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代学:约公元前323年至公元前307年前后
经文正文:
就像乌鲁卡基那那样,伊什塔尔自己的本体,也投射在了另一个世界——“彼岸”之中,而个投影就是伊南娜(inanna)。当然,毫无疑问,奥莱克西在“世界尽头”中的投影,就是乌拉赫斯(vrachos)。
乌拉赫斯·卡夫索是亚历山大的化名,而伊南娜是巴尔馨(罗克珊娜)的化名,亚历山大和罗克珊娜在乌鲁维拉停下休息的时候,在原本未受这一影响的世界之中,本应在几百年前出现在那儿的一位在菩提树下修行的智者——悉达多·乔达摩,他的记忆与历史就被悄然地改变了。他在伊什塔尔触碰裂隙的时候,掉入了交界之地之中,成为了奥莱克西与伊什塔尔的孩子——纳迪纳普利,而他自然也就投射成为了乌拉赫斯和伊南娜的儿子——伊奥斯·卡夫索(yios kafsoxyla)。
伊奥斯是“此岸”世界中的神伊什塔尔所寄予希望破解“影子”恩基所设谜题的关键,因为她已经把找到谜题关键的符文,用藏头诗作的形式传递给了纳迪纳普利,进而传递给了处在交界之地中纳迪纳普利的意识体,进而传递给了这个意识体在“彼岸”世界中的投影伊奥斯。
伊奥斯·卡夫索最终通过得到伊什塔尔所给的提示,在阿卡西中寻得了七把钥匙(七段记忆),成为预言中的救世主——密特拉,并最终破解了最后的谜题,打开了宝箱,帮助恩基寻回创世之初关于真理的记忆,从而拯救了宇宙中所有的生命。
伊奥斯·卡夫索破解谜题的整个过程记在下面:
伊南娜在有身孕以后,就在梦中以及经常出现的幻听中,完整的记下了那首诗的内容。作为萨满巫师的她十分敏感地意识到这件事的重要性,并开始把诗教给他的丈夫,还要求他以后,能够在自己不在的时候监督伊奥斯把这首诗背下来:
我们相遇,因为一个永不醒来的梦,
我们相知,因为一个古老的承诺。
天国最神圣的秘密,请您记住,
昼夜不要遗忘,记在心间。
不要悲伤,我虽终会死去,
诺言将被遵守,往事将被铭记。
有一把没有形状的钥匙,
在天空覆盖之下,
在无尽的海洋之中,
在山涧,在田野,在深林,在沙漠。
在那安葬我的墓前,念诵七段伊斯特里亚,
我就会回来,在繁星下,
永远和你在一起。
那个春天,乌拉赫斯蹲在后院,劈砍木柴。有从西方来的旅者,经过他们的村庄,站在邻居小屋的门口谈着最近的见闻。乌拉赫斯听到了他口中讲述着发生在巴比伦和海拉斯的变故,便冲出房门,来到那人身边,仔细的询问。当他得知了赫费斯提翁已死,帕曼纽、菲罗塔斯相继身亡,太后西绪甘碧丝自尽。庞大的马其顿帝国已经被他的将军们瓜分的消息时,他瞠目结舌,骇然一惊,迈着沉重的脚步回到了屋中坐下,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之中。这一刻,乌拉赫斯才意识到自己为那虚无缥缈的梦想所付出的代价有多么的大。他悲痛万分,后悔不已。但一切已经无法改变了,他想了很多,思绪重回那些峥嵘岁月。他不知道如何才能挽回因自己的任性而酿下的恶果,也不知如何才能获得心底的救赎。这些事他都没有和伊南娜沟通过,而是憋在自己的心里。渐渐地,他想到了自己最初的誓言——为父报仇。他心想,也许这是他现在唯一还有可能做到的事,这不仅是出征波斯时唯一的目标,也是他一生最后的使命,只不过后来完全偏离了正确的方向,滑向了对“世界尽头”的追寻。所以他在心底里默默发誓,定要找到那个真正向科多曼努斯献言刺杀他父亲的人,那个在整个事件中发挥了最大作用的人。于是,有一天他以探寻林场为由,向妻子告别,出了一趟远门,他向南进到帕洛帕米萨达(paropamisadae)的山地疆界,他知道那里有一座特殊的监狱,关押着一些从巴克特里亚流放到这里的政治犯,其中包括弗里吉亚的阿尔塔巴左斯(artabazos),他本是贝苏斯手下的一名将领,在年轻的时候他曾经流亡到马其顿,是父亲腓力的一位好朋友,后来他重返了波斯,向科多曼努斯效忠;在高加米拉战役之后,科多曼努斯被贝苏斯挟持,作为贝苏斯部下的阿尔塔巴左斯反叛了贝苏斯,投降亚历山大。亚历山大相当欣赏阿尔塔巴左斯对波斯王室的忠心,在征服了巴克特里亚之后甚至继续重用这位前朝之臣,他们成为了非常好的朋友。
