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水榭对面酒楼上，看着韩琦走进去之后，元敏一脸兴奋又失望，“我看到爹爹了，爹爹又没了，又走了。”
    陆青鸾一脸问号，看了看元敏，忍不住道∶“夫人，您这样做好吗？那是天赐居的马车啊！”
    她又不瞎，那马车明晃晃挂着天赐居的招牌，谁看不到？再说了，她们既然来这一趟，韩琦长什么样早就看过好多次画像了，那个人分明就是韩琦啊！
    元薇带元敏来找爹，却拿韩琦忽悠人家，这样合适吗？
    看着元敏一会兴奋一会失望，完全没发现，陆青鸾都为她抱不平，大骗子。
    元薇看了看陆青鸾，这是自己信任的人，换了口气，用一种云淡风轻的语气开口道∶“那就是敏儿的亲爹，天赐居的幕后东家，东朝交国公的第三个儿子，韩琦。”
    陆青鸾∶“？”
    过了好半晌，陆青鸾终于反应过来，指着已经不见韩琦踪影的一方水榭门口，语无伦次“夫人，他……他……他……”
    小公主的亲爹是韩琦？
    他们这次的交易对象？
    陆青鸾有些崩溃，他们一边骂韩琦附逆的奸贼，一边又迫于无奈和韩琦交易，已经够让她心塞的了。
    现在告诉她，这人还是她家小主子的亲爹？
    陆青鸾有些幽怨地看了元薇一眼，怪不得元薇对小公主生父的身份从不提及，这简直太狗血了。
    东元西元势同水火，针锋相对，感情小公主的生父根本不是身份低微，而是敌对方啊！
    这要传出去了，小公主哪里还有命在！
    “嘿嘿，青鸾丫头，我家公子帅气吧？”刘景戴着半张铁质面具，遮掩着容颜，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
    陆青鸾不理他，暗自梳理关于韩琦的情报，心底却不免有些吐槽，“陛下，你可真会玩啊！”
    韩琦，交国公庶子、长远镇令，拥有庞大的天赐居和寒山商贸，财力雄厚，还拥有优质铁甲，三年前成亲，至今未有……
    “诶？”陆青鸾发现一个糟心的事实，韩琦已经成亲了，新娘不是陛下……
    小公主三岁多不足四岁，显然是韩琦成亲前有的，四年前陛下正在蒙难，也不会是韩琦的妻子吧？
    “妾！”
    陆青鸾细思极恐，难怪陛下从不提及啊。
    –––
    冷红婵的房里，马爱财一脸疲惫的从床榻上下来，拉过毯子给一脸潮红的冷红婵盖上，随即从一旁散落的衣服中掏出一盒烟，点燃一根抽了起来。
    马爱财是个流落到通县的难民，在以前就爱赌，打架斗殴坑蒙拐骗都干，到了通县后靠着扛包裹度日，也只能勉强活下去。
    通县先有赤焰军驻扎，后又有朱五平严苛执法，对于地痞混混是严厉打击，马爱财也不敢继续为非作歹，搞不好要丢小命吃牢饭。
    一次巧合，他被新元密谍一阵忽悠，又被钱财收买，开始给密谍办事。
    这一次马爱财被上峰召见，委以重任，被派来和韩琦商谈。不过马爱财也知道了自己的结局会怎样，只能和前头两个一样一死了之。
    马爱财不想死，但是他没有办法，这几年好不容易留下的一个私生子被上面的人发现了，话语中明显就是威胁。
    他不死，孩子就得死，马爱财没有选择。
    “爷可真能折腾人。”冷红婵娇弱的声音传来，马爱财没有说话，他早就觊觎冷红婵这个尤物了。不过他之前是有钱，但是也不够到一方水榭这样的销金窟来，今天是上峰给了他一百两银子，还定下来在冷红婵这里商谈，马爱财趁机完成了自己的一个愿望，果然是回味无穷，要是不用死就好了。
    看了看冷红婵，马爱财暗道可惜，经过今天这么一遭，冷红婵的结局已经注定。
    有些事可不是冷红婵可以听的，这是上面的人替他选的陪葬，也算是厚待他了。
    “整理整理，一会有客人。”马爱财开口。
    –––
    片刻后，冷红婵的房里，外间。
    “你家主人的诚意，韩某算是收到了。”韩琦看着马爱财冷冷一笑，马爱财一点都不隐瞒身份，依然还是对方抛出来的牺牲品。
    他亲自来了，居然还来这一套。
    “韩大人的手段，我们已经领教过。我家主人如果亲自来的话，怕是能不能走出交州就得看大人的心情了。”马爱财摸爬滚打多年，倒是没有被韩琦吓住，他还特意去买了身不错的衣服来装扮装扮自己，看起来倒的确像个商贾。
    “你能做主？”韩琦冷笑道，“本官怕麻烦，可不代表怕了你们，就算你们将本官私造铠甲的事情捅出去，又能如何？你猜当今陛下是拉拢本官，还是将本官剿灭？想做交易，就明明白白表明身份，别来藏头露尾那一套。”
