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春庭再次有意识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窗帘紧紧合着,阳光照不进来,屋里和黑夜无二。
扯一下胳膊,带动得腰酸背疼。她伸手探下去,倒吸一口凉气。
果然肿起来了。
宋春庭不是什么纯情少女,这些年各种玩具都尝试过,但还是经不起谢淮楼疯狗一般的进攻。
宋春庭合上眼,该死的狗东西。
哭起来楚楚可怜,眼泪和玻璃珠似的,真做起来又像是狗。
宋春庭睁开眼,天花板上出现几颗飘忽不定的星星。
她挥了挥手,带动一阵酸疼,干脆泄了力气,胳膊和手腕啪掉在枕头上。
枕头上一点温度没有,显示人已经离开一会了。
宋春庭庆幸地想,还好人不在。如果在的话,她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一夜荒唐,事情朝着不受控制的方向发展,而她确实享受了这个过程,总不能提上裤子不认人。
下了这张床,她还是要和谢淮楼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
床头柜上的手机“嗡嗡”响了两声,宋春庭叹了口气,像条半死不活的泥鳅往下缩,头藏进被子里。
上完课的谢淮楼站在餐厅柜台前,举着手机,皱着眉头。
柜台后面的老板理了理自己刚烫好的爆炸头,想让它看上去更蓬松。
“小帅哥,你想好了没啊?要吃什么?”
电话响着,依旧没有人接。
“我……女朋友不接电话。”
这个称呼说起来还有些拗口,主要是在于“名不正,言不顺”,可谢淮楼喜欢这种自欺欺人的喜悦。
从小到大,谢淮楼的世界只想有宋春庭一个人。
外界给他们的定义是“抚养关系”,而他却从不愿意接受。
宋春庭不是养大他,只是陪着他长大而已。
他对宋春庭的了解,不比她对他的少。
他知道她喜欢独来独往,不喜欢任何羁绊。
她打雷的时候,喜欢关灯看恐怖片。
她讨厌吃单一的食物,因为那样太过无聊。
她不开心的时候,会把自己埋在被子里憋气,体验濒死的感觉,通过极限让自己开心起来……
电话自动挂断了,谢淮楼抬起头对上老板娘臃肿的双眼皮,眼皮下的两颗黑眼珠子大的吓人,里面充满了好奇和八卦。
“女朋友不接电话?”
老板娘揶揄道。
“哎呀,年轻人吵架没事,哄哄就好啦。”
老板娘冲他眨眨眼。
谢淮楼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女朋友”这个称呼,默认的态度依旧藏不住窃喜。
一切都该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宋春庭讨厌羁绊,可是她接受了他。
一个被理所当然抛弃的孩子,却有世界上所谓最狠心的宋春庭爱着。
应该要变好的。
“谢谢。”
“我要一份芋头焖饭和排骨汤,打包带走。”
老板娘流利地记下菜单。
“芋头饭还要等一会的哦,小帅哥。”
宋春庭还在睡吧,谢淮楼希望是这样。
“没关系。”
“一共58,扫码付款。”
芋头放在煲中和米饭融为一体,裹着猪油的香滑,激发出米粒中的醇厚。
阵阵米香中,谢淮楼想,回去是会挨一巴掌被赶出家门,还是……会像他期待一般?
眼前尽是黑暗的时候,恰恰是等待破晓的时刻。
无法呼吸,回到混沌,一切皆空。
宋春庭掀开被子的一角,没有光,但有空气。
她想好了。
手机还在原地,宋春庭撑着胳膊起来,拿过手机。
未接来电彻底被忽略,细长的手指点开电话簿,划到最底下,点开许多年都未碰过的号码。
如果号码过期了,如果号码换主人了……
某个瞬间,宋春庭的脑中闪过这样的想法,或许是愿望,这种认识带来了慌乱。
愿望总是要落空的。
电话被接起来,声音经过多年的沉淀还是不免带上岁月的沧桑。
宋春庭的喉头好像被上了一把锁,锁头沉重,箍得她喘不过来气。
不然,自私一点算了。
可是谢淮楼才18岁,他反悔的话,原本还算的上美好的时光,转眼会变成霉菌,粘连在两人之中,抹不掉的恶心。
“你把谢淮楼带回去吧。”
对方沉默了。
“出什么事了吗?”
“我们睡了,我没法再养他了。”
“好。”
如同接受谢淮楼的那个瞬间一般痛快,送他离开也不过是一个“好”字。
宋春庭挂了电话,重新缩进被子中。
谢淮楼,你怎么还不回来?