在亚历山大离开那里进入印度以后,他听说阿尔塔巴左斯被当地的政敌流放到了帕洛帕米萨达,但由于当时自己深陷印度战场的泥沼,他无暇西顾,直到后来忽略了这件事。这一次,他打算只身前往,碰碰运气,毕竟阿尔塔巴左斯是他与他父亲共同的好友,又是前朝重要的官员,消息和人脉都非常的广泛,如果真能找到他,他一定愿意帮助乌拉赫斯,为他提供杀父仇人的情报。果然,在当地监牢外的采石场,乌拉赫斯看见了那正被带着脚镣,被迫劳动的阿尔塔巴左斯的身影。于是,乌拉赫斯到了当地的酋长奥克夏特斯(oxyartes)的府上,他也曾蒙亚历山大的不杀之恩,当亚历山大在粟特驻军的那段日子,这位老人曾盛情款待了亚历山大和罗克珊娜,后来他们两个都曾拜老人为义父。当乌拉赫斯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把老人吓了一大跳,立即向昔日的皇帝跪下行礼。乌拉赫斯将老人扶起,告诉他自己已经归隐田间,此行唯一的目的,就是找到杀父凶手,他只求老人能释放阿尔塔巴左斯,帮他这最后一个忙。奥克夏特斯念旧情,又因这请求并不大,便当即同意了。
乌拉赫斯带着酋长的手谕去探监,当即把阿尔塔巴左斯释放,阿尔塔巴左斯见到这熟悉的面孔,立刻泪流满面。两人叙旧许久,之后乌拉赫斯便表明了来意。他当即询问阿尔塔巴左斯当时向皇帝最早提议刺杀腓力的那个人究竟是谁,或者谁在整个过程中起了最关键的因素。乌拉赫斯本以为,作为阿契美尼德宫廷重臣的阿尔塔巴左斯,能够立刻给出几个答案。但让他没想到的是,阿尔塔巴左斯一边摇头一边表示,最早提供谏言的人来自王室,后来大臣们才纷纷附议表示赞同,至于最早是谁,只有近臣、太监或者侍卫才有可能知道。尽管如此,阿尔塔巴左斯告诉乌拉赫斯,他一定会动用全部的关系,来帮助他找到这个答案。乌拉赫斯回到家中,等待消息。几个月后他们在约定的一个小镇上的酒馆见面,阿尔塔巴左斯告诉乌拉赫斯,他要找的人已经找到了,但不知道名字。因为消息来源于埃克巴坦那的一个朋友,他属于当地一个祆教的刺客组织。阿尔塔巴左斯告诉乌拉赫斯,他的朋友无法透露这个人的名字,因为这个人的名字早就在他们行动的清单上了,所以不需要乌拉赫斯亲自动手,等事情结束后就可以通知他。
乌拉赫斯并不满足于这个结果,他希望得到更多细节,甚至能够参与到行刺的过程里。就这样,他偷偷与阿尔塔巴左斯会面多次,并让他的朋友作为中间人,介绍他与这个祆教的刺客组织认识。在阿尔塔巴左斯的引荐下,那些刺客组织接纳了他,虽然他的外貌明显是一个海伦尼克人,但乌拉赫斯却告诉他们,自己只是一个逃兵。他欺骗他们说,当自己流浪到波斯波利斯时,曾被一位祆教祭司收留,但在马其顿人攻来以后,亲眼目睹圣地被大火吞噬,恩人惨死刀下,如今为了复仇所以才想加入这个组织。最后,他甚至参加了组织的血誓仪式,成为一名正式的祆教徒与初级成员。虽然不能在行动前得知目标的名字和具体的计划,但可以参与到这次刺杀活动之中。
那日,一切都看起来是那么的平常,乌拉赫斯装作要出发去捡拾枯树枝。他到了林子深处,在约定的地点与祆教徒们会面,参与例行的剑术和潜行训练。小队的头目却突然告诉乌拉赫斯,目标的位置已经确定,离这里不远,这时乌拉赫斯已经感到诧异,但还是换了行装和他们一起出发,打算一探究竟。他们在山终迂回前行,不久后,熟悉山路的伊奥斯发现了不对,他们越来越接近自己家的方向,此刻他的后背开始发凉,但现在贸然离开毫无疑问会招致怀疑,甚至杀身之祸。于是,那悲剧的一幕就这样发生了。手握弓弩的乌拉赫斯站在了自己家的门口,此刻。他有两个选择,杀死自己的妻子,换取同伴的信任,并带着自己的孩子离开。或是当即反悔,与这些刺客们反目为敌,但那样的话,他和伊南娜两个人可能都会死去,甚至连小伊奥斯也难以获救。
最终,他选择了放出那只箭,完成了复仇。
