,现在他们竟然都能当早饭吃了,而且还管饱。
来边县的这些人到目前为止就没有一个后悔的,天天干活都觉得日子美滋滋的。
有时候他们闲聊说起被赶走的那老冯家和郑大林他姐,大家都唏嘘不已,这真是无福之人不落有福之地,自己作着离开。
原住民的那些孤寡今天主动来帮忙,徐老头就让小武爷爷带着他们去旧县城跟孩子们一起把各个房子里的杂物都清理到路边就行。
周阿婆干不了那些活,而且孩子们也很害怕她,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她也不讨人嫌不往人前凑,每天趁着姑娘们采野菜下山,她就抱一个自己种的南瓜或者萝卜塞给领队的姑娘让带回去。
刚开始给姑娘们也是吓了一跳,后来连着几天也就熟悉了,姑娘们也能跟她说上几句话,把她感动够呛,觉得边县有了人气和人情味,这是要活过来了。
俞博导每日都要先去造纸的大棚子里做记录,记录材料被水浸泡的每日变化,做完记录就回大院跟着徐焕学习现代的知识。
她们俩要先把教学用的教材编写出来,还有那本繁简文字对照字典,这些都需要很多时间来做。
昨天学了一年级数学,今天就学一年级的语文。
今天徐焕教俞博导的是拼音。
徐焕先是把拼音表写了出来,然后在拼音字母的下面再标上汉字,a啊o喔e呃i咿u呜u吁……
刚开始俞博导很不习惯,毕竟从来没有见过字母嘛,不看着文字就容易记不住这些字母的发音,这可比数字难学多了。
徐焕有点高估了俞博导的接受能力,于是就回想了一下自己幼儿园时期学的拼音顺口溜,有些句子都已经忘光光了,只好自己现编。
“张大嘴巴啊啊啊,嘴巴圆圆喔喔喔,大鹅倒立呃呃呃,站直穿衣咿咿咿,小鱼闭眼呜呜哭,大鱼瞪眼吁吁叫……
啵啵是个小调皮他和坡坡是兄弟,么么是个双生子他的二弟叫呢呢,小伞姐姐叫佛佛她的妹妹叫特特……
一根棍子乐乐乐弯成钩子咯咯咯,椅子见了呵呵呵,板凳摔倒咳咳咳……”
徐焕编完都想给自己磕一个,太有才啦!
当年要是自己学的是师范,备不住能成幼教的教材编辑。
俞博导学着儿歌也觉得有些羞涩,毕竟自己三十几岁的人了,念着幼稚的儿歌多少有些不合时宜。
但是该说不说,这儿歌就像是有魔力似的,就是那么的朗朗上口,而且音形同步,很快便帮助他记住了这些拼音字母。
“师父,这拼音字母,博导学起来都有些困难,那这门学问的意义是什么呢?恕博导愚钝,实在是没能想明白其中的奥义。”俞博导向徐焕请教道。
徐焕用拼音写下:wo shi da yan ren(我是大燕人)
然后把她远大的设想娓娓道来:“只要不是傻子,学这些字母哪怕是慢一点,用的时间久一点,那也不可能学上十年八年都还学不会吧?
所以我想,若是以后老百姓都能学会了拼音,全国所有有文字的地方都要标注上拼音,那么老百姓出门即使不认识那个字,看着拼音拼读一下,是不是也就知道大概是什么意思了?
那样就不会走错路,不会进错店,不会看不懂告示,不会看不懂契书。
虽然我们造纸的技术目前还处于初级阶段,不过等日后我们可以造出大张的纸,方便印刷的纸,那么就可以让朝廷把时事新闻印在大纸上,这便是我说过的报纸。
报纸上的每个字上面都标上拼音,再派发到各个县城、乡镇、村庄,老百姓会了拼音也就能自己读报纸了,这样就可以足不出户便知天下事,再也不用做个糊涂人了。
还有,哪怕不会写字,用拼音也能写信呀,拼音写起来多简单呀,就这二十六个字母和四个声调。
若是长期阅读汉字和拼音对照的书报,自然而然的就会认识很多字。
若是再配合上我说的简化字,那文盲岂不是越来越少?
我设想将来,大部分的人们都有了识字认字的本领,那便会有更多的人愿意书信往来。
只有信件的数量足够大,我们将来开办邮局快递才不会亏本。
不亏本才能养活更多的退伍军人和一些残障人士,还有那些像我一样种地种不明白的人,让他们也能有个长期稳定的工作养活家人。
别看眼前咱们俩研究这个有些麻烦,甚至有可能还不会得到朝廷的认可,但我觉得若是能普及肯定就是利国利民的好事,若是不能普及,最起码也要让咱们边县的百姓受益于此。”
俞博导跟着她的话浮想联翩,报纸能在一个农民的手里被郎朗诵读的画面,那是多么的令人不可思议啊!
