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了这么大价钱做出来的东西肯定是能糊弄住小白她们的，她瞑目了，啊哈。
    许意迟如是宽慰着自己，一面魂一样跟着飘进了座位。
    彼时白妙妙二人已然拿到了兰雪声着人提早定下的合同，正细声交换着彼此对那合同的小小意见。
    兰雪声见小姑娘失魂落魄地飘落了座，顺手递了份新合同给她：“小许，你也要跟着看一眼合同吗？”
    “啊？我……兰女士，我真看不大懂这个。”许意迟瘪了瘪嘴，话虽这么说，手上倒还是很诚实地接过了那一小摞半厚不薄的纸页。
    “没事，随便看看嘛！”兰雪声弯眼笑笑，顺带端起茶水浅呷一口，“我觉着我这合同写得还是挺简单明了的，你就算看不懂全部，大约也能看懂个八分九分。”
    “就怕看懂了八分九分……也搞不明白里面到底写了些什么。”许意迟压着嗓子吐槽了自己一嘴，先前类似的活计她也不曾少干——毕竟她这脑子细论起来，也就凑合着能做做游戏了，别的还真不见能转过弯来。
    不过……兰女士定下的这份合同，也确实是比她之前见过的那些实诚。
    不愧是她们家偶像，啊哈！
    简单翻阅过那几张纸的许大制作下意识压了眉头，瞳底不受控地纵过一线小小的惊讶。
    那合同里许多条款简直就是在明晃晃地给她们让利，而她上次看到这种显然见地是在给人让利的东西……
    呃，对不起，她之前还真没见过这么让利的。
    翻完了合同的许意迟脑瓜发了懵，那边的安卿两人逐字逐句阅读完那纸上的所有条款，也跟着绷不住做出派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二人面面相觑着疯狂交换过数轮眼神后，到底是由白妙妙率先开了口——一向笑眯眯的汉服姑娘如今面上挂满了复杂，一张脸也跟着皱巴成了一团。
    “……兰女士，您确定这合同您真要这么写吗？”白妙妙欲言又止，藏在桌子下的那只手几乎要扣烂了安卿的裤腿。
    “怎么了？白姑娘是对这合同还有什么修改意见吗？”兰雪声眉眼含笑，“有什么意见，几位大可以放心提——左右这是我以个人名义与贵工作室展开的合作，也不必顾及公司里那群混蛋玩意们的想法。”
    “没，我们就是觉着这合同忒实诚了点。”白妙妙诚恳摇头，“您给我们让利的幅度很大……大到让您自己那头都几乎没剩下多少利益了。”
    “老实讲，这不太符合一般商业合作的规律……您的脾性也跟我们之前接触过的品牌负责人们不大一样。”
    ——她们工作室之前接触过的甚至都还是些无甚名气的小品牌，但那群人却是个个恨不能在合同里给她们扒下一层皮来……更有甚者，从头到尾拽得二八万五，直门儿将鼻孔长到了天上。
    “这让我们……多少有点不大适应。”安卿在一旁委婉补充，“所以，兰女士，您真不考虑稍微修改下合同吗？”
    “这么大一笔白捡的投资……我们拿着怪不安心的。”
    ——好歹多要去点分成，不然她俩看着是真害怕。
    安卿抿了嘴，就手默默拯救出自己快被抠烂了的裤子，兰雪声闻言面不改色地弯着眉眼：“没事，不必改了，这合同你们只管放心大胆的签就是了——就当是我对你们工作室的原始投资。”
    “原始投资？”冷不防听见这说法的白妙妙愣了片刻，女人应声颔首：“对。”
    “这样讲，白姑娘。”
    “贵工作室的员工平均年龄也就刚二十一二——你们未来总不可能只做出来这一款游戏吧？”
    “这份合同，就当是我给贵工作室展现出的诚意，是来日我们二次乃至三次合作的预付订金——”兰雪声半是调笑、半是认真地眨眨眼睛，“下次还有这种给非遗游戏配乐的活儿，我还来。”
    “——咱们到那时再重新签订正儿八经的商业性质合同就好了，这回算我送你们的，就当是支持年轻人创业……也算我捞一把年少时的自己。”
    “你们大约也听说过，斫琴师云色，十六入行，十八退行，在外蹉跎八年，二十六岁方带着‘兰生’重新杀回琴坛。”兰雪声抱着茶盏说了个诚恳万分，“我看得出来，你们都是有想法的姑娘。”
    “我不想看着你们如我当年一般，因着这样那样花里胡哨的小坎小坷，再被多耽搁上几年了。”
    “何况，在创业阶段……能得到他人的理解与认可是很重要的——我不知道在此之前还有没有别人对你们表达过由衷的认同，但至少我是真的很欣赏你们的游戏设定。”
    “这样……也成。”听过了这番话的白妙妙稍作沉吟，遂点头朝安卿递去个“ok”的眼神，“那兰女士，咱们下回再谈合作，您可不能像今天这样硬给我们让利了。”
    “——我们造梦集的规模虽然小，却也不是多喜欢占小便宜的工作室。”
    ——她们是正经人。
    白妙妙歪歪脑袋，一旁的安卿得了指示，立马利落地掏出了随身装着的公章印泥签字笔。
    许意迟见状在此对自家主策兼财务大人随身携带这堆玩意的行为表示出万分的不解，奈何安大人并没半点想搭理她的心思，她只麻溜签好了两份合同，复又将之连同印泥与签字笔一齐推去了兰雪声面前。
    “嚯！年轻人干活效率就是高。”兰雪声支着个脑袋随口感慨，手下签字的功夫也是半点都不含糊。
    后来那一式两份的合同，被当着众人的面儿塞进了两只档案袋，女人将属于造梦集的那份递给了带包来的安卿，转手又把自己那份珍而重之地收进了抽屉。
    “行，这合同等我过两天回公司的时候再带去归档。”收好东西的兰雪声轻巧抚掌，“不过咱们今儿办成了这么大一件事，总要有点该有的庆祝仪式。”
    “要不然……”她说着目光慢悠悠环视了整个琴行，并最终停在了那边的两只木质小礼盒上——
    “咱们把山鸡同志送来的月饼切了吧！”女人活动着手腕跃跃欲试。
    “正好我也想尝尝他今年包了个什么馅儿的饼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