伊南娜在痛苦中用希腊语大声地喊着那首诗的内容,那些来自波斯的刺客们听不懂她在叫嚷着什么,还以为她是在咒骂眼前这个对她进行复仇的之人,乌拉赫斯看到伊南娜的眼角流淌出一滴泪水。他知道,她认出了他。
在这个事件之后很久,乌拉赫斯得知了这些刺客是通过“罗克珊娜”这个名字再次找到她妻子的,因为住在这一带心地朴素的村民们,无心地向陌生人泄露了这个秘密——他们都知道“伊南娜”就是当年曾来过这里的“罗克珊娜”。很久以后,乌拉赫斯在各地游历的时候,才从一些过去在波斯宫廷任职过的宦官、宫女的口中得知,正是巴耳馨最早劝说他的养父行刺腓力,为的是让他留在巴比伦,不要去小亚细亚征战,科多曼努斯知道,要么冒险带上她一起到前线去,要么就得把巴耳馨留下,可是失去了保护者,可怜的小巴耳馨就可能会遭到祆教徒的迫害。面对同样的两难,科多曼努斯选择了对腓力行刺。
因为那棵与巴尔馨沟通的圣树,是交界之地中那棵树的投影,因而影响了巴尔馨,进而影响了亚历山大大帝,寻找世界的尽头(交接之地)和“彼岸”的彼岸——“此岸”世界,为此放弃帝国和王位,为此而懊恼而选择寻找杀父真凶,为此而导致巴尔馨(伊南娜)的死亡。因为伊南娜的死,乌拉赫斯懊悔、悲痛不已,为了赎罪,他决定用剩下的毕生来引导小伊奥斯将那首诗的内容作为使命,他身体力行,带着伊奥斯周游列国,寻找这首诗的秘密,正如奥莱克西带着纳迪纳普利在“此岸”世界所做的那样。
从小伊奥斯的视角,这件事是这样的:那个平常的春天。在巴克特利亚,一个普通的村庄。潺潺的小溪流过田野,年老的牧羊人爷爷从山岗上回来,他从集市上带来了马尔吉亚纳(margiana)产的新鲜草莓。
年轻、美丽的母亲,带着五岁半的孩子在篱笆前悠闲的散步,那身洁白的连衣裙和乌黑的披肩发在微风中摇曳,看到老牧羊人提着的盛满草莓的篮筐,她便轻轻探身向前询问起来。孩子的笑声溢出了院子,和那些在昼光下自由呼吸的珠兰与花毛茛一起合奏着曼妙的旋律。远处的水之山(water mountain)高耸入云,圃鹀则在周围的桃树中嬉戏打闹着。
“伊南娜。”一个男人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啊!乌拉赫斯,你快来看看,这些草莓多新鲜啊!”她轻声说道。
“草莓我倒是不关心,但我却要不得不说一说关于你,伊南娜,你今天可真美……美得像这草丛里的花儿、天上的云朵,也像那条蜿蜒苗条的小河……就像我第一次见到你的那天一样……”
“讨厌!别再恭维我了,你每天就会这一句啊……”孩子的母亲调皮地撇了下嘴,然后转变为甜美的微笑,“好了乌拉赫斯,你看,你是是喜欢我这条白色的裙子……还是我昨天地那条蓝色的?啊……不!不!快放我下来……乌拉赫斯!”
他丈夫突然一把搂住她的腰,把她娇小的身躯整个从地面上抬起来,举在半空中,然后轻轻地放下来,亲在她那白皙纤细的脖颈上,他能闻到她身上散发的清香。村口的几个老汉面露妒忌,聚在一起一边咧嘴大笑,一边朝这边张望起来,其实是想一窥少妇那鲜少从裙子下露出的优美曲线和匀称双腿。
“好了!好了!乌拉赫斯,快把我放下来!别人看着呢!”
“哈哈哈哈!”男人放声笑道,“好吧,好吧!”他把伊南娜放到地上,又亲了她的额头。
“亲爱的,我要出发了。”男人扛起斧子和布袋,“伊南娜,你留神着点,别让小伊奥斯太淘气,他要是敢惹事,就替我好好揍揍他!”
“放心吧,我照看他,你今天要去哪边?”
“我要到山麓旁的园子去,之前和你说过……那边的枯树枝还有不少。”
“好的,那我给你买些草莓,洗好,等你回来!”
他临别前又吻了她一下。孩子跑过来,拉住他妈妈的手,一摇一摆的使劲拽。
“不要闹,去,跟你爸爸说再见!”
女人边微笑着向樵夫挥手:“要注意安全啊!”母子俩一直目视着乌拉赫斯·卡夫索走远,身影消失在小路尽头的林中。那天下午,伊南娜感觉阳光很温柔,就搬来板凳,在园子里小憩。恍惚间,她深黑色的眼眸里盈满了泪水。血液喷溅在周围的花丛中,她从板凳上跌下来,半蹲着,低下头,深深的凝视着自己的孩子,仿佛这是她看她的最后一眼:“伊奥斯!跑!快跑!”她轻拍着年幼男孩的后背。
“妈妈!”
“快跑,我的孩子,不要回头!”
