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辱的泪水从少年那双秋水剪瞳的眼尾滑落，极致的恨意燃烧着他整个身体。
他恨！
谁都没有注意到他的瞳孔里的光慢慢消散，一丝丝血红渐渐染红整个黑瞳，与此同时，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浮出缕缕黑烟。
原本明亮的巷弄也被一大片乌云遮盖，环境光肉眼可见地弱了起来。
“鬼气？”堇方察觉到不同的气味，惊呼出声：“怎么会有这么浓郁的鬼气？！”
“青天白日的，这方天道究竟怎么了！都这样了，竟然都不劈雷！”
“灵气这么稀薄，鬼气倒是充裕！天道究竟要做什么！”
堇方跳脚，张嫣然听得云里雾里的。
但她看得很清楚。
那被打得要死不活的少年竟然站起来了，四肢扭曲，但他仍旧无知无觉。
他像捏橡胶人偶一样，将自己断裂扭曲的四肢慢慢扳回了原来的位置，关节捏得咔咔作响，这副场景都极度诡异！
老五惊惧地瞪大了眼睛，诡异的力量禁锢着他整个身体，他动不了，他张不开嘴，只有背后的冷汗接连不断滑落。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将他整个笼罩！
他……他不是人！
怪……怪物！
少年似乎修补好了身体，他活动了一下脖子，看都没看老五一眼，一只纤细白皙的手直接穿透了老五的胸膛，将老五的心脏直接抓了出来，捏在手里。
老五失去心脏，身体轰然倒塌，胸前的大洞似乎才反应过来汩汩流着血。
他张张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流了一地的血，最终不甘地瞪着眼死得不能再死了。
少年一把捏碎心脏，蹲着身体，嫌弃地用老五的衣服仔细地擦着手上的血迹，直到完全看不见血了，才重新站了起来。
“出来。”
他声音冰冷。
张嫣然很坦然地站了出来，还不忘把老三提了出来，她道：“这个你要不要一起杀了？”
她注意到少年清澈的黑瞳已经全部变成了诡异的红瞳，身体还在不断冒着黑烟。
少年没有理会她，抬手将老三吸了过去，一把捏碎了老三的心脏。
可怜的老三还在昏迷中就被杀了，连杀他的人是谁都没有看清。
堇方太好奇外面的情况了，它跺跺脚，屈辱地开口：“喂，疯女人！我同意了！快让我看看外面出什么事！”
张嫣然给它打开窗户，问道：“他这什么情况？”
堇方激动地捧着窗户，像看见什么稀奇的玩具。
听见张嫣然的问话，它没有回答，而是滑动着窗户，跟随少年的行动一路看了过去。
只见少年手一招，正在抽烟的男人直接被他掐住了脖子，另一只手穿透男人的身体，将他的心脏碾碎。
男人眼里的惊惧还没消散，已经没命了。
少年一步一步向巷口走去，将守在巷口的人通通吸进巷弄，一手一个，直接捏爆其中两个人的心脏。
最后一个人惊恐之下，连忙从裤兜里往外掏东西，只是他掏到一半，就被少年洞穿了身体，他拽在手里的东西掉落在地。
慢慢滚到了张嫣然脚边，是一只瓷瓶。
张嫣然捡了起来，正准备打开。
堇方连忙阻止：“别打开！你会激怒他的！”
张嫣然的手顿住，将瓷瓶收进掌心。
“他已经不是人了。”
“你看见他身上的黑烟了吗？那是鬼气。只有恶鬼才有这么浓的鬼气，凭你现在是打不过他的。”
“先稳住他的情绪，青天白日下，他待不了多久。”
张嫣然看着少年，红瞳，黑烟鬼气，似乎都在彰显着他就是恶鬼，可是他偏偏有影子，有人身。
活人身，恶鬼魂？
少年诡异的红瞳盯着张嫣然，似乎在犹豫要不要杀她。
鬼气这东西听名字就知道不是好东西，随着少年的走近，森冷浓郁的鬼气让张嫣然有些不舒服，她皱着鼻子，心里倒没有害怕。
哪怕他当着她的面杀了六个人。
“当真恶鬼？”
张嫣然平静地看着少年，吐出一句话。
“疯女人！你别激怒他啊！你打不过他的！盛怒下的恶鬼能直接变成修罗屠城，到时候别说你了，就是这方圆几十里的人都得死。”堇方着急道。
它的小命跟她连在一起啊，她死了它也活不了！
少女澄澈的眼瞳倒映着少年此刻的模样，凌乱肮脏的短袖和四角裤，猩红的瞳孔和肉眼可见的黑烟，满身的血迹，浑身的杀意。
黑云在他头顶汇聚，隐隐有雷声作响，似乎在酝酿雷霆。
天道？
堇方赶紧调整窗户角度到云层。
恶鬼？
这个词似乎碰触到了他的记忆。
满目的红，男人的嘶吼，女人的哭泣，狂风暴雨的夜。
“怎么死的人不是你啊！”
“救命啊！”
“杀了他！”
“怪物！”
“魔鬼！”
“快跑！”
少年突然大叫一声，痛苦地捂着头，双手使劲敲打着脑袋。
一片混乱嘈杂中，突然出现了一个白裙子的小女孩，她懵懂无知地拿着棒棒糖，无知无畏地站在他面前，看着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哥哥，你真的是恶鬼吗？”
“你流了好多血啊？痛吗？要吃糖吗？”
“妈妈说吃了糖就不痛了。”
她将她手里的真知棒递给了他。
记忆中小女孩的身影和眼前的女孩慢慢重叠。
少年的仰起头，双眼蓦地流出一行血泪，他哑着嗓子，声如破铜罗。
“我好痛，我要糖。”
他话出口，不仅张嫣然惊讶，堇方也是瞪大了眼睛，它仔细观察少年的情况，发现他自己的魂竟然在压制恶鬼。
怎么回事？
一体两魂？
太奇怪了！
见张嫣然还愣着，堇方催促道：“你快给他糖啊！你不是有吗？”
“他在反抗恶鬼，你得帮他！不然我们都死定了！”
“怎么帮？”张嫣然能清楚地看见少年瞳孔里的挣扎，黑丝与红海交织，绚丽又危险。
“你傻啊！他不是说了吗？给他糖啊！”
张嫣然从校服口袋里掏出一根棒棒糖递到少年面前。
这糖还是周思一给的，她随手放在了校服口袋里，竟然还有这种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