谢淮楼有许多地方像宋春庭,比如固执。
也有许多地方相差过大,比如耐心。
谢淮楼跪在床头地板上,两个胳膊肘轻轻放在床上,在松软的被子上压出两个窝儿。
他知道宋春庭没睡着,宋春庭也知道他回来了,还知道他买了芋头饭。
两人一个乐意装,一个乐意看。
宋春庭憋在被子里,五味杂陈。
最终忍不住,掀开被子,两只眼珠向上拂。
谢淮楼“扑哧”笑出声,与想象中略有差距,害羞的人居然是宋春庭。
“笑屁啊你。”
居然只是骂他两句,出乎意料。
谢淮楼还是笑,宋春庭紧闭的两瓣唇动了动,表情别扭。
谢淮楼凑近一点,又一点,他喜欢宋春庭这种不自然。
又可爱,又别扭,和她平常下一秒要升天的感觉不同。
现在的她足够真实,是能被拥入怀的真实。
谢淮楼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他压上来,宋春庭用手推他。
谢淮楼可以把宋春庭完全纳入怀中,他用双肘撑住床,以免压着宋春庭。
“喂,你要干什么?现在是大中午,你少给我发情!”
宋春庭的两只手在谢淮楼的胸膛上捏了两下。
正中红心。
谢淮楼“嘶”了一声,还是没有起身。
“你掐的我好疼。”
又来这招,他到底听没听过狼来了的故事。
想是这么想的,但宋春庭还是松开了手,两手慢慢抓住他t恤的两边。
“谁让你总这样,你活该!”
一点甜头,就能让谢淮楼开心。他放松了重量,轻轻压在宋春庭身上。
“可是你也很开心啊……”
狗东西。
宋春庭不会口是心非,反驳都无法反驳,她掐住谢淮楼腰边的软肉,两根手指一旋。
谢淮楼从床上弹起来,捂住腰。
顾贝起身靠在床头,轻蔑地看着谢淮楼。
“让你得瑟。”
谢淮楼的鼻头皱起来,眼底下两片红。
宋春庭怀疑,他是不是哭太多了,眼底下才会如此轻易的变红,像……两团永远不会消散的晚霞。
谢淮楼低下头,掀开自己的衣服,身上也红了。
“真的啊,你昨晚一直抓我的肩膀。”
他转过身,背对着宋春庭,露出后背。
果然有几道抓痕。
“靠!”
“现在你承认了吧?”
以前怎么不知道,她养了个反咬一口的流氓。
“我不管。”
谢淮楼眼神熠熠。
“你要对我负责。”
宋春庭翻了个白眼。
“谢淮楼,你说什么烂台词?以为自己是从二十年前的偶像剧里钻出来的吗?”
谢淮楼的眼神流连在宋春庭露出来的胸口,上面的星星点点都是自己的杰作。
“还有……”
宋春庭把被子往上拉了拉。
“老子本身就已经对你负责了。”
“我说的不是这种负责。”
说到这个话题,谢淮楼的底气变弱了。
在他未成年前,所有的一切都是由宋春庭负责的,包括开销。
谢淮楼没问过宋春庭,但是有多嘴的人曾告诉他,他的抚养费也是来自于宋家。
宋奶奶收租的钱,宋春庭赚来的钱,有一部分都用来养他了。
宋春庭见他低着头沉默,反而有些不适应。
“喂。”
“嗯?”
“帮我拿件衣服,我要起来吃饭,芋头饭再放就不好吃了。”
谢淮楼点头,转身走到柜子,蹲下打开抽屉,拿出一件睡裙。
“还要内裤。”
谢淮楼扭头:“可是……”
宋春庭皱眉,他在扭扭捏捏什么,睡都睡过了,看都看过了,甚至亲都亲过了。
他拿个内裤在那扭捏什么?
“不穿比较好。”
“嗯???”
谢淮楼把睡裙拿过来。
“我早上去上课前,检查过了,她……肿了,穿内裤会磨的疼。”
一句话惹了宋春庭两次。
她抬个胳膊都疼,他居然还能去上早课。
而且,他居然趁着她睡觉检查。
宋春庭拒绝了谢淮楼想要帮助她的急切,抬手套睡裙时,扯到后背的筋,疼得她龇牙咧嘴。
为什么要在地板上?
“谢淮楼,其实你是变态吧。”
谢淮楼没有犹豫,点了点头,甚至带上了毫不掩饰的自豪。
当变态有什么不好?
当变态能被宋春庭当成宝贝,能被她呵护着成长,能在成年后再次睡到她身边,当变态才好。
宋春庭眼角有点酸,她缓缓抬起两只胳膊。
“抱我,我腰疼。”
谢淮楼甘之如饴。
宋春庭的鼻尖抵在谢淮楼的脖颈处,闻着他身上的味道。
两人在一起生活太久了,彼此的味道混合一体。
他带着她的味道,她也带着他的味道。
宋春庭的心塌陷下去,松软的泥土开始把她掩埋。
“谢淮楼。”
她的呼吸热热喷在他的大动脉处,血液流淌的热,有她的温度。
“嗯?”
“其实你不让我穿内裤,是为了方便做吧?”
宋春庭看着,晚霞布满他的脸。
妈的,有点想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