年轻的女人,右手捂着不断涌出鲜血的胸口,半跪下来。用左手折断刺穿肩膀的箭,她的身体开始发出微弱的光,这是巫师们所使用的疗愈术。但他并没有来得及治愈自己,第二支箭就朝她射来,正中她的胸口。
“妈妈!”伊奥斯一边跑一边回头,他看到那是黑压压的一群人,他们为首的,是一个身穿黑袍,带着兜帽的人,他并不能看清那个人的脸。
他看到那个人缓缓放下了手握弓弩的手,向前走去,后面的人也都跟了上去,逐渐包围了自己的母亲——而她的身体,已经不再能发出光,且完全地躺倒在了地上。村里的人见状都四散逃跑,泥土沾染着她那被鲜血染红的白色衣襟,无数的刀剑继续挥舞着砍向她的肢体……紧接着,是熊熊大火中倒塌的房子……烈火、鲜血、哭泣、惊叫。男孩被吓得嗷嗷大哭,他继续慌乱地跑离,却不知道自己所处的方向,就在他快要跑到林子边上的时候,他停下了脚步,那时泪水浸湿了他身上这件母亲为他织的坎迪斯(candys)。男孩转过头来,紧握着拳头,他向浓烟和尖叫的方向看了看。他想着,也许,他不如往回走……他想着,他不如也被那些人杀死算了……他想着,或许,他可以拼尽全力,夺过那些人手中的武器,也许……也许这样还有机会杀死那个领头的人……突然,一只大手搭到他的肩上。
“伊奥斯!”
男孩转过身来。
“啊,我的小伊奥斯……”父亲扔下手中的柴捆,把他抱起来搂在怀里:“你还活着!”男人的眼睛湿润了,“快!我们快离开这儿,快离开这儿……”乌拉赫斯抱着他的孩子拼命地跑着,他们就那样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繁星开始为他们指明山岗里的方向,男孩终于停止了恸涕和抽搐,合上了哭红的双眼,睡着了。整整一个晚上,男孩的梦里只有梦魇和悸动的哀嚎。那天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男孩的记忆里只有迷乱、悲伤与仇恨。他记得他与父亲再也没有回到那个村子。
从那时起,乌拉赫斯就开始了带着他的儿子周游列国的旅途。他记得,他的父亲到处打听、寻找着什么。
“爸爸,你在问那些人什么?”
“我在找那个杀了你妈妈的人的下落,我们是要去找杀死你妈妈的人,我们要为她报仇啊,不是吗?”
这是他父亲最初给他的解释。但是,随着伊奥斯年龄的增长,当他能够听懂越来越多的词汇,懂得越来越多各地的方言以后,他开始意识到,父亲这些年向那些人询问的并不是什么仇人的方向,而是在打听一个词语,是他们在路上碰到的一个来自东方的僧人告诉他的,那首诗中的一句话所影射的一个词语,一个叫“阿卡西”的地方,一个至少表面上和母亲的仇人毫不相关的地方。他意识到父亲并无意为母亲复仇。
伊奥斯对于自己的母亲也知之甚少。虽然她的死对年幼时的伊奥斯来说是一次巨大的冲击,但因为她死的时候,他还太小了,以至于而今他连她的长相也记不得太清了。伊奥斯对于母亲的了解多来自于父亲的口述,他只知道她是一个外乡人,一个来自波斯的女术士,有着深色头发和一双谜一样双眼的巫师,他知道她是美丽的、端庄的,但也仅此而已。这些年来,父亲很少向伊奥斯提起他和母亲的过往,只是偶尔用只言片语的简单片段演绎和包装成一些睡前小故事,打发自己儿子时不时出现的好奇心,那些故事像极了童话中的桥段,伊奥斯无法确定其中究竟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假。
但若说伊奥斯对她的母亲完全一无所知,也是不实际的。因为她母亲曾给他父亲和年幼的他写过很多很多的诗、儿歌和歌谣;那些诗作的底稿他父亲至今带在身边。小时候,伊奥斯经常要过来作为学习文字的材料阅读,从那些优美的辞藻中,伊奥斯感受到了自己的母亲是一位非常博学和睿智的诗人,有着无尽丰富的想象力和情怀。但不知怎的,老卡夫索却从不在他孩子面前诵读这些诗歌,甚至警告伊奥斯不要去读和记忆其中大部分的内容,说那样会让他迷乱和犯错。但是,老卡夫索会允许伊奥斯去阅读其中的一首——唯一的一首,父亲说过,那时在他们刚结婚后不久,作为才华横溢的阿契美尼德人,母亲写给他的一首情诗,老卡夫索曾对他的儿子说,这首诗是无上的珍宝,而其他的诗作则毫不重要。伊奥斯并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并向他的父亲询问,但没有得到任何答复;相反,从那时起,老人开始无时无刻不把这首诗中的词句挂在嘴边,毫不避讳地,一遍又一遍地在小伊奥斯的耳旁重复着。
甚至后来,他开始监督起小伊奥斯去一遍遍地朗读和背诵它,早晚各一次,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所以后来,伊奥斯一度认为,正是母亲的这首诗,像是魔咒一样,让老卡夫索失了魂,让他完全的疯掉了。他父亲常说:“伊奥斯,你知道吗,你妈妈她留下这首诗给我们,就是让我们去寻找其中的真相和答案,她想告诉我们的是其实她并没有真的死!伊奥斯,我相信她还活着……还活着!我相信她现在就在这首诗里所描写的那个地方——那个叫“阿卡西”的神秘国度!所以我们一定要找到那里,我们一定要把她带回来……”
当他成为少年的时候,他开始叛逆,开始记恨他的父亲:因为他认为自己终于看清了他的真容,他认为他是个懦夫,他认为他浪费了寻找仇人最好的时间,四处无目的的游荡,浑浑噩噩……那个时候,他发誓自己将会在成年以后抛弃他的父亲,离开他,并独自踏上寻找仇人和复仇的道路……一段记述记在下面:他的少年,那时他曾和父亲一起出海。领航的燕鸥穿越蔚蓝色的希尔卡尼亚海(hyrkania)的上空,那些凯斯宾族(caspians)的船员,以及那手握着船舵,骂骂咧咧的水手们,朝着他的父亲乌拉赫斯·卡夫索撇了轻蔑的一眼。在伊奥斯看来,他父亲老卡夫索刚刚那段发言,又是在犯神经了。
“我们要去的地方叫‘阿卡西’,意思是‘天空覆盖之下’!”
