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梓序行至博阳郡的凌云镖局总局门口,一下马车,便看见家里招牌上挂着白色的花圈。他心里猛一跳,冲进了门里。
院子正中摆放着两口棺材,满地白色的纸钱,被风吹得在地上打旋儿。
看着院中这一景象,付梓序呆立在门口,手指抠着门框。然后他跌跌撞撞地奔过去,手指颤抖着打开一口棺材,便看见棺材里躺着的人的脸,是他母亲叶琼。
付梓序僵硬地转过身,又去推开另一口棺材,手抖个不停,另一口棺材里躺着的是他的父亲付正生。
付梓序靠着棺材滑坐在地......
大悲无声,付梓序一只手捏在棺材上,一只手抓着地上的纸钱,眼睛直愣愣却失焦地看着前方,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干涩发不出声音。
时值夏季黄昏,天上乌云飘移,很快有雨点子落了下来,并且雨点子越来越大,越来越密集,雨水钝重地砸在付梓序身上。
付梓序眼里渐渐涌满了泪水,泪水盈满他的眼眶,又一滴滴落在地上。他已分不清自己脸上是泪水还是雨水,只觉得被雨水淋透身体竟也十分畅快。
只是雨水太大,付梓序有点快喘不过气来,身体一阵一阵痉挛,心脏仿佛被谁狠狠拿捏着,皱缩成一团。
家里管事的王伯从屋里出来,站在回廊上看着这瓢泼大雨正要感慨,忽然看见棺材中坐了一个人。待看清了那人,他赶紧从屋里取了伞出来迎接。
“少主,你回来了。”王伯撑着伞赶去付梓序身边,”天可怜见,你终于回来了。”
付梓序抬头望向王伯,艰难地开口询问:“王伯,这是怎么回事,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少主,你先起来,这雨这么大,地上这么湿,你怎么能坐地上呢。”王伯把付梓序扶起来。
付梓序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脸上仿佛笼罩着一片暗沉的乌云,而眼里一点光亮也没有。
见付梓序这副模样,王伯也有点悲从中来:“老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前些日子,有人送了两口棺材到镖局门口……”
付梓序突然想起什么,忙抓住王伯问:“我妹妹呢,付迦叶呢,她人在哪儿?”
“小姐她……失踪了,自棺材被送来后,老奴就派了人去找,但一直没找着小姐。”
付梓序无力地垂下手,又屈腿往地上跪了下去,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问天:“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接着是仰天声嘶力竭的一声大喊,“付迦叶!”
王伯心也揪了起来,又去拉付梓序起来:“少主你起来吧,你这样下去身体吃不消的,跟老奴回屋吧。”
付梓序把王伯的手拂开,只是问:“王伯,你知道是谁干的吗?”
“老奴找人查看了尸体,是……清衣楼的人所为。”
付梓序瞪大眼,脑中突然一片风声呼啸……他想起棺材里的尸身确实呈青白色冻僵状态。
见付梓序不吭声,王伯赶紧又补充道:“少主,肯定是仇家花了高价雇佣清衣楼的人来杀害老爷和夫人。我怕仇家的人再来寻仇,就让镖局的人告假了,后面的事交由你来定夺。”
“王伯,你做得对。”付梓序垂着头,声音冰冷似海,“这事有蹊跷,回头我把镖局的人,所有人,都遣散。”
付梓序说着站起身,也不接王伯手里的伞,吃力地迈步往屋中走:“回屋吧。”
把镖局遣散了?这可是付家多年打拼的心血啊。但王伯心中也明白,付梓序是怕牵连到其他人,怕满门被灭、一片尸海的情况出现。
毕竟这个仇家请的是清衣楼的人,什么样的事做不出来,而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谁也不确定。
王伯一边往屋里走,一边觉得可惜。
接下来,付梓序仿佛行尸走肉般操持完父母的丧葬,然后便是遣散镖局的人。从此以后,凌云镖局便在人界中州除名了。
这期间,付梓序在博阳郡以及博阳郡附近的郡城找寻了个遍,却依然没有看到付迦叶的踪影。
付梓序走在回家的路上,生平第一次,他觉得自己活得如此挫败。人生从没有阴影的他,从此却似乎被笼罩在暗无天日的阴影下。
父母在家中暴毙,死得不明不白,妹妹失踪,家业凋零,天地间似乎只剩了他一个人……
“走路不长眼啊!”
付梓序从悲痛中回过神,刚刚他陷入杂乱的思绪中,不知自己迎面撞上一个人。
“傻了吧?”那人继续道,但看到付梓序抬起来的脸后,突然不敢说话了。
因为他看见这人眼眶猩红,朝自己看过来的眼神像两块寒冰,额中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
这人赶紧扭身走了,最后甚至加快脚步跑了起来。
付梓序灵力在体内涌动,差点爆发。刚刚他很想伸手捏住那人的脖颈再扭断,但忍住了。
他觉得他得把力气用在对的人身上,用在杀害自己双亲的凶手身上,用在清衣楼的人身上。
清衣楼一百楼,是哪一楼的人干的,付梓序不知道,也查不出来。但他知道清衣楼每一楼都有机关,而且机关非常厉害,他不能轻举妄动,否则大仇难报。
清衣楼第四楼,苏显儿坐在桌前拿毛笔写字,她写下一个“序”字,拿起来看了看,觉得这个字好看,但是自己写得不够好看。
于是苏显儿把这张纸揉成一团,另起一张宣纸,重新写了个大大的“序”字,再拿起来看,还是不满意。
如此反复多次,废纸揉了很多团,苏显儿终于对着一张纸勉强满意,她决定把这张纸收藏起来。
但是苏显儿等啊等,整日坐在桌前支着下巴百无聊赖地看着这张写着“序”字的纸,从付梓序约定的“下个月”的月初一直等到月底,也不见付梓序来,她心里有点怨念了。
果然,男人的话不能轻易相信。虽然心里难耐,但苏显儿决定,付梓序不来找自己,自己也不会去找他,不能失了面子。
苏显儿没等来付梓序,却等来了苏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