……
地基组今天没有比赛,徐田宣布了今日记工钱的通知,同时还说了奖金的事,那就是只要完成了每日规定的任务目标之后,超额完成的部分都会有奖金。
徐小宝跟着二伯徐河在烧砖组记账,他比较繁忙一点,需要给每个伯伯查砖坯的数量。挖蚁巢的现在也有了计数法,就是按筐算。跟地基组一样,都是完成规定数量之后,多出来的部分都有奖金。
晒谷子那边只有爷爷们是按天计算工钱的,那些小道长们都是固定三百文的月钱,这就跟造纸组一样,这件事就交给了杨廷恩,这个记账的活计不累,涉及不到奖金的事。
芳菲则是给挖野菜和晒野菜的姑娘们记账。
杨廷玉则是给做饭组记账。
杨心怡则是琢磨了一番之后决定专门给她哥的杀手营做个记账本,为了把这个数字和账本的事教会她哥,她可真是煞费苦心,光信纸就写了十张。
为此她还特意跑了一趟据点,在据点还教学了两天,彻底教会了鬼面和夜鹰之后,才回了边县。
她也没空手回来,带着个菜农回来的,让菜农认认路,以后一天一车菜往这边送,这钱她杨心怡自掏腰包。
为啥她能如此的大手笔,还不是因为她哥给了她一笔私房钱,收买她在这边多待些时日,刨了菜钱,她还能剩不少银子。
她也正好在信里把徐婶婶给她出的主意说给她哥,让她哥在家劝劝爹娘,别着急给她相看人家,等皇帝迁都举办登基大典的时候定会封赏好些世家和将领。到那时候杨家女婿的人选可就多喽!
而且她在边县能学到不少好东西,回头也能帮到龙城关的建设,尤其是现在刚学了数字记账,她想让她哥研究研究运用到军营里。
军营里人数众多,以往记录什么事都十分的繁杂,若是这个数字记账法可用,那她也算功劳一件,那么她爹肯定就会回家帮她说好话,她娘肯定也就能因此放过她这一两年。
对于杨心怡来说,这数字记账法简直就是救她于水火,来得太及时了。
因此她不在边县的这两天,就错过了徐奶奶做的鱼肉馅水饺、韭菜盒子、猪肉大葱馅饼、糯米鸡烧麦和村里第一次的豆腐宴。
在这个时代,豆腐可不是什么便宜的东西,做豆腐属于独门秘法,一般豆腐坊也不收学徒,都是一代一代往下传。
就算是有人听说过卤水点豆腐,可那卤水到底是什么也无从得知。
卖豆腐的人家也有那个自信,就算是卤水被偷了,那不一定能做的出豆腐来。
毕竟偷卤水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加卤水才合适,之后如何操作才能把豆浆变成豆腐脑,再如何将豆腐脑变成豆腐。
这一系列的操作光凭一个卤水是远远不够的。
可徐焕是谁呀,她可是未来化学研究生穿越过来的。
卤水点豆腐,其实就是盐析原理,通过盐卤让蛋白质凝结罢了。
可是这里没有盐卤,盐卤是要在盐场盐矿盐井才会有。
没有盐卤,那可是难不倒她滴!
不就是蛋白质凝结嘛,其实不用盐析法也能做出豆腐。
那就是……白醋点豆腐!!
白醋属于有机酸是一种电解质,豆浆属于胶体,有机酸可以使胶体中的蛋白质发生凝聚变性,最终形成了豆腐脑。
然后将豆腐脑经过挤压,凝聚变性的时间久一点,那便成了豆腐。
至于豆皮、干豆腐、豆干和腐竹这些,徐焕并不知道是怎么做的,毕竟原理上来讲她只能推理到大豆腐这一步。
不过她相信古人的智慧,毕竟他们没有电子产品消耗精神,他们的空余时间都可以用来研究这些东西。
她就把这些东西给描述出来,什么样子的,什么颜色的,什么味道的,然后就让他们自己琢磨去吧。
关于豆腐,村里有的人吃过,尤其是在外打过工的。虽说豆腐不便宜,可那东西不及时吃就很容易坏,很多东家豆腐买多了吃不了就会赏给做工的人吃,有时候也是因为天热豆腐放酸了,觉得扔了可惜,就用酸豆腐炖白菜给工人吃。
徐焕就很奇怪,那豆腐都酸了,他们吃完怎么会不窜稀呢?