“天空之下?!你现在不就在天空之下吗?我们都在天空之下啊?!”一个水手拧巴着嘴唇,不屑地大声问道。
“不,‘阿卡西’不是它字面的意思。我要怎么向你们解释呢……那是一个独特的地方,一个神奇的空间;我妻子,这孩子的母亲,她死后就前往了那里,她说过她会在那里等着我们……我们要找到那个地方,我会把她从那里带回来,带回到这世上!”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哄笑。伊奥斯也摇了摇头,替他的父亲感觉到尴尬。在任何正常的旁观者眼里,这些话语突兀、混乱且可笑。更不要说,是对着那些他们刚认识不久,有着各种混不吝和暴烈痞气的乡下小伙子们谈论这些事了。那些水手们的脑子里,只有几天前在海港的旅店调戏过的风雅之女。现在,他们却要被迫听着这个讨人厌的中年人,一个不折不扣的神棍,喋喋不休地讲述着那些鬼才会相信的事——他那个不知道死了多少年的,懂些魔法的亡妻、一个神神叨叨的女术士和她留下的谜语诗,还有那个能让她起死回生的神秘之地——‘阿卡西’。
“他什么时候成这样的?”边上的一个上了年纪的船员,提起裤子,从船的边缘走过来。带着怜悯和嘲讽的口气问少年,伊奥斯能听的出来,他的言下之意就是:他父亲已经疯掉了。
“呵!谁知道呢,反正我从来不去理他说的这些……”
伊奥斯一边说着,一边靠在围栏上,灌了一口刚刚从大副那里赢来的烈酒,为了应和周围的人,少年操着刚学会的粗口,自己也补上了一句:“她死了!那女人她死了!不可能回来了!”众人的视线落在这个少年的身上,“你这老东西,还是冥顽不化……”
“放肆!那可是你母亲啊!你怎么能称呼她为‘那女人’?!我是这样教你说话的吗?!”乌拉赫斯十分愤怒地吼叫道。
“清醒一点!”伊奥斯继续学着大人的口吻,顶撞到,“我就问你,你说你能复活她,那么你最起码先告诉我她的尸骸、或者她的坟墓在哪,你知道吗?!你不知道,你甚至连她死的地方——我的老家你都再没回去过!直到今天,你连是谁杀的她都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老东西……就算哪天你真的找到了那个什么叫‘阿卡西’的地方,又真的学会了你口中那女人——那个老巫婆教你的魔法,把她自己给复活了,你真的不担心她是个长得像尸体的丑八怪吗?!好了!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你先去把她支离破碎的骨头架子找齐再说吧!”
在水手间又出现了连续讥讽的笑声。听了他儿子的话,乌拉赫斯低下了头,不再说话,只是径直走回他的水砣位。
“老妖婆!哈哈哈哈!”又有人又用谩骂的语气嘲弄。
听到这句话,乌拉赫斯·卡夫索的表情更加的凝重,他突然折返回来,一拳打在那人脸上。那人抱着脑袋倒在地上,其他的水手见状则一拥而上,把老卡夫索也撂倒,准备予以还击。伊奥斯扔下还剩一半的罂粟烟头,也冲了上来,他推开那些水手们,把他父亲从扭打在一起的人群中托了出来,拽住他的领子,喊道:“父亲!醒醒!醒醒!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放下?她死了!她死了!你要么去找那些杀她的人报仇!要么就彻底放下吧,去过正常人的生活!你浪费了那么长的光景,去找什么她诗里的线索,你已经浪费了生命,一直偏离正轨太久了!父亲!你真的疯了吗?!你真的……真的就不能放下吗?!”
