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顺帝被瑾亲王气的梆梆梆捶着桌案,桌子上的茶盏被震得跳了起来。福安公公抹了抹额头的冷汗,把桌子上的茶盏端走,又重新给昭顺帝沏了一盏茶,直接递到了昭顺帝的手里,“皇上,您可要保重龙体啊,现喝杯茶吧。”
昭顺帝闻言,接过福安手中的茶盏,啜了一口,才把心中被瑾亲王激出来的翻涌的怒气压了下去,瞪了那边没事人一样喝茶的人一眼,认命的低头看他送过来的奏折。
瑾亲王虽然欠揍了些,但,办事还是挺靠谱的,他亲自送过来的奏折,还是要好好看看。
福安公公无奈的摇了摇头,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落回到了肚子里,再次在心里感叹:皇上待瑾亲王果然是不一样的。
虽然,这句感叹,他几乎每天都要念叨一遍,已经持续十多年了,可他还是忍不住要接着念叨。
毕竟,不是谁都有胆量把皇上惹怒,还能全身而退的。
自己是从小就跟在昭顺帝身边的,深知瑾亲王和皇上两个人的感情很好,年少的时候,一起出门游历,还曾睡过同一张榻,后来皇上登基,瑾亲王也接掌了王府,两人就开始了不停的斗嘴,哪天不斗上一斗,他都能感觉到皇上一整天都没有精气神,虽然大多数时候,吃瘪的都是皇上,可是每次落败后,他都能精神抖擞的处理朝政,这也是福安比较佩服的地方。
前段时间六殿下出事,瑾亲王悄然离京,皇上每天都阴晴不定,自己伺候在跟前都胆战心惊,无比怀念瑾亲王在京城的日子,虽然每天都要劝好几遍让皇上保重龙体,但皇上的怒气都发到了瑾亲王身上,对其他人,就和蔼很多,跟着遭罪的人,也就少了很多。
这么一想,福安突然明白过来,原来,王爷才是活菩萨一般的存在啊。以后自己得对他好点,下次他再来御书房,自己一定第一时间给他上茶。
“瑾亲王,你这折子,可是长庚送过来的?这上面说的可是真的?真的能种植双季稻?”皇上看完折子,欣喜的抬头,心下一片火热,要是真的能种双季稻,那大庆何须因为粮食的事情,受南夷的掣肘。
问到正事,瑾亲王难得的没有怼回去,而是点点头,“郑大人向来稳中,他说的话,一般没有问题。前段时间我曾截了,咳,咳,收到了郑家闺女的书画,上面画的就是水稻收割的场景,我算了一下时间虽然比现在早了一个多月,但我还在益州的时候,她就已经收割过一茬水稻了,我看到画面,应该是她种的第二茬,所以,益州能种双季稻,这件事,没有疑义。”
昭顺帝认同的点点头,突然也想看看百姓收割第二茬水稻的画面,“画呢?明儿带过来,朕也要看看。”
咳咳咳,瑾亲王被他这句话吓的呛了一口茶,忍不住的咳嗽,画?自己上哪给他找画去,画不已经让王妃带去益州去了么,哎,自己好端端的说什么画的事情,这不是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么?
“看不了,画送给轩儿去了。”
“什么,为什么要送给轩儿,等会儿,你是不是擅自拆了人家姑娘给轩儿的画?”
瑾亲王给了昭顺帝一个白眼,没有说话。
“瑾亲王,你别以为我不敢杀人,你朝我翻白眼是几个意思,你就说,我说的对不对?”昭顺帝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又冒了上来。
福安一看不好,忙又递了一杯茶水到昭顺帝手中,低声劝道:“我记得安国公曾在朝堂上提过双季稻的事情,还说要亲自试验,皇上您要不召他来问问?”
昭顺帝升起来的怒火,啪一声,灭了,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今天时间差不多了,明天早朝的时候再问吧。”
早朝,文武百官齐聚勤政殿,拉拉杂杂说了一堆不痛不痒的事情之后,昭顺帝烦躁的挥手打断了大臣的话,扬声问道:“安国公,我记得你之前说起过双季稻的事情,还说已经在自家的庄子上进行试种,不知道可有结果啊?”
朝臣们齐齐把视线投向安国公,双季稻的事情,当时才提出来的时候,在京城掀起了一场不小的风波,风波制造者的安国公府,更是受到了大家的各种青睐。
据说,最先提出这个想法的安国公府大小姐傅娇,更是成为了京中炙手可热的人物。
因此,听到皇上的话,大家都期待的看着安国公,双季稻这个功劳,他能不能牢牢的捧在自己的手中。
安国公一听双季稻的事情,暗道一声不好。别人不知道,自己却是知道这双季稻的来历的,是娇儿去了一趟益州她姑父袁志云那里,从袁志云那里听来的。当时正值南夷和大庆谈判的时候,她没有验证,就急匆匆的献了计。
没想到的是,自己却是安排人在庄子上试种了,前几天下面的人还来问过要不要把稻子铲了种小麦,因为现在已经是入冬,那些稻子还没有抽穗,听庄子上的管事的意思,这些稻子几年不会有收成了,即使抽了穗,天气这么冷,已经不会灌浆了,根本不可能有收成。
可现在皇上当众问出来,自己要怎么说?承认自己出的主意是错误的么?
他才刚刚享受过众人追捧的日子,不想体验一把被人唾弃的感觉。
他想了想,讷讷的道:“回皇上,双季稻这个主意并不是我安国公府提出来的,我们也是道听途说,本以为会成为大庆的一件幸事,不想,根本就不可能种出双季稻,我家庄子上种的稻子,根本就灌不了浆。”
他一咬牙,把这件事推给了别人,他成了验证别人主意好坏的功臣。
瑾亲王冷笑了一声,当时他提出这个主意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一字一句都是他家姑娘想出来的主意,现在事情没成,又推给了别人,改口说是道听途说!
天下安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自己查过傅娇,知道她的这个主意是从益州回来后才提出来的,算算时间,那应该是郑家那丫开始种植第二茬水稻的时间。
哼,抢别人的功劳在先,见事情不成后,又甩锅给那丫头,那丫头忍得了,自己忍不了,我堂堂瑾亲王府还护不住一个姑娘不成。
他举起笏板,往中间一站,把双季稻种植的来龙去脉和种植注意事项娓娓道来。
原本听到安国公说双季稻不能施行而失落的朝臣们,听到瑾亲王的话,又是震惊又是欢喜,七嘴八舌的问:“王爷,您这是哪里得来的消息,可准确?”
瑾亲王懒得理会他们,慢悠悠的从回来掏出一沓纸,优雅的打开,是两张信纸和一幅画,他把信纸递给福安,那是郑采薇亲笔写下的双季稻种植的注意事项,上面说的很清楚,北方并不适合种植双季稻,只有靠近南夷的南方几个州,才可以。
见信纸递到了皇上的手中,他示意旁边的一个大臣给自己搭把手,当着众人的面,把皇上昨天想看的那幅画,缓缓展开。
画面中正是大家在抢收稻子的场景,金黄的稻田旁边,弯着腰沉甸甸但还带着绿色的稻谷一目了然,而另外一边破败的荷叶,也说明了,那并不是初秋时节。
“敢问王爷,您这画和信,出自哪里?”安国公被这一幕震得整个人都麻了,他不死心的再次追问。
“益州,泗水县,郑长庚的女儿,郑大姑娘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