难道是我们现代人越进化越弱了吗?别说吃酸豆腐了,呛口风都能拉脱水!
这一次大家吃到了新鲜的豆腐,真是让他们哇塞了一回。
原来豆腐是这个味道的呀!
而且这豆腐炖白菜放点五花肉才更好吃呀!
得莫利炖活鱼果然是放了豆腐就变得更美味了!
老头们又把小葱拌豆腐划进了下酒菜的清单里。
还有肉沫豆花,蒜蓉野菜烧豆腐,香煎豆腐,豆腐萝卜丸子。
反正不吃明天就得坏了,于是这顿豆腐宴主食就做的不多,豆腐管够!
给村里孤寡送的是肉沫豆花,给人家好几个老头都吃哭了。
“苍天啊,有生之年能吃到这么好吃的豆腐!老头子我活的值啦!”
“唉!就是因为咱们没牙了,要不然还能吃到更好的!感恩老徐家!让我不用再喝米汤活着!”
“我这几天都吃胖了,我感觉我好像还能再多活几年!”
之前在曲阳县,有好几个妇人都想将来去卖卤大肠,现如今,她们已经打开了思维,不局限卤大肠这一个买卖了,现在手里会的菜谱开个小饭馆都足够了。
徐焕听了此事呵呵一笑,“见得多了,思维自然就打开了!别着急,往后新鲜事物还多着呐,没准到时候连小饭馆也不够承载她们的见识了呐!”
徐老太对于徐焕知道做豆腐的秘法一事想了半宿,按理说宋童生对徐焕并不算太好,而且也没听说宋童生家会做豆腐呀?她猜这做豆腐的秘法不是跟宋童生学的,实在是好奇的不行,第二天就赶紧偷着问了问。
徐焕原本还想往宋童生身上赖,毕竟都是个死人了嘛,赖他更方便。
可徐老太一番分析之后,好像这个锅确实甩不到人家身上了。
徐焕只好神神秘秘的拉着她奶进屋关门,贴着耳朵说:“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奶奶,您老人家实在是太睿智了!
其实这个方子是我在熠王军营里偷学来的!
就打突厥的那次,我不是让他们伙夫营帮我熬酒精嘛,我看他们神神秘秘的在那鼓捣吃食,我就没事转悠转悠的过去偷瞅了几眼。我这么聪明,看几眼就看明白了。
您老也知道,这工艺那可不是谁都能教的,我这偷学属实不地道,而且现在熠王还成了皇上,咱这偷师都偷到皇上身边去了,肯定是……”
徐老太惊吓的一哆嗦,颤颤巍巍的说:“会掉脑袋的吧?!”
徐焕表情凝重的点点头,“所以说……奶奶,我就没敢告诉您真相,我就是怕您知道了该睡不好觉了,所以这才骗你说是宋童生教的。依我看……”
徐老太慌张的说:“奶奶懂了,咱们就咬死了这就是宋童生教的,反正他家人都死了,没人知道他们家到底会不会做豆腐!这事儿死无对证!
行了,这事就咱们俩知道就行,你可别再跟别人说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徐焕长舒一口气,她就知道只要她起个头,她奶奶自己就会给自己说通的。
徐焕忽然想起来猪胰子的事,“奶奶,那个送肉的给没给咱们送猪胰子呀?”
徐老太一拍巴掌说:“诶呦!瞅我,把这事都给忘了,坏了坏了,放水缸里别再放臭啦!我不跟你说了,我得领着你娘和婶子们找地方偷摸做肥皂去啦!洗手的都不够用了,更别说洗澡的了。
哦对了,他们也有人问起这肥皂的事,我就说是皇上送的!你别忘了就这么说哈!”
徐焕说:“放心,没人来问我,有事她们都是先找您跟我爷爷。你们要是实在弄不过来,就让芳菲带几个姑娘过来帮忙,姑娘们要比其他家的人更忠心。”
徐老太脚步一顿,“芳菲那丫头确实跟咱们一条心,其他的姑娘我再合计合计。
对了又想起个事,你大舅妈最近表现挺好,她不好好说话的时候我就扣她工钱,现在算是把她的嘴管严实了。
我看这招挺好使,你也别光开奖金,再搞个罚金,不然时间久了就有那偷奸耍滑的!”
徐焕给奶奶比了赞,“奶奶你这智慧太可以啦!都能想到这一步,了不起!您说的对,有奖就要有罚!我回头琢磨琢磨这事。”
徐老太刚打开门,迎面就撞上了刚要敲门的毛毛。
毛毛回来了,那么水泥这事就可以开展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