老卡夫索擦去从嘴角渗出来的血,咳嗽了一下,然后用异常镇定的声音回答:“不。我不能。我会永远走下去……直到找到那地方为止。”
少年愣了一下,然后一边苦笑,一边喃喃的说:“真是拿你没办法。”说罢,伊奥斯转过头,站在自己父亲的身前,朝向那些刚刚侮辱、诋毁和伤害过他父亲的人打去……
记述结束。
多年以后,少年已经长成了男人,他也始终没有兑现少年时莽撞的誓言——而是一直留在了父亲的身边,陪着他走完他口中那个“使命”中的最后路途。因为伊奥斯知道,无论他的父亲是否真的失心而疯,他都依旧是那个深爱着伊南娜的父亲。尽管他们寻遍了整个大陆,走遍了从札格罗斯到厄尔布尔士(alborz)的所有高山,从希尔卡尼亚到霍尔木兹(hormuz)的每一个港口,从苏萨到图兰(turan)的每一片农田,却仍一无所获。
最终伊奥斯与父亲的矛盾一直存在而没有爆发,转折点发生在一个宁静的夜晚,在阿斯兰伯森林(arslanbob),老人和青年牵着马,准备在这小瀑布前架起篝火休息。由夏入秋,树林的夜晚开始刮起清凉的微风,青年带着柴火回来了。这时,水面上出现了颗颗萤火。
“快看!”老人一把揪住那青年的胳膊,“看那边,那些漂浮在水面的光点!”
“是萤火虫吧,有什么稀奇的?”
“不!不是!你仔细看,这些光点没有发光体!它们不是萤火虫,不是!”老人目不转睛,盯着那些光点,手舞足蹈起来,“我早就和你说过,它们是存在的!你却不相信我,这下你自己看到了吧!”
“嗯,是挺稀奇的……这种空心儿的虫子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年轻人不耐烦的蹲下来继续搭他的木堆。
“哎!这可不是什么虫子!这些是微精灵!微精灵!”老人的脸上泛起笑容,眼睛泛着光,冲着那些光点的方向,开始低声咕哝着什么;年轻人开始并没有理会,以为父亲又在犯神经,但是他仔细去听父亲口中念叨的词句,发现那是一种他从未听过的语言。
“你在说什么呢?”
“是微精灵语。”老人转过头说,“我在和它们讲关于你妈妈的故事!”
接着,那些光点们上下蹦跳起来,也在一闪一闪间好像回应着什么,这时候,伊奥斯才确定老人不是在说笑,也走过来,仔细端详着水面,他心中不免有些震惊,这些的确不是虫子,因为它们听得懂父亲现在所说的语言,也确实在与老人进行着某种交流。突然间,老人的目光变得更明亮了,他说:“阿卡西!”
“什么?”
“阿卡西!我知道阿卡西真正的含义了!这些古老的微精灵告诉了我阿卡西这个词的真正含义了!”
“是什么?”
“它们说阿卡西是一座古老的图书馆,非常非常的古老……难怪整个大地上都没人听说过!阿卡西是这个世界上最古老的图书馆!它是一座藏有无数知识、乃至世界本源秘密的图书馆!哦!谢天谢地,我们终于找到答案了……还有!它们说那首诗里最后的那句——‘七个伊斯特里亚’,就是我一直不理解的那句……等等……哦!对!原来是这样!那是藏在图书管里的七段经文……哦不,应该是七段故事……我们必须找到它们……”
老人露出几十年都没有过的欣慰的面容,他继续说:“七段故事组成一个完整的古卷!就在藏这座图书馆中的某个位置!什么?说清楚些……噢!是一个能够解开一切谜团的古卷!一切的谜团!噢!然后我们就可以去找你母亲的墓了,在她的墓前,读下这七段故事的内容,她就会从死里复生!她就会……”
“省省吧。”青年人开始不耐烦起来,因为他又听不懂他父亲在说什么了,“这几十年,一路上你问过多少人了,占卜师、魔法师、巫医、女僧人……对你这首诗,什么稀奇古怪的解释没有,还是省省吧……”
火被点燃,微光们飘进树林里消失了,青年坐了下来,面露困意。
“我劝你赶快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我还要陪你继续在这森林里面闲逛……”年轻人背对着老人躺下。
老人走过来,猛地把他拽了起来,说到:“别不耐烦!听着!小子,这一次你必须陪我去找到这座图书馆!这一次!我们就快接近终点了!”
年轻人把他父亲的手扯开:“你真的是越来越不可理喻!海洋、山涧、田野、深林……我陪你走了多少地方……都是白去了吗?现在你又要去找什么图书馆?!你真是越老越疯的老糊涂!明天,出了这森林我们就分道扬镳吧!”伊奥斯怒气冲冲地回应。
“你敢!”
“我怎么不敢?我已经长大成人了,也想要有自己的生活!你有过你的女人,而且一辈子都被她牵着魂儿似的发疯,你就不许我也去找找也让我失魂的可人吗?就不许我也去寻找自己的女人吗?我没必要为你得那个死了那么久的女人继续守灵,我要找片田安定下来,娶妻生子,你要是愿意跟我一起来住,我随时欢迎;但你要还是想去继续找你那摸不着边儿的图书馆,那么随你!你自己去,我可管不着你。”
老人突然哽咽了,他盯着他的儿子看了许久;沉默片刻,他缓缓地走向挂在马身上的褡裢,取下他的弩,扔给他的儿子。
“那你就在这儿杀了我。”老人说。
“你又在发什么疯了?!”
