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的大宝，都怪姐姐太用力了……”
    听到唐果自责的话，治愈魔法师一边施法一边安慰道：“从表面上看，食铁兽的内脏破裂是黑色物质被牵引出体外导致的。然而实际上，黑色物质一进入食铁兽的体内，就开始对各脏器产生恶性影响了，只不过在最后才爆发出来而已。”
    他拨开食铁兽浓密的毛发，露出布满出血点的粉色皮肤。
    “真是恶毒的东西！”唐果气愤地握紧双拳。
    治愈魔法见效很快，食铁兽被柔和的绿色光芒包裹住，呼吸变得平稳均匀，身下的血迹没有再扩大的迹象。
    它小山一样的身体趴在地上，肥厚的脚掌微微颤动了一下。唐果自然注意到了这点动作，立刻欣喜地凑上去。
    “大宝，你还好吗？”
    “嘤……”食铁兽嘤咛一声，缓缓睁开眼睛，眼珠泛着红光。
    这时，人们注意到了一件奇怪的事。
    “食铁兽的颜色怎么没有变回去？”巴里特有些疑惑地说。
    “难道是黑色物质没有清除干净？”治愈魔法师的目光落在食铁兽的后颈处，突然眯起眼睛，试探性地伸出手，“这是……”
    只有几名骑士关注的风镜空间内，黑熊们似乎是觉得累了，张开嘴巴喘着粗气，纷纷瘫倒在地上。
    “它和黑熊群建立了某种连接，那股的特殊力量正在流入它的体内！”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治愈魔法师瞪大眼睛，一脸震惊地说，“我的魔法已经失效了！”
    “嘤呜……”在食铁兽大宝发出这微弱的叫声后，呼吸突然停止了。
    治愈魔法师深吸一口气，缓缓垂下手臂，然后说出了医者最不想说的那句话：“十分抱歉，我尽力了。”
    唐果眼里噙着泪水，哭喊道：“不可能的！大宝！坚持住啊！唐肃哥哥肯定能治好你！我这就带你回去！”
    她想像之前那样，把大宝抱起来架在肩上。
    “那样就太晚了。”莫歇制止了她，轻声说，“而且你随意移动它，只会让它受到二次伤害，伤势更加严重。”
    “那怎么办？难道你要我眼睁睁地看着大宝死吗？！”唐果用不轻不重的力道挥开了莫歇的手，声音在哭泣中逐渐变得支离破碎，“它是我最好的朋友！”
    [它是我的朋友！]
    莫歇动作一顿，眼前突然浮现出从未见过的情景。
    阿瑟斯用满含怒气的眼神瞪视着他，骤然提高的声音在空间内回荡。
    这是原身的记忆吗？可惜现在不是关注这些的时候。
    他眨了眨眼，意识立刻回到现实中。
    他没有再解释什么，唤出十颗玲珑珠，以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速度绘成一个巨大的术阵，足够把在场的所有人和风镜空间都包含在内。
    瞬间，人们停住了动作，表情凝固在脸上，像是时间静止了一般。
    而他们的周围，山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唐果抹去眼泪，吸了吸鼻子，“你做了什么？”
    她从没有见过这种法术，不单单是限制生物的行动，还有他们的生理机能。
    身边这位施展治愈术的魔法师，失去了呼吸和心跳，不知道是否还活着。
    莫歇神情平静地说：“接下来我要做的事，请唐小姐务必保密，这是我救它的条件。”
    “你能救大宝？”唐果满脸的不可置信。
    “嗯。”莫歇走到食铁兽身边。
    “那就拜托你了！”既然相信过他一次，就能相信第二次。唐果立刻让开位置，摇头摆手表现得十分恳切，“我会保密的！就算打烂我的嘴，我也什么都不会说的！”
    巫力无法对那股黑色的力量产生影响，这是莫歇早就知道的事。
    当时如果不是冰露施展出封印魔法，赞德拉也不会恢复神志。
