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雪之将冯正卿上下扫视一番，问道：“你几天没睡了？”
    之前在公园没注意到，现在才发现，冯正卿眼里的精气神儿都散了个七七八八，堪称恍惚。
    冯正卿缓缓举起三根手指头，语气发飘：“整整，三天三夜…没合眼。”
    他先前一头扎进了对抗幻剂改良研究的准备工作中，现在又突然出现异种入侵……
    冯博士觉得，等这一波熬完，他哪怕不变成蘑菇肥料，恐怕也要羽化登仙了。
    仲雪之见状，没有丝毫同情，反倒还出言埋汰起来：“让你少熬夜，非不听，现在知道蛋疼了吧？”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吃得好，睡得饱，才能活得久，做更多的研究，还有…”
    “你别念！”冯正卿急急打断他，一边扶额一边吸气，“嘶，脑瓜子疼……”
    穆翊瞧着冯正卿双手紧紧抱住脑袋瓜的模样，不禁乐开，原来不止他一人觉得仲雪之在念经。
    他乐了一会儿，又去观察冯正卿身后跟着的小助理。
    结果一看过去，就发现这小助理的生物电情况不太妙。
    因为光线的颜色已经脱离了健康的范围，呈暗绿，还有些泛灰，像是生机渐失的前兆。
    穆翊双眸微眯，盯着小助理看了许久。
    当小助理转过身，露出后背时，穆翊的眉毛突然一挑，因为他看见了有意思的东西。
    在小助理左背阔肌处，有一小块生物电的传输路径是显眼的赤红色。
    它们忽明忽暗，闪烁着红光，与小助理身上其他地方呈现出的萎靡色彩形成鲜明对比。
    此外，穆翊还发现，当小助理越靠近装有僵尸真菌的观察箱时，那块赤红色的生物电群组闪烁频率就越快，似乎格外兴奋。
    穆翊看着看着，也兴奋起来了，他撑着柜面跳下来，径直走到那小助理身后。
    然后，伸手轻轻推了一把。
    小助理猝不及防，整个身子前倾贴在了玻璃壁上，而穆翊也清晰地看见，对方背后那团光亮更兴奋了。
    简直把光亮闪出了独特的节奏感。
    更稀奇的是，观察箱中僵尸真菌体内的生物电也跟着闪了几下，似乎在给予回应。
    穆翊将这些隐秘的互动尽数捕捉眼底，他不禁咧嘴笑开，好像发现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情啊。
    然而，他这一推一笑，把房间内的其他人搞得齐齐摸不着头脑。
    那小助理莫名其妙地直起身，怯生生看着穆翊，同时反手摸了摸后背，感觉背上哪里有些发痒。
    仲雪之立即上前，把穆翊拉到了自己身侧，低声问：“你干什么呢？”
    穆翊暂时没解释什么，只冲那小助理说了声：“不好意思，误触了。”
    小助理摇摇头，表示没事，然后抱着自己的记事本，挪到了冯正卿的身后。
    穆翊行事本来就无厘头，这一出小插曲，大家都没放在心上。
    看过后就重新凑头，继续交谈起正事来。
    冯正卿掀开透明面罩，仰头喝了几口随身带着的苦阳茶，强行提神醒脑。
    他对仲雪之道：“结合你们提供的信息，我们估测出僵尸真菌孢子成功寄生后的潜伏期，大约为一周。”
    “一周内，如果不能把被寄生的宿主全部找出…”
    冯正卿咂了咂嘴里的苦味，继续说：“那大家就吃好喝好，躺平等死吧。”
    仲雪之沉默一瞬，问道：“研究所有没有什么方向？”
    冯正卿叹气，回答说：“已经在紧急研制针对僵尸真菌孢子的新型检测仪器了。”
    “但能不能成功还不一定，就算成功，恐怕也是一两日后了。”
    而且，研制成功后，他们还得完成大规模筛查跟实际应用……仅仅一周的期限，着实紧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冯正卿并没有把话说全，但在场的人都十分清楚，所以脸色皆是沉重。
    几秒后，仲雪之身后站着的邱才略带迟疑地出声道：“要不…请冯爷爷出山，测上一卦？”
    “不行！”冯正卿立即否决，“以我爷爷目前的身体状况，这类生死存亡的事件根本无法预知结果，极大可能还会把自己给搭进去。”
    邱才抬手给了自己一嘴巴子，满脸歉意道：“当我没说……”
    他话音落下，气氛便再次沉闷下来。
    而沉闷中，穆翊轮流抖了抖两条粗黑的眉毛。
    什么测挂？什么预知？冯老爷子的天赋技能是预知未来？
    这天赋听着有点屌，穆翊相当好奇。
    可惜，目前并不是探究这个问题的时候。
    穆翊清清嗓子，看向冯正卿，问道：“你们这儿有生物电可视化的仪器吗？”
    冯正卿愣了愣，接话说：“有的。”
    穆翊又问：“有便携式的没？”
    冯正卿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说：“我科研室里就有一只，你要用？”
    穆翊点头：“现在方便取么？”
    “方便。”冯正卿虽然懵逼，却也不磨叽，当即扭头吩咐身后的小助理去取电感器。
    待小助理一走，仲雪之扯了扯穆翊身上略宽的防护服袖子，问道：“你要这个干嘛？”
    穆翊哼哼两声，说：“想玩儿。”
    仲雪之立即瞪眼：“玩儿？你知道人家所里的仪器，一只多少钱吗？”
    要是玩坏了，把他俩捆一块卖了都赔不起！
    穆翊没忍住翻白眼，“你能不能有点出息？一脸的抠相！”
    仲雪之没出息地隔着防护服手套搓搓手指，老实坦白说：“我穷啊。”
    此言一出，杵在仲雪之身后的四人组齐齐点头，表示他们也穷。
    穆翊：“……”
    得，不仅是缺奶饭桶队，还是穷光蛋队。
    五分钟后，小助理捧着便携式生物电感应器重新回到观察室。
    他走到离穆翊两步远的距离停下，然后把感应器递了过去。
    穆翊伸手接过，瞅了瞅样式，感应器有成人半臂长，带着蓝面屏，乍一看有点像后视镜款的行车记录仪。
    他摸索到开机键按了下去，屏幕一亮起来，就弹出一个“是否需要新手引导”的确认窗口。
    还挺贴心。
    穆翊勾唇，点击确认并跟着引导开始操作。
    当镜面上出现生物电信号成像时，穆翊把体内信息素平息，将扫描镜对准了观察箱里的僵尸真菌。
    然而，通过感应器呈现出来的生物电图像，效果并不佳。
    屏幕中，光线交织出的脉络网十分稀疏，很多较为细小的光线，都没有被捕捉到。
    并且不是赤红色，而是机械统一转化成的鲜绿色。
    穆翊想了想，又将感应器对准了冯正卿那小助理。
    果然，小助理体内流窜着的电流同样为鲜绿色，背后那块突兀的赤红并未区分显现，它们如同呼吸般的闪烁频率更是无法捕捉。
    到底是机械，缺乏更细致的捕捉及生物电中微妙变化的展现。
    穆翊心中评价，同时思考待会儿该怎么合理的提示冯正卿，他们所里的设备该优化升级了。
    他捧着生物电感应器瞄半天，站在他身后的仲雪之也跟着瞄了半天。
    看到最后，仲雪之不解地问道：“这有什么好看的？”
    看的这么津津有味，也不见得有多好玩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