“不,我没有。”老人扑通跪在地上,他的声音十分镇定,“因为那一天,我就是用这把弩,杀了你妈妈。”
时间在这一刻停止了。老人还跪在那儿,只是低下了头,他的神情凝重,像是一位正在等待着审判的罪人。青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他面露惊恐地凝视着他的父亲老卡夫索,仿佛感觉自己是第一次这样清晰地端详他父亲的面庞,那老朽的容颜之上,是那些被岁月和时间生生雕刻出的褶皱,还有那双低垂的双眼,那些纹路,以及眉间挤出的肌肉;那一瞬间,伊奥斯感觉到,他好像完全的不认识他眼前的这个男人是谁。沉默许久,他终于开口问道:“你……你在说什么?!”他的声音中带着颤抖。
老卡夫索抬起头,看着他的儿子。
“是的,你没有听错……你以为我疯了,老糊涂了,或者你以为我在说笑……”我多希望我是啊,但很可惜……我没有。”老人低声说道。
伊奥斯怔在那儿,一动不动,此刻他能够感受到,他父亲不太可能是在和他说笑。时间仍然凝固在那儿,伊奥斯并未问更多的问题。
“那天,其实我并没去砍柴……”晌久之后,老卡夫索先开口了。那声音低沉中带着沙哑,仿佛是在忏悔。
“我和你们告别,和你还有你妈妈……在那之后,我就进了那片林子,和早已在那里等候我的几个人会合了……”
老人的手开始颤抖起来,然后举在面前,头歪向一边,轻轻碰了一下自己的眼睛,像是想要掩盖自己已经湿润眼眶的事实。伊奥斯则下意识的摇着头,不愿继续听下去。
“那些人递给我那件黑袍——就是你总告诉我你在噩梦中看到的那个人,那个你记忆中走在最前面的‘黑衣人’身上穿的那件;是的,那人就是我,我就是你仇人中为首的那个……我披上了那件衣服,然后拿出了这把已经准备良久的泰西比乌斯弩(ctesibius crossbow)。我同他们绕过那片树林,兜了几圈,走了些平常人不会去走的山路,最后绕回村子……接着,我们就径直走向你和你妈妈这边,但我来到她的面前,就放出了那致命的第一箭!它不偏不倚的射中了你母亲,接着……那些人就一拥而上,跟在我后面杀死了她。”
伊奥斯已被无法用语言所表达的震惊所吞噬,依旧沉默不语。他缓缓举起了一直握在手里的腹张弩,对准了他父亲,泪流满面。
他嘶吼道。“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
“因为那时的我……那时的我,认为我自己是在做一件我必须做的事……我那荒谬且悲惨的一生中唯一重要的事……”
“唯一重要?!甚至比你妻子的生命还重要吗?!”
“不……是我错了。”老人的声音依旧平静,一字一句,清晰可辨,“我做错了一切,伊奥斯……我搞砸了一切……无数的人因我而死,而当我决定赎罪的时候,他们却告诉我,一直以来我要找的那个人找到了……那个我要杀的人,已经被他们找到了……”
“是妈妈吗?她是你的仇人吗?!你为什么要杀了她?!为什么?!”
老人没有回答,而是接着自己刚才的话,继续说着:“他们告诉我可以去动手了……按照我的要求,我要亲自动手……那一刻我等了很久,我……”老人突然哽咽地说不出话来,缓缓地低下头,双手攥拳,放在额头上,接着逐渐地匍匐在了地上,失声痛哭起来。
“啊!请……请原谅我,伊南娜……啊……原谅我……我错了……”老人抽泣着。
“为什么……”伊奥斯在颤抖中已难以站稳,他的膝盖一软,瘫跪在地上,泪眼模糊,“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
星空注视着森林、小溪和瀑布边上的小帐篷,流水的声音渐渐压过了他们的哭声。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良久之后,老人停止了哭泣,重新跪立直身子,整理衣襟。
“动手吧……”他说道,“为你的母亲报仇吧……”
“不!再你告诉我一切之前,你不能死!快说!说!”
“我不会说的,我死以后,你要继续去寻找这一切的答案,关于你母亲的真相,关于我的真相……关于那首诗,以及那首诗中所有的真相。”
“不!我要你直接告诉我!告诉我!你为什么杀死她?!你和母亲之间到底有什么过去?!究竟是谁?!”
“‘阿卡西’里会有记载的。”
“不!你别想得逞,老东西!你现在不说,我也就永远不会再去寻找答案了!”
听到这句话,老人的目光又从他儿子的眼睛上渐渐向下扫去,望向远处的草丛,那些远去的微精灵的光仍在那些昏暗的角落中时隐时现,他叹了口气:“好吧,我只能告诉你……在我遇到你母亲以前,我是一个马其顿的士兵,后来我成了逃兵,到处寻找栖息之地;我在救了你妈妈以后,和她相爱,然后我们一起隐居到了你出生的那座巴克特里亚的小村庄里,为了躲避世俗和战火……为了享受宁静……但我的内心中,仍有一处不灭的火,一个危险的想法,一个不愿放下的执念……然后我把它点燃了,再然后……我就眼睁睁地看着它吞噬了我生命中的一切。”
“我没有听懂……”
“好了,不要再问了,动手吧……就在这儿,结束我的生命,我就可以赎罪了……”
“不!告诉我真相!告诉我一切!然后我才准你去死!”