    马爱财闻言道∶“韩大人放心，小人此次来得到充分授权，自然能够做主。只是一千副铠甲交易，事关重大，我家主人自然要再次确认。至于我家主人的身份，韩大人还是莫要过问了。”
    韩琦盯着马爱财，顿时让他感觉到一股沉重的压迫力，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你以为我查不出来？”
    马爱财脸色一变，“韩大人说笑了，做交易而已，何必弄的这么清楚！”
    “不弄清楚，任由你们一次次威胁我吗？”韩琦嘲讽道，“若是两年前，你们这么说我还有些顾忌，到了如今，正如我刚才所说，就算正元帝容不下我，大不了举旗自立，大元帝国反王这么多，也不差我一个。”
    长远镇的发展规模和武备，将来哪怕不造反，韩琦也需要绝对的自主权，雄霸一方为王称尊不过是早晚的事情，区别只不过是这个尊号是由皇室册封还是韩琦自立的区别而已。
    “我的确还没去调查，但是你们的行为举止，已经让我不用再去调查，才都能够猜出来。”韩琦冷笑，一字一顿道∶“西朝新元的密谍。”
    马爱财脸色大变，想去拿身边的刀，却被韩五直接一挥手将刀给拂到远处去了，马爱财神色难看，“韩大人是准备要捉拿我？”
    马爱财可不是什么高手，打架斗殴还行，拿刀那只是装装样子，完全是三脚猫的功夫。
    “捆起来，再跟我说话。”韩琦开口。
    马爱财根本没什么抵抗能力，被韩五用一根绸布捆得严严实实，跪倒在韩琦面前。
    “你抓了我也没用，一旦我不能回去，上面的人就会知道出了意外，一定会马上撤走。”马爱财也认命了，这也是他预料中的一种结局。
    韩琦呵呵一笑，“要我怎么说呢，你们新元这个密谍的队伍真的是让人不知道怎么评价。”
    马爱财一脸疑惑，不明白什么意思。
    “你这次商谈的，那是千套铠甲的交易，何时交付、何时付款、何处交付，这都是需要详细讨论的，这些事情三言两句肯定没法说清楚，所以担当如此重任的你，必须得安然回去，详尽汇报，安排后续的交接事宜。
    可是从你的言行看出来，你并没有活着回去的打算，这就说明，一定会有其他人将具体情报送回去。
    我若是没猜错的话，在这里商谈并不是你的主意，是你上面的人的意思吧。”
    马爱财愕然，他觉得韩琦说的很对，他也有过这个疑惑，但是上线只是让他尽可能地记录下来，按照他们约好的方式将信传过去，至于他并没有要他回去。
    马爱财有些恍然地看向冷红婵，这里就这么几个人，难道她也是新元的密谍？
    “大人。”冷红婵跪伏于地。
    “不得不说，你们的人真的是有才。”韩琦笑着说道，“我总共就在通县放了没几个暗线，这都能被你们给找出来发展成密谍。红婵，给他自我介绍一下，也让他死个明白。”
    冷红婵妩媚一笑，“马爱财，我就是你上线的上线，首次合作，多多关照。”
    马爱财脸色惨白，啥玩意？
    马爱财有些绷不住，彻底瘫倒在地上，上面的人都在搞个什么东西，自以为隐秘，结果在对方眼中竟然都是明牌。
    “完了。”马爱财眼睁睁看着韩琦几人敲定提前定好的两处作为交货地点，总订单500套铠甲作为第一期的订单，售价800两，合计四十万两。
    第一期订单分两次交付，第一次两百副铠甲，第二次需要在一个月后，三百副铠甲。
    马爱财带来的四十万两银票，从身上被搜了出来，全都被韩琦收入囊中。
    马爱财原本还想要谈一谈分多次付款，想要将一千副铠甲全都吃下来，现在只能任人鱼肉，对方怎么有利怎么来。
    “马爱财，其实你不想死的吧？”一张熟悉的美丽容颜出现在面前，马爱财却再也没有先前的旖旎感觉，只有无尽的恐慌。
    作为敌人，自己已经成为阶下囚。作为队友，他刚才对自己的顶头上司做了那样的事情，一点都不客气。
    “不怕，我什么都不会说的，只要我不从这里离开，你们的计划也不能得逞。”马爱财咬牙道，他虽然必死，但是绝对不会死在这里。只要他出去，哪怕留下一句话，也能让他们的计划功亏一篑。
    “搞的定吗？”韩琦问，虽然马爱财是个小人物，但是关键时刻确实不能少了他，不然冷红婵送出去的消息，可信度就大打折扣。
    冷红婵自信一笑，“大人放心，奴有办法。”
    “好。”韩琦和韩五先行离去，冷红婵朝着马爱财啪地甩了一巴掌，“马爱财，其实你的私生子在哪里，我都知道，你可以有更好的选择的……”