    他的治疗方案，是先让食铁兽的身体恢复成健康的状态，然后再在生机的滋养下，主动吸收天地间的灵气，增强炁力，直到可以抵抗黑色力量的程度。
    于是莫歇控制玲珑珠，在食铁兽身上绘出三重术阵。被柔和的光芒包裹住，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食铁兽就重新有了呼吸和心跳。
    这显然比治愈魔法要管用许多，食铁兽的身体状态彻底稳定了下来。
    唐果重重地松了一口气，“真是吓死我了。”
    她毫不掩饰打量的目光，在莫歇身上游移。
    成熟稳重的言行举止，远超常人的认知以及熟悉的力量……他绝不可能是一个普通的孩子。
    他究竟是谁？
    随着灵胎越来越活跃，浓郁纯净的巫力在莫歇身后凝聚成型。
    至高巫师的境界，是触及到至高位存在的一道门槛。
    之前的巫力藤蔓已经足够粗壮，现在的则必须要用“庞然巨物”来形容。
    它们不再是单独的个体，四五根缠绕在一起，生长为柔软而又坚韧的参天大树。藤蔓前端不断延伸，在半空中开枝散叶，形成茂密的树冠。倾洒下的莹绿色的光点，温柔地落在莫歇和食铁兽的身上。
    “嘤！”食铁兽突然翻了个身，四脚朝天，胡乱地扒拉着什么。
    就在这个过程中，它身上多余的黑色也在逐渐褪去，露出了原本黑白相间的色块。
    唐果双手抱拳，彻底心服口服，“妙手回春啊，莫师傅！”
    “我没做什么，是它自己战胜了那股力量。”说完，莫歇收回力量，藤蔓巨树和玲珑珠顷刻间消散在空气中。
    唐果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不，不，您做得实在是太多了！您太谦虚了！”
    莫歇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术阵消失，巫术解除，人们重新行动起来，面上表情各异，生动而鲜活。
    “既然大宝的身体状况已经稳定了下来，我们就回去休息吧！”唐果头脑灵活，一下就看出人们没有刚才的记忆，于是直接终结了话题。
    巴里特点了点头，“嗯，罗盘显示第二轮挑战完成了，我们确实该回去好好休整一番。”
    “走。”亚特博尔格淡淡说。
    几百人的队伍原路返回，队尾坠了个黑白色的大蘑菇，看起来有些滑稽搞笑。
    [你刚才……是不是用巫术了？]
    阿瑟斯再次当着亚特博尔格的面使用了心念沟通。
    [嗯，两个小巫术。控制了你们的行动，并且对你们的意识和记忆造成倒退效果。]
    这正是霜冻苔原遗迹里，那头曾为巫师的龙使用过的巫术。
    [我敢肯定，父亲已经发现了。]
    阿瑟斯的尾音有些颤抖。
    [没关系，这是迟早的事。]
    和他相比，莫歇显得很平静。
    队伍前方，亚特博尔格低头看了眼自己完好无损的双手，然后微微转头，用余光注视着莫歇。
    蔚蓝的天空中，位面裂缝旁边，果不其然又出现了一个黑色的球体。
    回到唐门后，唐门门主唐义礼举办了一场庆功宴，让唐义虎、唐皋和唐果带着远征军团众人去山里抓鸡来吃。
    远征军团的人哪里见过浑身漆黑的鸡，犹豫了很久才下手抓。
    鸡名“乌骨鸡”，平时以敞放自由觅食为主，羽毛、皮肤、骨肉和内脏都是黑色的，肉质鲜美，营养价值高，是蜀地的特产鸡种之一。
    酒足饭饱之后，又到了互相道别的时间。
    唐义礼语重心长地说：“诸位明日启程前往辛氏商会，路途遥远，注意山中顽匪，不必急于赶路，安全抵达最为重要。”
    “多谢门主提醒。”平时滴酒不沾的亚特博尔格，难得小酌了一杯，一双湛蓝的眼睛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更加透亮。
    唐义礼笑着举起酒杯，“无需客气，再来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