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王对这位女子并未多做介绍,将人打发到于侍妾生前曾住的听雨斋后便抛之脑后了。
沈幼安默契地没有多提。
当翊王让人将赏赐搬回扶云院时,沈幼安这才发现翊王从宫里带回来的赏赐大都是皇上赏给她的。
金银玉器,珍玩墨宝,青花丝绸,一应俱全。
最夺目的当属那顶极尽奢华的凤冠,上面镶嵌了上百颗红宝石和数以千计的珍珠,下面遍布金胎点翠,在烛光下耀目至极。
饶是见惯了好东西的沈幼安也倒吸了一口凉气。
最上方镶嵌的那颗东珠甚至比容妃头上戴的那颗还要大。
对上她惊讶的眼神,翊王解释道:“鼠疫一事,王妃当属头功,父皇这是论功行赏。”
原来翊王将功劳给了她,难怪皇上赏了她这么多东西。
“明日一早,你随我进宫谢恩。”
“是。”沈幼安应道。
除了凤冠外,皇帝还重新赐了她一身王妃吉服,比之前成亲时赐下的那套更加奢华,看到上面金光闪闪的金丝线她就知道这身衣服重量不低。
一想到明天她要头戴凤冠,身穿吉服,她就有些头大。
“你的信我已经看了,府上可还有红薯?”
沈幼安点头,拿了几个红薯,又让人将院子里的红薯苗抬了进来。
顾明礼不愿意上报红薯一事,沈幼安便让人给翊王送了书信,她在信中详细介绍了红薯和玉米的来历,种植方法以及产量。
大燕向来重视农桑,她相信翊王一定会想办法推广这两种新作物的。
“王爷看,这就是红薯,我们主要吃它的根茎,妾身已经让人烤上了,一会我们就吃烤红薯。”沈幼安说着又指了指红薯秧苗,“这是红薯叶,也能吃。可以切碎了和面做窝窝头,还可以放黄豆酱清炒。”
“咕噜噜……”
她给自己说饿了。
捕捉到沈幼安眼底的窘迫,翊王嘴角噙出笑意,“先摆饭。”
翊王吃到烤红薯时的惊艳不亚于顾明礼。
他一连吃了三个才满足地放下了勺子,“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东西!”
若能在全国推广,大燕百姓就再也不用饿肚子!
当晚,他便带着兴奋入睡了。
第二日,翊王上朝前嘱咐秋月让沈幼安多睡会,他下了朝再让人回来接她。
沈幼安一觉睡饱,由春华春月服侍着梳洗更衣。
待她装扮整齐时,脖子已经压断了半截。
真沉啊!
进宫的路上,沈幼安心怀忐忑。
她嫁进翊王府一年多,这还是头一次见皇帝,说实话心里多少有些紧张。
好在她一下马车就在宫门处看到了翊王的身影。
“来。”马车停稳,翊王对她伸出了手。
沈幼安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由翊王扶着下了马车。
二人一路行至御书房,等大太监通禀完才被宣进殿。
进殿前,翊王握了下沈幼安的手,“不必紧张。”说完便松开她,率先进了殿。
沈幼安立即跟在翊王身后。
御书房内散发着淡淡的龙涎香,太监们一丝不苟地候在两旁,无端地给人压迫感。
沈幼安一路低着头,丝毫不敢乱看。
直至身旁那道青色的身影停下来,她才止住脚步,跪拜行礼。
“儿臣见过父皇,恭请父皇圣安。”
皇帝眼皮未抬一下,放下朱笔对二人道:“起来吧,这里没外人,不必多礼。”
“多谢父皇。”
二人起身后,微躬着身子,垂着头,恭敬地等着皇帝发话。
“朕昨日赏下的东西可还喜欢?”皇帝垂眸,多看了沈幼安一眼,文静腼腆,若不是那双和沈之恒相似的眉眼,他都要怀疑她到底是不是沈家的女儿了。
沈幼安瞬间绷直了身子,上位者的威严果然让人喘不过气来。
她忙行礼道:“儿臣很喜欢,多谢父皇。”
“不必谢朕,这是你应得的。”
“儿臣发现鼠疫一事,是列祖列宗庇佑,是父皇之德,儿臣不敢居功。”沈幼安将头埋得更低。
看着大方得体,举止谦卑的沈幼安,皇帝心里多了些好感。
还算知进退。
刚要叫她起来,就见她跪了下去,“儿臣有个不求之情,还望父皇答应。”
翊王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眼底的余光瞥向身侧。
皇帝挑眉,“说吧。”
“之前西南水患导致无数百姓流离失所,食不果腹,儿臣想将这些赏赐换成银两送往西南,帮助百姓重建家园。”沈幼安认真道。
她并不缺这点钱,陪嫁庄子铺子一年的收成就有这么多了。而且她整日在内宅,连花钱的地方都没有,倒不如让受灾的百姓多吃一口饭。
翊王神色怔松,看向沈幼安的目光充满赞赏与感动。
“倒是识大体,朕准了。”
“多谢父皇。”沈幼安又拜了一拜。
等她起身,翊王便将红薯与玉米一事悉数上奏,听得皇帝一阵兴奋,眼底难掩激动,“好,好啊!这玉米和红薯,是我大燕百姓之福啊!”
“父皇,这件事说起来还是幼安的功劳。”翊王没有隐瞒,如实讲述了沈幼安发现玉米和红薯的过程。
“回父皇,是王爷吩咐儿臣去寻的,儿臣不过是跑了个腿。”
沈幼安却没有领功,直接将功劳推到了翊王身上。
她刚因鼠疫一事被皇上封赏,如今又发现玉米和红薯,未免太招摇了。
沈幼安明白树大招风的道理,更何况她的身份还这样敏感。
“夫妻之间,何须分得这么清楚,不论是翊王发现的,还是你发现的,这都是你们夫妻的功绩。”皇帝将推广玉米和红薯一事交给了翊王去办。
只不过在推广之前,还要花上半年时间来验证这两种作物的产量。
沈幼安没有提及沈月,并不是要抢占她的功劳,而是想等验证之后再为她请功。
推广新作物充满不确定性,而她这位老乡只是平头百姓,又怎么能承受得住上位者的怒火?
回去的马车上,翊王笑着看向身边的女子,“我既然如实汇报,便考虑过后果,父皇不会多想,你不用如此小心。”
沈幼安眨眨眼睛,“父皇不是说了夫妇一体,我的功劳就是王爷的功劳,我没说错呀。”
“嗯,是我们夫妻的功劳。”翊王附和她。
精神一放松,沈幼安便开始犯困,没一会她就顶着沉甸甸的凤冠在马车上左右摇晃。
翊王没忍住,将人扯过来靠在了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