“不,我不会说的,因为我自己知道的并不比你多多少……我对你母亲也一无所知,我也对发生过的所有事情同你一样充满着不解与迷茫……所以,如果我死了,你一定要替我继续去找到那个叫‘阿卡西’的地方——那座图书馆,那里记载着关于这一切的答案……一切的答案,所以现在你问我又有什么用呢?我什么都不知道……倘若我知道,我又为何用尽半生去寻找那个地方呢?”
伊奥斯苦笑了一下:“我明白了……难道这一切真的是你发疯的结果?难道这一切都是你编出来骗我的,只为让我去找那根本不存在的地方?!”
“混账!你怎能说出这样的话!”
老人掏出他妻子写给他的那些诗作,把它们举过头顶,用力的向身前划去。“伊奥斯!你给我记住,那首诗是你母亲在死前最后嘱托我的!她早就预感到了自己的死亡,在那之前,她就嘱托我,不……更确切的说是要我确保一件事——确保你能够记住、熟练的背诵这首诗,然后用一生的时间去寻找它的答案!是的,这就是你母亲的遗愿!唯一的遗愿!所以,这些年来,不是你陪着我,而是我陪着你!因此,你不可拥有常人的生活!因为你的生命为寻找这个答案而生……这是你唯一的使命……好了,我要说的所有事就是这些,动手吧……”
说到这里,老人闭上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张开了臂膀,涨红的脸也趋于平静,仿佛视死如归,从容地等待着死亡的到来。无论伊奥斯再怎样继续逼问,老卡夫索都不在说任何一句话。于是,伊奥斯擦去眼泪,再次举起了手中的弩,重新对准了老人。此刻,在这个绝望的年轻人的脑海中,开始闪过一个个过往的画面:父亲背着年幼的他,行走在山里,教会他一首一首的儿歌;父亲为了给他摘果子,从阿月浑子树上摔下来,摔断了腿……;父亲为了教会他使用剑,一遍一遍的重复着动作;父亲为了寻找那首诗中的线索,问遍了大大小小的村庄和城镇,走遍了无数的海港、山涧、田野、森林……
年轻人缓缓地放下了弩,他的眼睛里眼含热泪:“你是个罪人,你会死的。”他说,“但不是现在……”
老人震惊的凝视着他的儿子。
“听着!你的使命还没有结束呢,老头。我同你已经在这广袤的大地上游历了那么多年了,如果这世上真有那样一座巨大的图书馆,我想我们早就应该找到了,即使不知道它的位置也至少应该听说过它才对。但是直到今天,我们才只是刚刚知道了它的存在……或许……”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那诗里所有地方你都去过了,但唯独沙漠还未造访……”
一切正如发生在“此岸”的本体——奥莱克西和纳迪纳普利的事情一样,他们在“彼岸”的投影——亚历山大,最终也走进了沙漠,并死在了里面。
经文注解:
yios kafsoxyla,本作主人公,yios是希腊语儿子的意思,kafsoxyla是樵夫的意思
inanna,起源于苏美尔语,nin(“女性”)-an(“天”或“安努神”)-a(k)(属格结尾),意为“天女”或“女性的安努神”的意思
vrachos,希腊语,意为岩石
paropamisadae,是亚历山大时期在现代阿富汗和巴基斯坦的一个酋长国,主要与阿契美尼德的珀鲁普拉桑纳省(parupraesanna)重合
artabazos,希腊语:Αpt?βaζo?;生存于前四世纪,为一位波斯阿契美尼德帝国的总督,在阿尔塔薛西斯三世时期曾发动叛乱,但之后重回波斯帝国,在大流士三世时与马其顿亚历山大大帝对抗,最后投降亚历山大
oxyartes,是巴克特利亚贵族,首度出现于史籍中是贝苏斯手下的其中一个督办,他当时伴随贝苏斯撤往粟特的路上,后归降亚历山大
water mountain,即兴都库什山,hindu-kush,一些学者认为这个名称来自阿维斯陀语,意为“水山”
candys,作为游牧民族的波斯人更懂得创新,他们十分善于吸取外来民族的服装特色,candys是最具代表性的服装,其袖子呈喇叭状,内里搭配紧身套头衫,下着宽松的裤子,这正是服装史上最早出现完全的衣袖和分腿的裤子
hyrkania,即里海,在希腊和波斯的古典时代,这座海被称为hyrkania海,取自古波斯语verkana,意思是“狼之地”
caspians,即caspi,里海人种,主要分布于里海东南与高加索
alborz,厄尔布尔士山脉,名字源于hara barazaiti,是祆教的主要经文-波斯古经中提及的一座传奇山脉
hormuz,即霍尔木兹海峡,是连接波斯湾和印度洋的海峡
turan,是波斯语中对中亚的称呼,本意为图尔人(tur)的土地
arslanbob,中亚森林,位于吉尔吉斯斯坦境内
ctesibius crossbow,即腹弩,是古希腊人所使用的手持弩,一世纪希腊知名工程师希罗的着作《弓弩武器制造法》(belopoeica)是目前保留最早腹弩的记录,当中这又来自另一位更早的希腊工程师泰西比乌斯(ctesibius)的描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