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沈母的丧事,沈幼安便打算回程。
出发前一日,她带着秋菊去了外面长街,打算像上次回去时那般买些瀛州的吃食,顺道再感受下瀛州这几年的变化。
为了防止上次的狼狈,除了秋菊外,她还带了沈思莞。
有了沈思莞带路,她这次顺利买到了栗子糖、牛肉干和乳酪等物,闻着那抹记忆中的味道,沈幼安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那段跟在长姐屁股后面的时光,真是美好啊。
她正回忆着从前,视线里突然闯进一抹颀长的身影。
下意识抬眸,那人熟悉的面庞上爬上些许岁月的痕迹,显得有些陌生,此时怔怔地愣在原地,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手里的栗子糖洒了一地也浑然未觉。
沈幼安一眼认了出来,谢知年!
“谢叔。”沈思莞率先反应过来,喊了一声。
谢知年这才如梦如初,猛然将视线从沈幼安身上收回,下意识便要行礼,意识到沈幼安一身低调素服,下跪的动作又生生顿住,最后躬身道:“您……也来买栗子糖?”
沈幼安点点头,看着洒了一地的栗子糖,对秋菊道:“将咱们买的栗子糖送给谢侯爷一袋。”
“不用麻烦,我再买一袋便是。”
谢知年连忙拒绝,从怀中取了块碎银子递给店小二,“再称一袋。”
“好嘞!谢侯爷请稍等,马上好!”店小二接了银子,麻利地称了袋还冒着热气的栗子糖,恭恭敬敬地送到谢知年手边。
由于谢知年常来这里买糖,所以这里的商户都认识他。
“明日要回去?”谢知年买了糖,和沈幼安一同离开了铺子,二人有意避嫌,之间的距离宽得能塞下一条银河。
沈幼安点点头。
“牛肉干、乳酪那些可买过了?”谢知年又问,“那里我也熟,我带您去买。”
“都买过了!”沈思莞笑着替沈幼安回答。
“哦,好。”听到这句话,谢知年心底升起一抹怅然若失之感。
他顿了顿,似是想到了什么,拱手道:“皇后娘娘在这里等微臣一会,微臣有东西给您。”
谢知年说完,也不等沈幼安答应便匆匆离开了。
“小姑不必担心,谢叔是个有分寸的人。”沈思莞简单为沈幼安介绍了谢知年这些年的情况,“您从瀛州离开的第二年,谢叔便成亲了,他和谢婶感情极好,没两年便生下了长子,前两年又生了一女,如今也算儿女双全了。”
沈幼安点点头,他过得好她也能放心了。
人啊,要往前看。
沈思莞还想说些什么,眸光陡然一厉,朝街尾冷斥道:“谁在那里!”
沈幼安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街尾处,一位白衣素服女子在慌乱中转了身。
即便她带着帷帽,沈思莞还是一眼认了出来,高声唤道:“谢婶!”
王芷若瞬间被她定住脚步,不自然地转过身来,有些尴尬地摘下帷帽,对沈幼安三人笑了笑,然后福身行礼,“臣妇见过皇后娘娘。”
“不必多礼。”沈幼安让沈思莞将人扶起来。
对于这位王家的小女儿,她略有印象,只是没怎么见过。如今一见,容貌虽不是绝美惊艳,但却让人很舒服,清秀的面容透着小家碧玉的温婉,娇娇小小的模样很是小鸟依人。
只是她这身打扮,她稍稍有些眼熟。
沈幼安多看了眼。
王芷若今日穿了身素衣,身上没有多余的装扮,满头青丝只用一根碧玉簪挽住,婉约中透着一丝随意。
“没想到今日竟会在街头遇见皇后娘娘,实属臣妇之幸,不知皇后娘娘可否赏脸,一同喝盏茶。”王芷若大着胆子邀请道。
沈幼安一抬眼便看到了一旁的茶肆,于是点点头。
“皇后娘娘,请。”王芷若从店小二手中接过茶盏,亲自为沈幼安倒了一杯。
沈幼安没想到这家茶肆的茶还不错,连连称赞,“我们瀛州茶如今做的越来越好了,我喝着不比南方茶差。”
“娘娘喜欢就好。”
沈幼安喝过一盏茶,笑道:“十年前我走得急,没能赶上你和谢知年的大婚,如今看到你们儿女双全,我真心为你们感到高兴。”
“多谢皇后娘娘,当年您的贺礼我们都收到了,也很感激您。”
喝过两盏茶,简单寒暄后,便无话了。
不过沈幼安瞧着,王芷若有话要说,知道她胆小,她也不催促,静静喝茶等着她开口。
又喝了一盏茶,王芷若终于鼓足了勇气道:“人人都说谢小侯爷是整个瀛州最疼爱妻子的男人,可是我却知道他心里爱着的人一直都是皇后娘娘。”
秋菊听见这话,刚要警告,就被沈幼安拦下了。
王芷若继续道:“想必皇后娘娘也看出来了,臣妇这身装扮是按照您从前的喜好打扮的。”
经她提醒,沈幼安想了起来。
好像自己十二三岁那会是有一段时间比较痴迷这种清汤寡水风的打扮,因为那个时候她还没长开,再加上她那时尝试着以《神雕侠侣》里小龙女的人设写话本,便一直让秋月那样梳妆。
但她也不是纯素,总会别出心裁的佩戴一两样点睛之笔的饰品。
就如王芷若发间的这根碧玉簪子。
王芷若说着将视线落在秋菊怀中的栗子糖上面,眼底有些自嘲,“我不仅模仿您的装扮,还模仿您的喜好。其实我是不爱吃栗子糖的,但夫君他有买糖的习惯,我便顺势而为,跟他说我喜欢吃栗子糖。这些年来,他每次下职回府,总会带一包栗子糖回家。也因为这包栗子糖,我成了整个瀛州妇人羡慕的对象。”
“其实,有时我也想问,他每天买栗子糖究竟是为了我,还是为了您?”王芷若说着掩下眼底的落寞。
她不敢问。
她生怕一旦戳破这张窗户纸,他们的关系便再也回不到琴瑟和鸣的从前。
“即便我样样朝您靠拢,但夫君总是对我淡淡的。”他们之间似乎永远都是相敬如宾的模样,就连亲密时候,他都像是做任务一般。
她努力朝他走他走了一百步,可仍然没有走进他的心里。
“两年前,我生下女儿,大着胆子从您的名字里取一字为女儿取名,结果被他拒绝了。这件事后,他对臣妇便更加冷淡了。”王芷若说着低下头。
尽管世人还在传她和谢知年的佳话,但只有她知道他们夫妻之间出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