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漆黑的山洞之中,林陌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时不时抬头望向面前的一男一女,脑海中想要思考些什么,但此时的他只要一思考,便有那如坠深渊的绝望感席卷而来,令人痛苦不堪。
这个女人身上的气息和那轮漆黑的大日好像!
难道老先生其实才是地狱的使者,来勾我魂魄入那死海深渊?
我要死了吗?
一瞬间,无数念头涌起,如惊涛骇浪翻砸着林陌的内心,他努力让自己不向最坏的方向思考,但潜意识里却让他无法停下来。
老人此时,才开口说道:“拜托你了,黄泉小姐。”
那略显木讷的女人听到声音,迷茫地抬起头来,看了看林陌又看了看老人,这才开口,喃喃说道:“我的力量无法救人,最多只能给他提供指引,能不能活下来,要看他自己的意志。”
刚才这孩子离死海太近,若是无法扛过去内心想要自灭的想法,今晚就是他彻底被虚无吞噬,变成外面那种无知无识的血罪灵。
老人叹了一口气道:“没关系,若是无法扛过来,以他这个早已被虚无之力浸染过的身体,早晚也要死于【自灭】。”
不等林陌说话,黄泉点了点头,伸手虚空点出,一朵美丽的曼珠沙华出现在林陌的眉心,只是眨眼间就没入他的魂海深处,消失不见。
而林陌本体则是沉沉睡去,生死不知。
三人身前的篝火更旺盛了。
老人悠悠叹了一口气道:“真是温暖啊……”
此时黄泉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枚白色的果子,巴掌大小,圆润饱满,和桃子有些类似,萼柄处长得又和番茄相似,十分奇异。
老人呵呵一笑:“这死海平时连个活物都碰不到,你倒是幸运,找到了这处避雨的山洞不说,还有一颗新鲜的浆果。”
在这死亡之地,这样富有生机的果实,绝对不简单!
黄泉淡淡说道:“我能嗅到【生命】的气息,在这种死寂之地,这一缕生机会格外显眼!”
“味道如何?”
黄泉默默咬了一小口:“有点淡……”
“真的?不愧是你!”老人轻捋胡须,发出了一阵难听的笑声,像是尸体发出来的喉骨磨砺声。
这种级别的果实,若是让他食用,恐怕会因为那澎湃的生机,导致果实味道辛辣,难以入口,但她只是觉得有些淡吗?
那可是一颗星球的全部生机所浓缩而成的果实,堪比生命之树的枝桠,其中蕴含的生机足以让荒芜大地再度复苏。
不愧是能从【虚无星神】口中走出来的命途行者,她体内蕴含的命途之力,恐怕不会比那头毁灭令使——【诛罗】弱上多少!
令使级别的命途行者吗?
真是少见!
恐怕也只有什么都无所谓的虚无星神【ix】能诞生出如此特别的存在了吧,虚无的神力就这么静静待在宇宙深处,谁都可以去夺取祂的力量,但若是无法抵抗虚无之力的侵蚀,便会成为虚无的一部分。
因此虚无没有令使。
虚无的道途之上,唯有同行者,可与那尊浩渺无边的神只并肩而立。
“作为虚无的同行者,你已经走了这么远了吗?”
老人一字一句地说道,浑浊的眼中泛起一丝涟漪。
黄泉抬起头来,眼中满是迷茫,她时常陷入这种状态,是在抹去自己的记忆,似乎是在用这种方式对抗着体内过于庞大的虚无之力的侵蚀。
“黄泉小姐,您是从哪里来到这里的?”
黄泉微微一愣,像是在检索自己的记忆,好半天才缓缓答道:“来到这里之前,我的上一颗星球是在俄尔刻龙,那里也有荒无人烟的山崖,也有火堆照亮的夜晚,天上会下紫红色的雪,含在嘴里……有种树莓的味道,会让我回忆起被我封存的一个个瞬间。”
“抱歉……”
老人看到了黄泉眼角滴落的一个血红色的泪痕,知道自己太多话了。
黄泉轻轻摇头,“没关系,逐渐丧失自我是每个自灭者需要面对的现实,至少,如今的我还没有彻底失去感官和记忆,这是好事……”
老人悠悠说道:“那就祝贺你,又跨出了新的一步吧!”
面前的女人,体内的力量无时无刻不在变强,他能隐约感觉到那深埋内心,令人毛骨悚然的毁灭力量,这一次解放了他的同伴们之后,她的力量势必将会达到另一个高峰。
如今老人甚至有些怀疑,那毁灭大君——【诛罗】,在她面前能不能抗住一刀不死!
可是如此快的进展速度,对于一位自灭者来说,并不是好事,她随时都有可能被那无穷无尽的虚无神力吞噬殆尽。
好似一叶于惊涛骇浪中漂泊的小舟,舟中之人还在不停地往船内舀水!
真是令人敬畏的意志力!
很难想象这位女子到底经历了怎样的绝望与磨难,才能拥有这种级别的精神力量!
洞窟内,再次恢复死一般的寂静,除了林陌不时痛苦发出的呻吟声外,洞内再无活物的气息。
老人拨弄着火堆,再度挑起话题,“你是一个人来这里的吗?没有同伴?”
黄泉捧着那只新鲜水果,轻轻摇头,“不,我在俄尔刻龙还有个同伴,她个头小小的,是一位践行【开拓】之道的无名客,她想要把自己发射到虚无星神【ix】的体内,嘴里总说自己要走出一条比【阿基维利】更深远的道路来。”
(【阿基维利】是上一任开拓星神,死于不知名的原因,如今神位有缺……)
“她成功了吗?”
“不,她失败了,变成了一潭死水。”
“唉,节哀……”老人默然。
虚无之力不是这么好抗拒的,他们离得如此遥远,同样被虚无之力侵蚀得不成人样,更别说直接进入神灵的领域之内了。
果然,信仰开拓星神的命途行者,都是疯子!
不过他这辈子遇到的无名客大都是善良的疯子,这就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